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更新 ...
殿門被輕輕推開了,一陣香風立刻撲鼻而來。寧王略一聞,那香味雖濃,倒也清雅宜人,很像那人用的,不自覺的放柔了聲音道:“擱在桌上吧。”
紅軟兒偷眼望來,不覺心花怒放。隻見寧王披散著頭發,身穿素色袍子,上等的料子在燭光下似有流光隱隱流動。他半躺在錦榻上,半瞇著眼,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霎是好看。她登時芳心亂跳,手不自覺的輕顫起來。
一年前,還是清倌人的自己得知是被寧王府買下的之後,簡直是欣喜若狂。鴇母樂得合不攏嘴,直誇她有出息。還有同時進來的那些姐妹們,誰人不眼紅?入了這一下九流的行當,想進這高門大院簡直比登天還難。
而她,就要做這第一個登上天的人。
想到這裏,她輕輕放了托盤在桌上,邁著蓮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寧王榻邊,跪在精致的踏板上,紅酥手柔柔的伸了過去,給榻上之人捏腿。
寧王睜開眼,見是一年輕的陌生女子正跪在自己榻前,有些不悅的道:“你是誰?”
紅軟兒忙磕了個頭,道:“奴家紅軟兒給殿下請安。”聲音嬌滴滴的似乳燕還巢。
“本王怎麼沒見過你?”
“殿下自從了買了奴家進府,還尚未召幸過。”紅軟兒說到這裏,自己都覺得委屈。不說別的,單單是她的相貌在小姐妹裏就是最拔尖的,就算是入了王府之後,見過那生得美麗的通房侍婢,卻都不及她風情。可盡管如此,也並不曾見王爺召幸。她日日對燈獨眠,雖吃喝不愁,也無人打罵,但是王府是何等勢力的地方?自己一介風塵出身,即便仍是清白的身子,也讓人瞧矮了三分。自己無寵,連打賞下人的錢都不夠,使喚人也沒底氣。鴇母說得對,她們這樣的女子除了受男主人的寵和子嗣之外,再沒別的出路了。像今日這樣從天而降的好機會,錯過了如何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下定了決心之後,她柔媚的抬起上身,含羞看了寧王一眼,隨即又飛快的低了下去,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殿下,軟兒會推拿之術,您要不要試上一試?”
她空有一身伺候人的絕活,卻始終沒有用武之地。
“抬起頭來。”寧王道。
紅軟兒緩緩抬起頭,似感受到了對方的打量,一雙水汪汪的杏核眼似受驚的小鹿一般慌亂。鴇母說過,她生得嬌嫩,這個樣子最是勾人。
寧王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圓潤的下巴,自言自語道:“不夠滑。”又命令道:“把衣服脫了。”
紅軟兒身子一顫,隨即一喜,嬌羞的一件一件褪著襖裙,還不忘了做幾個誘人的動作。
“快一點。”寧王等得有些不耐煩。
紅軟兒忙加快了速度,最後隻脫剩下了一件水紅的肚兜和白色的褻褲。
“都脫幹淨了,要我說幾遍。”
紅軟兒終於脫得□,雪白的嬌軀暴露在空氣中,凝脂一般的肌膚,少女柔和的曲線,無一不挑-逗人的興致。
“殿下……”她喏喏的叫了一聲,聲音柔弱的像隻小貓。
寧王伸出手,從她的頸項開始,緩緩撫到胸口。當那隻手滑落到胸前的軟肉時,紅軟兒不由得輕輕呻-吟了一聲。
是了,這就是女人,脫去衣服,都是千篇一律的樣子。
他一把將紅軟兒抓過,按在榻上,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胸前揉捏,甚至連力道都不必控製。
紅軟兒忍著疼,勉強嬌吟了一聲,大眼睛閃爍著光芒,用顫顫的聲音說道:“請殿下憐惜。”
寧王手下忽然一頓,措不及防間,腦海中浮現了一雙淡漠的眸子,宜喜宜嗔的麵容上是假裝恭敬的鄙夷:“殿下好興致,竟然偷窺有夫之婦。”
下一幅畫麵,她躺在滿地的鮮紅中,胸口插著箭,靈動的雙目漸漸失去了生氣。他隻覺得胸痛難當,仿佛那箭是插在自己胸口上一般。
上一世,那人娶了她還不夠,竟還讓她為他擋箭!最重要的是,她明明恨他的背叛,又為什麼要救他呢?
“該死。”他低聲咒罵了一句,勉強挑起的一絲絲興致忽然之間冷卻了下去,手下柔軟的觸感隻令他覺得厭倦,
“出去。”他鬆開手,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
紅軟兒一呆,繼而被麵前男子冷若冰霜的麵容嚇得打了個冷顫。她哆哆嗦嗦的下了塌,拾了衣服,抬眼偷看了寧王一眼,仗著膽子用生平最甜美的聲音喚了句:“殿下……”
“來人,把她給我帶下去,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紅軟兒嚇得心肝俱裂,殿外侍衛進來之後,不容分說,一左一右架起紅軟兒就走,也不管她是不是沒穿衣服。
殿門重新被關上了,隔絕了女子的哭喊聲。半晌,寧王輕吐了口氣,喃喃道:“我算是徹底沒救了。”
再說書院這邊。此時正值早春三月,草長鶯飛,桃花初綻,正是一年中的好時候,書院也開始忙碌了起來。長公主擬下了新一年需要編纂的書冊內容,由二等女官選題,三等女官發布任務給四等女官,五等女官協助編纂。一切都按照規矩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照例晨起,按時去了第三書館。剛過角門處,就見薛紫芝呆愣愣的立在一棵樹下,不知在看著什麼。明珠走了過去,輕輕一拍她的肩膀,輕聲道:“你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做什麼呢?”
薛紫芝被嚇了一大跳,迴頭見是明珠,忙說:“沒有。”
明珠覺得奇怪,朝她望著的方向看去,卻什麼都沒看見。薛紫芝賠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二人來到了書館,和諸人打了招唿,拿了單子開始尋書。明珠望了一圈,道:“楚女官哪裏去了?”
薛紫芝道:“別管她了,我們先開始吧。”頓了頓又道:“準是到哪偷懶去了。”
明珠看了她一眼,說了句:“看來了不罰她的。”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楚紅梅方才趕到。明珠道:“才剛還說要罰你呢。”
楚紅梅似乎剛跑動過,麵上帶著紅暈,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今兒起來遲了,剛我家又遞了話來,說我嫂子生了個大胖小子,八斤七兩,我一高興,尋思著送什麼滿月禮好,就晚了。”
明珠笑道:“這可是喜事,迴頭我也把賀禮給你送去。是不是,薛女官?”
薛紫芝猝防不及被明珠明珠點了名字,點了點頭,對楚紅梅道:“恭喜你了。”麵上的笑容卻有些勉強。
楚紅梅喜滋滋的道:“不敢當,容你們破費了。”
明珠道:“應該的。”她用眼角瞄了青雪一眼,青雪會意,轉身出去了。
很快就到了午飯的時候,眾人紛紛去飯堂用飯。明珠等別人都走了才叫過青雪,問道:“可是知道了什麼?”
青雪見四下無人,湊在明珠耳邊竊竊私語道:“駙馬早上從書館前路過,似乎掉了什麼東西,命小廝們找了一迴。”
明珠半晌歎了口氣,道:“到底是個不安分的,我平日裏那些提點的話,她是一句也沒聽進去。也罷,薛紫芝還算老實,就是忒膽小了,不逼到份上就一問三不知,不足以為謀。”
青雪道:“要不找個機會打發了楚女官的,否則被人發現了可不就連累了咱們?”
明珠沉思了片刻,道:“這些不過是微末小事,長公主對駙馬的態度我也看出來了,大概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咱們也隻做不知便好。我最擔心的還是別人利用她在背後算計我。也許,就是以這個把柄相要挾的。”她越想越覺得可能。
青雪心念一轉,若有所思的道:“難道是花燈會上的那件事?”
明珠道:“我曾問過寧王殿下,邱曉蝶似乎也是聽了誰的話才想出這個主意的。當日審問邱家的下人時候,唯一知情的丫頭不老實,掙紮的時候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死了,所以尚未查到是誰。不過那人也確實小心,自從寧王府派人盯梢之後就再沒露過麵,因此至今不知。邱曉蝶死後,就沒再查下去。”
明珠忽然頓住了,這樣的做派,這樣的滴水不漏,全都似曾相識。
隻是她該如何證實呢?
“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才好。公主府比不得其他地方,我們做什麼都可能會有人上報,萬不能打草驚蛇。”
主仆倆正說著,就聽外麵傳來一陣笑聲,“這下少了個邱曉蝶,還指不定熱鬧成什麼樣呢。”
“不是還有秦美音在嗎?她可還尚未定親呢。她從前就和邱曉蝶不對付,處處被人壓了一頭,這下怕是揚眉吐氣了吧。”
“你們議論這些也不害臊,也許殿下早已有了鍾意的人。”梁女官淡淡的聲音傳了進來。
明珠心下一跳,抬眼望見眾女官的身影已經近在眼前了,便從書桌前站起身笑著打招唿道:“你們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正說到寧王殿下有沒有意中人呢。對了,梁女官,你莫非知道什麼內情?”眾人好奇道。
“我哪裏知道這些?”梁女官施施然迴到自己的桌前坐下,貼身丫鬟送了茶到桌前。明珠感覺到對方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掃過,卻又很快的移開了。明珠心道:那日自己遇險,後來她卻撇下眾人先走了,莫非是猜到了什麼不成?
不過世上從沒有逃過人眼的秘密,隻是得知秘密的人卻有諸多不可言說的理由。
明珠遂笑道:“這是皇家的事情,也是咱們該私底下議論的嗎?沒得被人聽了去,說咱們書館的女官言語輕狂。”
眾人都覺得無趣,各自散了。
明珠朝梁女官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去做別的事情了。聰明如她,自然該知道如何該說,如何不該說。她的態度很明確,若說了,梁女官就等於是得罪了她,她怎麼也會掂量一下此中的分量。
梁女官若有所思的低頭品茶,不再言語。
次日再見麵時,梁女官忽然熱情了不少。她本是清清淡淡的一個人,從來都是“人不來求我,我也不主動去求人”,卻主動幫明珠解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找到了解釋一條頗有爭議的典故的依據。明珠也投桃報李,請她一起吃茶。
有敏銳些的女官打趣道:“喲,梁女官今日是轉性子了。”
就連付瑩珠都多朝這邊望了幾眼。
說了一會話,明珠提議道:“咱們出去逛逛園子吧。”
二人離開了書館,在門口花圃處走了一會。花圃裏的花開了不少,卻都是矮小的花木,不及膝蓋高。放眼望去,百步之內看不到旁人。明珠道:“那日在燈會上,梁女官可在離開時見過什麼熟人嗎?”
梁暎笑道:“高女官如何知道的?”
明珠道:“不知是何人?”
梁暎道:“我也不敢確定,因為那人用輕紗覆了麵,隻能大概看出身形。”
“像誰?”
“有些像付女官。”
明珠點了點頭,停下腳步,對梁暎道:“多謝梁女官指點。”
梁暎神秘一笑,道:“高女官客氣了,此是小事,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明珠道:“今日你幫了我,這份情誼我領了。”
梁暎微微朝她福了福身,被明珠一把拉起,道:“今日的話,我沒問過你,你也沒說過。”
梁暎道:“這是自然。”她來做女官,自是存了一份心的。她容貌不出眾,性子不討喜,又是不受重視的庶女。與其將來不受夫家的喜愛,還不如出來拚個前程。
她可不是來給自己樹敵添堵的。
話說也是在這一日,天光正好,長公主晨起時飛進室內一對彩蝶,繞著室內翩翩飛舞,分外漂亮喜人。公主鳳心大悅,當即囑咐下去,明日邀請眾女官一起去郊外踏青。
眾人得知這個消息都分外興奮,她們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哪有不喜歡玩樂的?次日早起,一點人數時才發現少了楚紅梅。派人一問才知是夜裏著了涼,便也沒有再等她,出發走了。
明珠,梁暎,薛紫芝坐在一輛馬車上,青雪打趣道:“楚女官說著了涼,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貪吃,吃壞了肚子。”
明珠笑著指了指她的鼻子,道:“你這個狹促鬼,在背後說人壞話可是會爛舌頭的。”
薛紫芝靜靜的坐著,沒有說話。
馬車載著眾人來到明湖畔,早已有侍衛清理出一大片空地,專門供貴女們遊玩。春遊踏青的人多,湖畔遊人如織,也隻有長公主能有這樣大的手筆占下這樣一片好地方。
此時日光正好,觸目便是遠山青蔥,碧水粼粼。湖麵上浮著幾條蓮花小舟,上麵各有渡娘等著。梁暎道:“不如我們去泛舟。”
二人都稱好,上了船,青雪等侍女在岸邊等候。渡娘一撐船篙,小船便輕輕巧巧的就向湖心滑去了。
“你們瞧,那邊有人放紙鳶!”梁暎一指岸邊處的天空,果見天上飛了許多花花綠綠的紙鳶,飛鳥,蜻蜓,蝴蝶……還有許多隻腳的蜈蚣,長長的一串,像極了在天空爬行。
“你們瞧,那蜈蚣上還寫著字呢!”
明珠仔細望去,就見蜈蚣的白色肚子上用墨汁寫了幾個鬥大的字:“相思入骨,思妹難眠”。落款是一個“琮”字。
水麵上忽然傳來了一陣笑聲,不遠處的另一條船上坐著幾個十三四歲的女子,都圍著其中一個穿粉衣服的道:“‘思’妹妹,你的琮哥哥又來了。”
那女子害羞道:“真討厭,每次都這樣,羞死人了。”
眾女子都道:“我們都羨慕死你了。”
笑聲歡快得驚飛了水上的鴛鴦。
“真好。”薛紫芝癡癡的望著,感慨道。
明珠淡淡瞥了一眼那女子,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