“殺了我？”


    沙閆被顧餘生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和強大的自信弄得一臉發懵，就算他現在身處黑暗，但也並未陷入劣勢，隻不過是無法從外界獲取靈力而已，這樣算來，最多算是和顧餘生在一個層次上，可他身為十三境強者，丹田內蘊藏的靈氣比起顧餘生不知道充盈了多少倍。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沙閆陡然盛怒，燃燒的氣血向著顧餘生所在席卷而去，火焰化作一隻手掌，將顧餘生的身體捏在掌心，五指狠狠一握。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顧餘生的身體在掌心瞬間燃燒，如同流體般被融化，可下一瞬，沙閆眼皮一跳，雙眸向身後凝觀，隻見他身後不遠處，一個全新的顧餘生出現，一點傷都沒有受。


    “哼，幻術嗎？本座真是有些被小看了呢！”


    沙閆反手撩劍，本命之劍化作無數狂沙飛舞，將整個黑暗空間攪動得天翻地覆，同時，他張嘴一吐，一隻幽冥怪鳥從喉嚨裏麵飛出來，怪叫嗚哇嗚哇叫幾聲，黑暗世界被音波嘯動漣漪，如同湖麵泛起波瀾，一輪銀月高懸，沙閆嘴裏念念有詞，隻見那一輪銀月內，赫然有次元世界的氣息波動，一名戴著雪花麵具的女子從水波月影中如同皮影般出現，麵具後的一雙眸子微微轉動，她的身體周圍，無數雪花飄飛，好像要將整個世界都徹底冰凍，戴著麵具的雪女若有所感看向黑蓮某處，似若有所思。


    幾乎同一時間，匿於黑蓮的顧餘生正暗自凝聚時間的秘符準備趁沙閆精神不集中的時候給對方致命一擊，可當他召喚出月影和戴麵具的女子時，顧餘生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他當然能夠在黑蓮裏看清任何方位的人，可他也能夠感知到，雪女剛剛轉動的目光，也精準地鎖定了自己，盡管對方戴著麵具，可顧餘生的內心還是一下就認出了她。


    雪靈！


    曾經陪伴在莫晚雲身邊的劍靈。


    他進入神秘的次元宮闕時，也感知到她的存在。


    就當顧餘生準備開口之時，黑暗的世界雪花飛舞，漫天雪影在黑蓮內部生出一朵雪蓮，奇異的靈魂結界讓周圍的溫度變得奇寒無比。


    戴著麵具的雪靈一晃而至顧餘生身前，袖子一拂，生生讓顧餘生微張的嘴被一股冷風席卷，被帶入到雪蓮的結界之中。


    “請殺了他！”


    沙閆的聲音一改之前的傲慢，仿佛對從月影內召喚出來的雪靈極為尊敬。


    周圍的空間泛起漣漪，顧餘生的身體已然進入到一片白雪茫茫的世界，可他並未失去對黑蓮的掌控，甚至隻要他願意，也可以扭轉結界空間，重新迴到黑蓮結界內。


    “雪靈姑娘……”


    顧餘生再次開口，但話說到一半，就被一道刺骨無比的寒氣打斷，這一道寒氣化作奇寒無比的劍氣，劍氣從冰雪世界向著顧餘生的眉心穿來。


    感受到劍氣的迫近，顧餘生將生平所領悟的劍意化作一念，神魂之劍與之碰撞，兩道劍氣交織而過，顧餘生在劍意上雖不至於落敗，可他的天魂卻被一道可怕的寒意侵蝕，就如同一樹逢春花開，卻突然遇見倒春寒，將他的天魂和元胎一起凍結。


    就在顧餘生駭然間，戴著麵具的雪靈以手劃過長空，手掌心的劍變了形狀，變成了莫晚雲佩戴和傳承的白帝之劍，她朝顧餘生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身影消失在白雪世界的盡頭。


    簌簌簌。


    顧餘生的軀體被寒氣霜凍，從腳下開始一點點變白，直至頭發也變成了霜白之色，黑蓮的結界出現一縷現實的光，借助這一縷光，沙閆終於恢複了六感六識，他成功感應到顧餘生的位置，冷然笑道：“你剛才的底氣呢？不是說要殺了我嗎？現在的你，恐怕連動一下都變得很困難吧。”


    唰。


    沙閆身影一閃出現在顧餘生麵前，看著顧餘生被霜凍的肉身，嘴角露出一抹殘忍，他將本命劍緩緩抬起，先指向顧餘生的心髒位置，又微微移動了寸許。


    “現在，立馬告訴我李青蓮的下落，這世上，隻有他一人會青蓮劍訣。”


    沙閆手上的劍貼在顧餘生胸膛位置，隻要劍再向前，就會刺進顧餘生的身體，可就在此時，顧餘生霜白的手，一下探出來，抓住了沙閆的劍身，屈握的四根手指立即被鮮血侵染，沿著沙閆的本命劍槽流淌。


    “嘿！”沙閆刻意旋轉手腕，讓顧餘生左手的掌心和指節流出更多的鮮血，“不要讓我失去耐性，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本座實在有些倦了。”


    “的確如此……沒有人會喜歡一直被追殺的感覺。”顧餘生的雙眸緊閉，眼眶在霜白的發間如同幽邃的黑暗，猛然間，他睜開眼，原本流血的手陡然綻放出金色的光，眼裏有紋印如同在兩片葉子上彌漫開來。


    被劍割開的掌心裂紋，鮮血流淌變得奇緩無比，沙閆的手指從劍格沾染到了顧餘生的鮮血，生命的流逝如同急速旋轉的沙漏，明明是顧餘生在流血，可他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壽元和生命在急速地流逝。


    沙閆下意識地想要將劍刺穿顧餘生的肉身，卻發現自己的力量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阻，明明劍進一尺即可穿胸，可毫厘的距離也很難突破。


    他下意識地抽迴劍，卻發現劍被顧餘生以手狠狠的嵌住。


    這是什麼詭異神通！


    沙閆眼皮狂跳，進退維穀間，他打算暫時拋棄劍，先拉開距離再說，可他握劍的手，在撒開的同時，也變得奇緩無比。


    “你做了什麼！”


    沙閆急得大喝，但聲音落到自己的耳朵，好像比平時緩慢了很多倍，聲音的語調也變得詭異。


    “時間符文！”


    沙閆畢竟是長生界的使者，很快意識到什麼，眼底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顧餘生以黑蓮隔絕天地，竟是擁有這般可怕的殺手鐧。


    倉惶之間，沙閆猛然驚醒，他緊守內心，讓自身所有的仙靈之氣歸於丹田源流，轟的一聲靈力爆發，形成可怕的靈力風暴，以自身強大的實力形成結界，以量壓質。


    畢竟在沙閆看來，顧餘生即便擁有時間符文這種東西，也未必掌控和運用自如，說不定隻是意外得到的機緣罷了。


    轟！


    沙閆不愧為十三境巔峰的強者，他的果決和應敵經驗非常人可比，雖然在剛剛的短時間內他損耗了壽元和精血，卻也重新獲得身體和領域的掌控權，法則之間固然存在克製關係，但克製的一方太弱，也會被反克。


    沙閆以仙靈之氣和精血同時催動的絕對靈域，如同一座山崩摧，顧餘生固然擁有時間符文之利，亦被反衝如神魂，這是他第一次以時間法則對敵而被找到破解之法。


    這種無力感，就像是一力降十會，境界之差，終歸難以抹平！


    金色的符文迴流，顧餘生的精神世界刮起一陣時間風暴，他的地魂和人魂尚能承受這股反噬之力，可他脆弱的天魂如何能承受這等衝擊。


    哢嚓。


    天魂元胎之外，好似琉璃盞被打碎，轟的一下霜雪紛飛，可怕的反衝之力將雪靈施加在他天魂上的霜凍結界打破。


    生死之間，顧餘生也終於明白，雪靈早就洞察到他神魂的缺陷，以另類的方式護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