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楚芙瑤身子好了,日日給老太太請安便是免不了的。況且這段時日正是討得歡心的好時機,楚芙瑤可不會錯過,要不然,平白讓林玉嬈占了她的位置。
用完膳後,她漱了漱口,之後便直奔老太太的福壽堂。今日對楚芙瑤來說,可謂是意義非凡,那一對母女現在應該已經在福壽堂內哭訴,孤兒寡母,好不可憐。
正巧遇上來請安的楚青宋,楚芙瑤福了福身,叫了聲‘大哥’。
看著未來侯爺驚恐的眼神,楚芙瑤才知道自己先前的人緣是有多差。
“芙兒也來給祖母請安,還真是巧。”
楚青宋一張清俊的麵龐微微有些尷尬,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楚芙瑤可是侯府的嫡長女,背後還站著江南清貴,身份之高貴,不言而喻。
以往她一向瞧不上自己的身份,怎麼最近是轉了性?
兩人一起進了福壽堂,與往常一樣,老太太還是坐在主位的八仙椅上,碧柯冷月乖順的立於後方站著,下首處坐著一對母女,衣著華貴,款式卻不是京中正興的模樣。
年長的女子便是秦婉,看上去約麼二十七八,雖說長相並非如何貌美,但專屬於女性的柔媚卻一分不少,穿著暗紫色的褂子,下身配著猩紅的襦裙,平白添了幾分老氣,大抵也是為了顯得莊重。
此刻,秦婉正嚶嚶的流淚,看到楚芙瑤與楚青宋一同進來,眼睛不由有些發亮,嘴角扯出慈愛的模樣,朝著二人招手。
“這就是芙姐兒和宋哥兒吧?模樣生的真是標誌,真不愧是姑母您的孫子孫女。”
秦婉一通誇著,楚芙瑤卻不著痕跡的閃避開那充斥著香粉味道的帕子,細細打量著一旁的林玉嬈,這個在幾年後親手結束自己生命的女人。
林玉嬈現下不過十三,收拾的倒是幹淨,通身鵝黃色的打扮,看著嬌俏可人。大抵是哭過的原因,一雙杏眼微微紅腫,此刻正含著淚意,與楚芙瑤的視線對上。
楚芙瑤微微點頭示意,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能讓林玉嬈起了防備的心思,要不然,以後的路便難走得多,不是嗎?
林玉嬈看著麵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強行壓下心中的妒忌。眼前人無論何處,都比她強。精致的容貌,高貴的出身,通身的氣派處處顯露著世家女的風采。這些東西,依舅舅對自己的疼愛,以後都會是她的。
目光掃過一旁的楚青宋,十五歲的少年,已經初具模樣,大抵是從小便被當成小侯爺養著,楚青宋禮儀教養並不遜色於一般的世家子,也托了楚恆的好皮相,讓林玉嬈多看了楚青宋幾眼。
她自認為動作隱秘,其實早便被楚芙瑤收入眼底,暗自發笑,當年怎麼沒看出林玉嬈還對楚青宋存了份心思,現在看來,也算是好戲?
“還不見過你們表姑母。”
老太太先發了話,心底也是滿意秦婉的,畢竟是自己的娘家侄女,連玉嬈也這般大了,再不給她個名分也說不過去。
“表姑母好。”
“表姑母好。”
楚芙瑤福了福身,而楚青宋則是行了一禮。兩人一言一行,都是經過秦氏親自調教的,一絲錯處也挑不出,對比林玉嬈來看,倒顯得大方不少。
“芙姐兒,你帶著玉嬈去逛逛府裏,也帶她認認路。”
老太太倒是想讓這姐妹倆和睦,上輩子楚芙瑤瞧不上林玉嬈那副小家子氣,也就拒絕了這個差事,但此刻到不會再做這種蠢事。
“是,我帶著一個這麼標致的姐兒出去,府裏人恐怕都看楞了呢!”
楚芙瑤輕笑一聲,明眸流轉,倒是說不出的豔麗,老太太心中滿意,芙姐兒近來倒是懂事不少,想必也能接受玉嬈的身份。
正想帶著林玉嬈離開之際,楚恆與秦氏過來請安,倒不是他們來的晚了,而是小輩們本身便需要到的早些。
“表哥。”
秦婉輕叫一聲,眼中似是藏著千言萬語,怎麼也道不盡的模樣,看到秦氏站在楚恆身後,明麗雍容的麵孔上露出得體的笑意,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仿佛一切心思都能被看破一般。心中一慌,即使再不情願,也隻能忍這一時。
“表嫂。”
這兩聲語氣可差的不少,秦氏臉上仍舊沒有一絲波瀾,倒是楚恆有些尷尬,表哥表妹自古以來,總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現下秦婉這個態度,也就把事情坐實了。
“父親母親。”
楚芙瑤與楚青宋一同請安,連帶著身後的林玉嬈也學著福身,到底沒有經過專門學習,看著便有些怪異。
“舅舅舅母。”
秦氏細細打量著林玉嬈,發現她倒是與秦婉生的極像,彷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倒是沒看出哪裏像楚恆,這還真有些奇怪。
“這是要逛逛院子吧,翡翠,你跟著小姐伺候著,別讓她們玩兒的太野。”
秦氏交代下來,三個小輩便退去了。擺出一副熱切模樣,拉著秦婉的手,開始話家常,仿佛根本不知道她和楚恆的私情一般,如此掏心掏肺的關切,連老太太都微微有些臉紅。
楚恆倒是神色自然,作為一個男人,他從來不認為與表妹交往過密是一件不妥之事,現在差的隻是一個機會,一個許給秦婉身份的機會。
以楚恆的情聖模樣,自然不忍最愛的表妹隻是一個妾室,如此看來,媵的位置倒是合適的很,隻怕秦氏不肯答應。
房內的幾個主子各懷心思,麵上倒是不顯,好一副其樂融融之象。
話說楚芙瑤帶著林玉嬈朝外走,剛出了福壽堂,楚青宋便離開了,大乾王朝的男女之防雖說沒有前幾個朝代那麼嚴重,但馬上便要束發的他,還是比旁人多出了些心眼兒,楚芙瑤也便罷了,那林玉嬈是萬萬不可接觸的。
林玉嬈呆呆的望著楚青宋離去的背影,有些晃神,到底年紀小些,心思也藏不住,楚芙瑤看著,總覺得如此好的機會,可不能放過了。
“怎的,看我哥哥都看的呆了?”
故作打趣的語調,根本顯不出半分敵意,起碼林玉嬈是不知道楚芙瑤對她的心思。一聽這話,本來有些素白的小臉,騰地一下便紅了個徹底,那模樣,真是連猜都不必。
“什麼啊?我隻是未見過這般年紀的哥哥,才多看兩眼,你可不準胡說!”
林玉嬈此刻的辯解,倒有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般,楚芙瑤也沒打算與她爭論什麼,隻是同望著楚青宋的背影,似是無意的道。
“哥哥以後定是要接管侯府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方能配的起他?”
林玉嬈眼中微微閃過波瀾,楚芙瑤仿佛沒發覺一般,給她介紹著侯府。
這母女二人,說來拜壽,其實是因為生計所迫,孤兒寡母僅靠秦婉的嫁妝支持,這麼多年,也算是耗得精光,幸好楚恆時時接濟,要不然林玉嬈便養不成這嬌滴滴的大小姐模樣了。
二人住在似錦園,楚芙瑤到生了個心眼兒,問了問秦嬤嬤似錦園伺候的都是哪些人,其中倒是有幾個府裏的老人,也算是秦氏的心腹,想來以後會有大用。
至於那綠籬,也不知那蹄子是怎麼跟秦婉聯係上的,反正現下是沒見著,粗使丫鬟罷了,要是她幹上個一年半載,想必這輩子都隻能是粗使丫鬟了。
晚間迴到漪瀾園,楚芙瑤便開始著手繡壽星獻桃的圖樣,因底板是紅色的緞子,用線也必須講究些,特意拖紅冉去尋了金線,這便忙了開來。
又過了幾日,秦氏將楚芙瑤叫到錦嵐居,便是交給她幾張身契。
“這是?”
秦氏看著楚芙瑤倒將那事完全忘了,不由戳了她一指頭。
“不是你嚷著要把做香粉的人要來的嗎?現在倒是渾都忘了。”
楚芙瑤這才想起來還有香粉這迴事,看老太太日益僵硬的臉,她猜想,動手的時間也應該快些了。
“對了,我替你尋了個畫工極好的女先生,是夏侯氏的次媳,丈夫於早年便去了,現下一個女人才藝高超,倒是被世家爭著,要不是我與那黃苑是手帕交,隻怕你還尋不到如此好的女先生呢!”
到底是真心心疼自己的人,秦氏即便不太讚同楚芙瑤學畫,卻也用心辦了這事兒,不過要是添了這堂課,恐怕接下來的日子,便有的忙了。
管家之道也是近日開始上手,還有老太太的壽禮,現下又添了畫課,楚芙瑤微訕,幸好管家之道她已精通,繡工也是早年練好的,要不然分身乏術,可就叫人看了笑話。
近來楚恆倒是消停了,平素隻宿在錦嵐居,連那兩個姨娘的小院兒也都不去了,丫鬟們私下還議論著,說侯爺出門一趟,迴來倒是轉了性子,夫人有福了,說不準還能再添個嫡親的小少爺。
聽到這些傳言,楚芙瑤隻是淡笑著搖搖頭,楚恆倒和秦氏玩兒起心思,先放鬆敵方警惕,再全力一擊,他所憑借的,不過是老太太的壽宴,但是,如果壽宴上出了些事情,那他的如意算盤,還能打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