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悠同意幫她探明情況,作為交換,明珠需要告訴他當(dāng)年那一笑的解釋。明珠知道他定然有些來頭,想要辦成此事並不難,便迴去等信。
剛迴來沒多久,就聽見外麵有人來敲門。青雪急急的去開,卻發(fā)現(xiàn)門口立著一個白臉小廝,身上穿著藍(lán)布短袍,頭戴藍(lán)色小帽,看上去斯文幹淨(jìng)。
“請問高家三小姐在嗎?”那小廝十分禮貌的問道。
“我家小姐在,你是……”
“是這樣的,我們家公子命我?guī)Э谛胚^來的,說別的地方?jīng)]見到什麼,倒是黃小姐那裏有些動靜。”
“黃小姐?”
門簾一掀,明珠從內(nèi)室中走了出來。
“怎麼會在她那裏?”明珠募地想起了剛進(jìn)驛館時曾見過的,站在鳳吟郡主身邊的那名女子,臉上那略顯得意的表情……
“這個小人就不清楚了。”
“知道了。迴去幫我謝謝你加公子”
打發(fā)走了小廝,明珠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黃小姐住哪個房間?”
青雪和素英在前麵提著燈籠,明珠跟在後麵,在略帶清寒的夜色中來到了一處宅院外。
素英道:“奴婢剛才往這邊尋的時候,正好看見那位黃小姐進(jìn)了院子。”
明珠抬頭仰望著矗立在黑暗中的兩扇半掩著的黑漆大門,門前懸掛著兩個紅燈籠,燈光渺渺,橙黃色的穗子隨風(fēng)搖曳。“噗”的一聲,一隻紅燈籠被風(fēng)熄滅了,門外原本就黯淡的光線霎時間便又被黑暗吞沒了一半,這下卻可以從門縫中更加清晰的看見裏麵透射出來的陣陣亮光,隱隱的還有笑聲傳出,卻令人無端覺得十分遙遠(yuǎn),不過是門裏門外,卻仿佛隔著兩個世界一般。
青雪望著明珠,輕聲道:“小姐,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這一進(jìn),便不僅僅是得罪了黃小姐,還有她背後的鳳吟縣主。
難道,就是為了一隻貓嗎?
“你是否覺得不值?”明珠輕聲道,“你相不相信,如果我今日不想辦法奪迴我的貓,那麼,也許下一次就會輪到你、素英、林媽媽被人從我身邊奪走了。”
她轉(zhuǎn)過身,望向青雪,夜色掩住了她半張白嫩的小臉,瓷白的肌膚在幽暗的燈光下仿如天上新出的那輪彎月般皎潔,散發(fā)著淡淡的微光。一雙寒星般的璀璨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輝,難掩光華。
“這種被奪走的滋味,我再也不想嚐試了。無論如何,我都要試試看。”
青雪渾身一震,明珠卻已在此時轉(zhuǎn)過了身去,吩咐道:“素英,開門。”
厚重的黑色大門被推開了,一個小廝晃晃悠悠的正往外走,手裏不停的顛著一袋沉甸甸的東西,嘴裏嘟囔著什麼。一見有人進(jìn)來,立即出聲喝道:“誰在那裏?
“是我。”一個清淩淩的女聲傳了過來,那小廝一見是幾個大戶人家打扮的女子,馬上意識到了也許是哪家的小姐,知道能住進(jìn)驛館的都是不同尋常的人物,忙道:“小姐們好,小姐們好。”
“請問黃小姐在嗎?”一個丫鬟打扮摸樣的女子問道。
“在,小人剛見過,小姐們裏邊請。”
那丫鬟很客氣的道:“麻煩還請您帶路。”
小廝道:“好說,好說。”
素英提著燈籠,走到那人近前,那人連忙將手裏的袋子塞進(jìn)了懷中。素英借著燈光一瞧,似乎是個錢袋,看分量,總有個二三十兩的樣子,禁不住有些疑惑。
那小廝將幾人送到了門口就離開了。守門的丫鬟看見明珠幾人,聽明珠說有事想要見黃小姐,不敢怠慢,立刻進(jìn)去通報。
不多時,又來了一個丫鬟,見明珠看著麵生,便問道:“您有什麼事見我家小姐嗎?”
明珠淡淡一笑,道:“我有話要和你家小姐說,是關(guān)於鳳吟縣主的事。”
那丫鬟一聽,立刻變得恭敬了起來,說道:“請這邊走。”
進(jìn)入大廳,明珠發(fā)現(xiàn)裏麵的布置和劉忻所住的那個一樣的古板,地方卻比劉忻住地方要小很多,而且看丫鬟的衣服樣式,似乎還不隻一家人歇宿在此。
如此拐了幾拐,上了二樓,來到了一間房門外。丫鬟將幾人請進(jìn)了外間小廳,自己則進(jìn)去稟報。
明珠四處瞧看,發(fā)現(xiàn)這裏和自己現(xiàn)在住的那間的格局和布置差不多,隻是略小了一些,顯得有些擁擠。正看著,隻聽有人嬌滴滴的道:“都這麼晚了,是誰呀?”緊接著,黃小姐笑著走了進(jìn)來,一見明珠,笑容卻當(dāng)即僵在了臉上。
“黃小姐似乎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明珠淡笑道,“不如也說出來聽聽。”
“你,你是什麼人?”黃小姐起初有些慌亂,但馬上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道:“這位小姐,我們好像並不認(rèn)識吧。”
她剛才路過花園,正好看見明珠和青雪正在找貓,便心知派出去的人已經(jīng)得手,心中暗喜。卻沒想到這才多大一會功夫,怎的就被人找上門來了呢?
明珠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笑著緩緩開口道:“黃小姐可能真的不認(rèn)識我,可是我剛才卻看見一個人抱著隻貓進(jìn)來,不大一會就捧了一袋錢出去。好巧不巧的,我那裏剛好丟了一隻,怕是被人抓了去賣了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您買了?您不知情也是有的,可千萬別被壞人騙了錢才是。”
還未等黃小姐反駁,她就有些傷感的道:“實話跟您說吧,那貓其實已經(jīng)誤食了毒老鼠的藥,活不了太久。我本想著找個大夫好好給它看看,卻沒想到它卻被人抓了去。說起來,那抓貓的人著實可惡,白白坑了買主許多錢,可沒準(zhǔn)隔天就死了。我本還想著要給那貓解毒呢,這下也不能夠了。怕是,怕是熬不到明天了吧……”說著,便掏出帕子,擦起淚來。
黃小姐有些猶豫。
她本看著鳳吟縣主不高興,想討好她。打探了一番之後,發(fā)現(xiàn)養(yǎng)貓的小姐來自聽都沒聽過的碧水高家,無權(quán)無勢,就起了歹心。想著反正到了京城,可能這輩子都沒有再見麵的機(jī)會了,不怕她知道。到時候她將此貓一獻(xiàn)上,定能逗得鳳吟縣主開懷。再說了,長相相似的貓多了去了,就算這高家小姐能有福氣去禮國公家中,見到鳳吟縣主,又上哪裏去證明這隻貓是她的呢?
可是,她現(xiàn)在卻說貓中了毒……這麼可能?不對,她肯定是在詐她呢,剛才她看的時候並未覺得有什麼異樣,家裏的小廝也說隻是被下了迷藥睡著了而已……
但是,萬一她說的是真的話該怎麼辦?這深更半夜的,難道自己還真的要出錢請大夫來給貓看病嗎?萬一被人察覺了怎麼辦?那她豈不是既丟了銀子,又丟了貓,這也太不劃算了!她使的可是自己的私房錢,足足三十兩的銀絲錠,成色極好,她可是一狠心才拿出來的,難道就這樣白白的扔了嗎?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人來送貓的時候竟然還被主人看到了……她是承認(rèn)還是不承認(rèn)呢?
明珠早在進(jìn)得門來時,就察覺到樓中皆是丫鬟女眷,而且住的還不隻一家時,心中便大概有了些懷疑。天色已晚,一個小廝過來找黃小姐做什麼?再加上剛才素英將她看到錢袋的事在耳邊一說,前後一聯(lián)想,便猜測對方是過來交貨取錢的,心中隻覺天助我也。
她看黃小姐額上隱隱的虛汗,心知若這貓是鳳吟縣主出手擄走的,那她就真的沒有機(jī)會了。但是著個黃小姐卻不一樣。看她巴結(jié)鳳吟縣主的樣子,再加上那副虛張聲勢的架勢,怕隻是個狐假虎威之輩而已。再加上也不是很闊綽的樣子,怕是會心疼錢,便從此處下手,假裝詐她。
“那貓我已經(jīng)養(yǎng)了有些時日了,若是還能再得迴了,就算是花多少錢買也是肯的。”
明珠的話無異於一副定心丸,黃小姐聞言,眼前一亮,終於道:“其實,我剛才確實是得了一隻貓。如果高小姐想要的話,不知肯出多少錢?”
明珠麵現(xiàn)喜色,道:“真的?那太好了!”她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荷包,翻了翻,掏出三張銀票,一看,卻是兩張十兩,一張五兩的,全都遞了過去,“我身上隻有這些了。”
黃小姐看了一眼,沒接,隻是自顧自的低頭欣賞著剛用鳳仙花染成的鮮紅指甲,懶懶的道:“我可是花了五十兩銀子才買下的。”
明珠知她故意耍賴,隻裝作為難的樣子,道:“可我一共就隻有這些錢,怎麼辦呀。”又命青雪和素英在身上翻找,又翻出了四兩銀子。
明珠將自己的荷包倒了倒,又從中倒出了一塊碎銀子,約有一兩重,便再也倒不出其他的了。
“黃小姐也看到了,我真是再多一分銀子也沒有了。”
黃小姐打量了她一會,沒好氣的一揮手,道:“算了吧,就算我做善事好了。”說著,招過來一個丫鬟,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那丫鬟去了裏間。
素英氣得緊緊攥了拳頭,青雪悄悄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不多時,那丫鬟從裏間抱出了美貌貓,遞給了明珠。明珠接過來,仔細(xì)看了看,便告辭離去了。
出了院子,素英終於忍不住了,道:“小姐,那個什麼黃小姐根本就是個無賴!明明是她做的壞事,為什麼我們還要賠上銀子?”
明珠淡淡的道:“小人,能不得罪便不得罪。能花銀子解決的事,便不算是壞事。”她輕輕撫摸著美貌貓光滑的皮毛,輕歎了一聲。
其實她本可以有另外一種方法的,隻說抓住了那小廝,威脅她便是了。但是,這位黃小姐,還是盡量不要得罪為好,她就要進(jìn)京了,如果父親複官,她將來便也避免不了和這些閨秀千金們打交道,若黃小姐在鳳吟縣主麵前說些自己的壞話,今後再找她的麻煩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可以躲得了這一次,卻不可能每一次都躲過。
次日吃過早飯,高二老爺想起老娘和自己大嫂還丟在客棧中呢,便要告辭。劉忻決定和高家一同上路。就這樣,不到午時,眾人就已經(jīng)全都收拾好,上了馬車。
馬車駛出了驛館,明珠抱著美貌貓倚在靠墊上,猛的想起了自己答應(yīng)過楚悠的事,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jī)會告訴他了。
美貌貓輕輕叫了一聲,它一大早起來,早已經(jīng)恢複了往日活潑的模樣。明珠笑著將它摟緊,輕輕吻了吻。
高家的馬車剛剛駛出了驛館,緊接著後麵又有一隊馬車朝在驛館門前停了下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到了近前,掏出印信,在衛(wèi)兵麵前一晃。衛(wèi)兵一見,立刻肅穆一禮,將正門大開,馬車一輛一輛的緩緩駛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