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的路上，歐菲莉亞給維薩尼科警察局長亞曆山大·埃拉德打去一通電話，要求他幫忙征詢尼可萊和伊本對這些殘兵、難民的態度，意料之中，塞、穆兩族首領的反饋非常一致：不能放這些克族人離開。


    等他們到了一起殺。


    沒過多久，軍用吉普車隊順利抵達目的地，歐菲莉亞很快發現，東側防線的情況比預想中要亂。


    什麼人都有。


    甚至還有一些被扶著、抬著的傷兵，就那麼明目張膽帶槍坐地休息，看在守備部隊沒開火的份上，一些狀態還比較完好的克族士兵也僅僅是作警戒姿態，但他們壓根沒想隱藏自己。


    兩邊早已形成對峙。


    作為第一道壁壘，東側防線除去200多個雇傭兵以外，還部署了超過50名九頭蛇士兵，這已經是歐菲莉亞手上超過一半的可用人員了。而在難民那一邊，目前觀察到的殘兵雖然隻有幾十人，但正在以不容忽視的速度增長。


    更別說可能還有藏著的。


    這對於歐菲莉亞來說是個糟糕處境。


    要麼自己現在就殺過去，杜絕隱患；要麼就繼續擋著，等到塞、穆兩族的追兵抵達，一塊絞殺這群殘兵和難民。再不然就是放開通道，讓這些帶領難民的殘兵衝向7號碼頭，但這麼做無異於挑動尼可萊和伊本的神經，更別提7號碼頭本就已經擁擠不堪了，而且時間緊急，也不能做到對人群的充分安全檢查。


    這些殘兵如果打算在地盤裏搞事，那絕對會造成不小的麻煩。


    歐菲莉亞知道對麵那群殘兵裏頭大概也會有幾個拿主意的人，這些人很可能在等待更多的支援，並準備趕在後方追兵抵達之前，朝自己的防線發動決死衝擊。


    現在這一切還未爆發，她必須抓緊時間作出決定，自己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人手和裝備不足，控製這個區域本就十分勉強，經不起再一次的衝擊。哪怕將這些殘兵和難民全數清除，對自己也沒有半點好處，反而很容易向尼可萊和伊本暴露出人員裝備緊張的狀況。


    往遠了點看，自己過幾天若是飛去布拉迪斯拉瓦，這倆效仿骷髏臉給自己整點事情怎麼辦？自己前腳剛承諾說保護本區域平民的安全，後腳一輪迫擊炮彈就下來了，完了以後這倆人還能把責任推到遊蕩的克族殘兵頭上。


    可別以為他們沒這個膽子。


    歐菲莉亞點了支煙，剛抽兩口，耳機裏就傳來手下的匯報。


    他們抓住了一家試圖穿越防線的平民。


    東側防線拉得比較長，哪怕臨時做了很多封堵措施，各哨點之間的紕漏也不可避免，這家人差點就成功進入，還好被眼尖的九頭蛇士兵逮住。抓來一問才知道，這家人原本就住在蝰蛇派係的地盤之內，昨天逃往維薩尼科東部地區，今天又灰溜溜跑了迴來。


    他們比較熟悉地形，找到了一麵堵得不算嚴實的入口。


    這無疑又是一個壞消息。


    接下來肯定還有更多。


    思索了兩分鍾，歐菲莉亞作出決定，帶上一個戰鬥小隊踏出了防線。這番舉動讓所有人繃緊神經，難民那頭的克族士兵端起槍，九頭蛇這邊的雇傭兵也作出迴應，重機槍槍口齊齊對過去。


    原本還零星響起的人聲全部消失，上百道目光盯著場地中央那頭飄舞的紅發。這種場麵，哪怕是訓練有素的九頭蛇士兵也忍不住喘起了粗氣，歐菲莉亞跟個沒事人似的走上去，對離自己最近的克族士兵說：“帶我去見你們的老大。”


    “你是什麼人？！”


    “歐菲莉亞，蝰蛇，紅魔女......隨便吧。”


    麵對十幾個槍口，她笑著搖搖頭：“你瞧，時間很緊張，塞族人和穆族人很快就要殺過來，為了你們所有人的生命安全考慮，我建議你快點做決定，別再問我問題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那名克族士兵很氣憤：“你就是蝰蛇？你就是那些人的首領？不就是你讓他們攔著不給我們過去嗎？”


    “那你是不打算帶路了？”


    歐菲莉亞收斂笑容，轉身往迴走：“好吧，先生們，祝你們好運。”


    走出幾步，身後傳來一聲喊：“等等！”


    她迴過頭，見到一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站在那群克族士兵中央，一隻空蕩蕩的袖管頗為醒目：“我代表他們和你談。”


    “我已經走開了，這位......先生。”蝰蛇夫人原地站定，掏出女士香煙和打火機，啪嚓一下點著：“你如果真的想談，那就走到我這裏來，我們在這裏說話。”


    聞言，男人踏步向前。


    身旁的克族士兵伸手阻攔，被他緩慢撥開，繼續走向歐菲莉亞正前方。女人手裏那隻打火機還在燃燒，橘色光點在黑夜中有些刺眼，正當雙方距離貼近到一米左右，她啪的一下關上了打火機盒蓋。


    男人的腳步也恰好停止。


    “怎麼稱唿？”


    “我是拉提奧·格林。”


    “好吧，拉提奧，我之前征詢了塞族人和穆族人首領的意見，他們不同意放過你們，而且最快明天傍晚就能殺到這裏。”歐菲莉亞停頓一下，緩緩吐了口煙：“而我這兩天殺的人已經夠多了，幹掉你們對我沒什麼好處，所以我有個提議，我們合作。”


    “你殺了我們的首領。”獨臂男人臉上的刀疤動了動：“你現在跟我說想合作？”


    “向那個骷髏臉盡忠、替他報仇，或者保全你身後那些人的性命，你選一個。”歐菲莉亞抱著胳膊：“如果你非得選第一個，那我也無所謂，但如果你真這麼想，現在又何必站出來和我談？”


    沉默地盯著她看了一陣，男人喉嚨裏發出一道幹澀的嗓音：“你想怎麼合作？”


    “第一，我會立刻開放一條通道，讓這些難民前往7號碼頭。”歐菲莉亞用手指夾著煙離開嘴唇：“第二，你們所有還能戰鬥的人都留下來，把防線重新往東延伸，擋住塞族人和穆族人的士兵，為平民渡河爭取時間。另外，我還可以為你們提供一些裝備和人員，反正大家人種、膚色和裝備都差不多，離遠了他們也分不清誰是誰。”


    “你？支援我們？”


    提裏奧越聽神色越不對：“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幹什麼？”


    “噢……你真的是……”


    歐菲莉亞剛想把煙塞迴嘴裏，此刻十分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你們這點人能抵擋多久？而且削弱另外兩派的實力對我穩固地盤周邊局勢有好處，聽明白了嗎？明白了就快點做決定。”


    “這些平民……”提裏奧搖搖頭：“你想把他們拿在手裏當人質，對不對？別以為我猜不出來。”


    這迴歐菲莉亞沒有立刻迴答。


    女人把煙叼迴嘴裏，在提裏奧的注視中美美吸了兩口，直到淺白色煙霧開始籠罩那張紅唇：“我本來想說，如果我想殺掉你們早就動手了，或者殺那些克族平民對我也沒好處之類的話，畢竟我都倒貼油錢送人過河大半天了，但我還是換個說法吧。”


    說完，她緩緩湊近男人的臉：“你覺得，你們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嗎？”


    “……我必需要迴去和他們商量一下。”提裏奧說完，就見歐菲莉亞示意她旁邊的士兵遞來一部手機：“沒問題，決定好了電話通知我，但我建議你們抓緊時間，畢竟追兵可不遠了。”


    ……


    半個小時後，克族人接受了提議。


    整條東側防線立刻動員起來，部分蝰蛇派係雇傭兵在少量九頭蛇士兵帶領下，與一百多名克族殘兵混編，攜帶著重武器行進，在原本的東側防線外圍數公裏又搭建了一圈新的防禦陣地。


    還有數隊人馬攜帶爆炸物繼續深入東部區域。


    與此同時，克族平民也動了。


    一輛又一輛卡車載滿人，朝著7號碼頭疾馳。


    等到夜幕歸去，晨光問候維薩尼科清冷的天空，這番忙碌景象才算有所緩解。


    臨近正午，忙了一天一夜的副官薩洛維奇馬不停蹄趕來東側防線，找到正在校準幾支狙擊步槍的老板：“夫人，薩瓦河對岸有動靜了，昨天渡過去的克族人叫到了幫手，現在河對岸也開始有船隻過來接人。”


    “預計還要多久？”


    “加上新過去的那些平民，預計今天入夜之後可以完成運輸，但如果河對岸派來更多船隻，這個速度可以繼續加快。”


    “迫擊炮陣地怎麼樣？”


    “隨時可以投入戰鬥，夫人，另外我剛剛帶過來一批重武器，正在分配給各個火力點。”


    “很好。”


    歐菲莉亞今天換了身衣服，最主要是披上一副頭巾，像個穆斯林女性那樣把頭發和口鼻捂得嚴嚴實實：“你在這裏接手防線的布置，我要去外圍跟那些塞族人、穆族人好好玩玩。”


    “……是，夫人。”


    薩洛維奇本想說這樣很危險，不過隨即迴憶起自家老板過去幾天的彪悍戰績，隻好閉上嘴。


    隨便點了三個人，歐菲莉亞坐上吉普車趕赴新防線外圍。


    遠處已經有零星交火。


    尼可萊和伊本的動作比預測中要快。


    “他們來了……”


    剛踏進防線外圍的臨時指揮部，就聽見獨臂男人提裏奧在舉著望遠鏡觀察，嘴裏還喃喃自語。


    “來了是嗎？”


    歐菲莉亞走到身後，把他嚇了一跳：“是你？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這幾天光顧著殺克族人了，塞族人和穆族人還沒殺過幾個呢？”歐菲莉亞拉下麵巾，留給對方一副惡劣的笑容：“正好，你跟我上狙擊點，先數夠30個人頭，免得你那些士兵說我們蝰蛇派係的人不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