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就這一張嘴厲害了!你這個死丫頭給我等著……”
孫老大不知道什麼時候一聲不吭地跑到了屋外, 現在又溜迴了院子裏, 附耳對蕭老太婆嘀嘀咕咕地又說了幾句話。蕭老太婆這才臉色稍微變得好了一些, 鬆了一口氣地對孫老大點了點頭。瞬間繃著的友善和藹的皮子也不繃緊了,立馬變得如同地獄的惡鬼一樣高聲厲叫起來。
“王欣茹你給我出來!王欣茹你怎麼教的女兒啊,枉我老婆子以前帶著你長大, 認了你做幹女兒!你要是對我老婆子有什麼不滿的,你大可以直接對我這個老婆子直說,不要讓你這個沒有禮數的女兒幫你傳話!”
孫家的人一看孫老大迴來對老太太說了一句什麼話後,老太太就一改剛剛忍耐的麵容厲聲責難。想來也就是因為那位他們孫家的大貴人, 王首長還沒有來接他們迴去,所以她們也不用在王首長的麵前演戲裝好人了。
“王欣茹, 你出來!你們趕緊去把林建軍叫迴來, 你們今天要是不給老太太跪下來賠禮道歉, 我們就讓塔子村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你們林家就是這樣欺負老人小孩的地主階級!”
“對對!你們林家人未免也太橫了一點吧!要不是林衛國去部隊上當兵了, 我們老孫家偶爾還接濟了你們林家,你們林家還能生下這兩個牙尖嘴利的孽種嗎?!”
“王欣茹,你快滾出來給你幹媽道歉!也不想想, 你就一個沒人要的‘豬耳朵’, 還不是我奶奶她們蕭家收養了你, 也不求你知恩圖報了。你現在教養了這麼兩個不會說話的小雜種,你是想活活氣死你幹媽嗎?!”
“…………”
土灶裏的柴火因為冬天浸了水的緣故,變得有點潤、冒煙難燒,特別是燒竹筒和有點濕的木頭的時候,劈啪作響。當王欣茹聽到這此起彼伏的漫罵的時候, 趕緊放下手中的鏟子,將本來正在炒的菜倒了一些水下去幹脆煮湯,連油膩的手都沒有拾到幹淨就趕緊跑了出來。
沒想到,一出來就看見兒女一副麵對強盜土匪的警惕樣子。她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拿著長長紮人的笤帚,而她的兒子更是把栓門的木棍子緊握在手上,就連平日裏隻是嘴上刻薄的孫家人也是一副要動手打人的模樣。
這把林母給嚇壞了,孫家這麼多人,要是真的打起人來,她一個女人家能攔得住一個,也攔不住其他的人啊!要是把她和老林的一雙兒女打壞了怎麼辦,現在孫家人有錢了,背後還有個相識熟悉的領導,眼高得很。很有可能就賠他們家幾個錢,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要是他們這家人又出去亂說他們林家的壞話,本來她和老林帶著孩子們好不容易這幾年才安生下來過的日子,可能又會變成幻影……
丈夫做的水泥匠的工作說的正經點就是幫人蓋房子的,要是讓這孫家人亂說出去,指不定把他們林家安上一個搞資本主義那一套的高帽子!林母趕忙出來安撫,還沒有說兩句軟話,結果她現在最放心成績最為優異的女兒卻是冷著臉嘲諷了起來。
“要是我二叔沒有去當兵,你們蕭家是不是一張一張的舉報信早就把我們林家也變得跟我奶奶的本家一樣,全家喝鼠藥自盡了?!你們的嘴還真是臭得沒有把門一樣,連真心話都不小心說出來呢!
林夢嬋揮著笤帚直接指向蕭老太婆,橫著眉頭嘴上笑得冷冽,“你們算是我們林家人的親戚嗎,我們有一絲血緣上的關係嗎,真的是你們這位蕭家婆婆收養的我母親嗎?!要我媽和我爸跪下道歉,你們算是我們林家的什麼人,你們受得起我們林家人一跪嗎?!”
“你們的臉還真是大呢,整個天地都要兜不下你們的臉皮了,蕭家本家不在了,一個伺候過蕭家的仆從也敢代表是白河村書香世家的蕭家人了?!這要是讓地下那幾十口無辜枉死的蕭家人知道,逼她們這些真真正正蕭家人集體自盡的正是眼前這位心狠手毒的蕭家小仆人,一定會覺得人生可笑又極其地可悲,竟然被這樣一個小人弄到了舉家自盡的地步!”
“嬋嬋!蕭幹媽,嬋嬋說的這些事你別放在心上……”
林母一看自家女兒居然把之前丈夫不順口透露出來的陳年舊事都說了出來,不由心裏覺得更慌張了。家裏沒了主心骨,丈夫也不知道什麼才能活來,家裏這麼多外人,還有好幾個大男人,萬一打起來,她隻好把兩個孩子護在身下了,她已經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
“為什麼不放在心上!上麵在去年就已經開過大會了,你們孫家可以亂說胡話、亂去舉報的年代已經過去了,即便你們現在就去舉報隊上的領導也根本不會理你們!哼哼,就你們孫家不要臉,好意思對我母親說出知恩圖報這四個字!那你蕭婆婆被蕭家收養長大,我奶奶待你還如姐妹,還在你出嫁的時候送了不少糧食首飾,怎麼沒看見你這個不知羞恥的老痞子知恩圖報?!”
“嗬嗬,不,蕭婆婆您吶還是非常知恩圖報的。還沒過多少年,您就知恩圖報地把蕭家幾十口人送進了黃土裏,又妄圖把我們林家人一起送進去!你們這些長輩婆子多麼偉大和善啊,還敢說那些年照顧了我們林家?!我們林家要是再被你們孫家多照顧一會兒,要不是我二叔當了兵得了勳章,恐怕我們林家也要被您照顧得去和蕭家幾十口人一起作伴了吧!”
孫紅紅、孫澤潤根本沒有想過他們家的奶奶以前還做過那些事情,也根本沒想到林夢嬋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潑辣動武,那架勢根本就是要和他們拚得魚死網破的樣子。他們幾個不過還是孩子,要是真被打著了可不好,隻好拉著三個完全被林夢嬋嚇出心裏陰影的三個弟弟妹妹們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蕭老太婆一聽林夢嬋揭她老底的事情,臉色驟然變了,但又強行鎮定地反駁道。
“你這個瘋丫頭可別亂說話,你那時候還牙牙學語,根本不了解那個年代的時候,你亂說話可是要拿出真憑實據的!而且,你們林家的要知道,當初建軍之所以能出來,除了林衛國在當兵之外,更因為我們孫家認識的那位首長!要不是我們孫家去跟首長求情,你父親林建軍能從每次都要批、鬥的人活著走出來?”
“是啊,嬋嬋,你蕭婆婆雖然嘴巴有點刻薄,但是那件事真的是她幫忙的!绷帜岗s緊勸解到,心裏一團亂麻,丈夫沒有迴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隻好兩頭都勸說一下。
“嗬嗬,你們孫家剛剛還在說我們林家地主階級,就你們說的那些話,會去求人幫我們度過難關,我信都不會信!你們不過河拆橋、落井下石就已經不錯了,還找首長救我爸出來?!我看,應該是首長偶爾視察到我們村子,順口幫我們林家說了一句話而已,你們孫家也好意思把這層光貼在臉上這麼多年,擺出一副大恩人的模樣,真是令人作嘔!
“媽,別說妹不信了,我也不信。再說了,舉報信本來就是你們孫家寫的,這麼多年,我們林家雖然知道有這件事,但是也沒對你們多說什麼。你們孫家倒好,反而是蹬鼻子上臉,說我們是地主階級,我覺得你們孫家這幅模樣才像是大地主!”
林明蘇緊握著木棍隨時準備保護母親和自己的妹妹,他是男子漢了,骨頭比女人的骨頭要硬得多。他絕不會在父親不在家的情況下,讓他的母親和妹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喲,我剛迴來就這麼熱鬧啊,你們孫家這是準備在我們家鬧事了?而且,我女兒說的話有哪句說錯了。不過,我瞧幹媽你幾乎不會看書寫字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我媽教你的“蕭”字故意教錯的。所以,你即便是寫匿名舉報信,我也知道那肯定是你!
“老林!”
“爸!”
林母和林家兄妹都開心地叫喊了出來,林母油著一雙手、兄妹兩人一人拿著“武器”就向林建軍撲了上去。林建軍抽了一口煙,吐了一口青霧,將煙桿抖了抖,安撫了一下懷裏的妻兒,神色不善地對上孫家人。
“林建軍,你可是林家的一家之主,你可不能胡說!趕快給我媽跪下磕頭,要不然你日後去了地府,你有臉見你媽嗎?!”
“怎麼沒臉了,不僅有臉,還得說道她老人家兩句呢,連個人都不會看。不過這大過年的,你們孫家是準備來和我們林家打一架暖暖身子的嗎?剛好,我今天帶著包工的兄弟們迴來了,如果你們孫家不介意我們林家突然多了這麼多幫手的話,我也是不介意大冬天的再出出汗、運動運動!
林建軍旁邊站著沾滿泥土林衛國首先就不滿了:“姓蕭的,你平日仗著我媽以前說過的蠢話胡話,讓你做我們哥兩的幹媽的事情就一直壓在我們哥兩頭上為老不尊!我們又不是你生的,你還真是好意思受著!再說了,我媽說了但是我和我哥都沒承認過,也沒拿過你們孫家一口糧食!而且,你們竟然還對我大哥做出過那些不要臉的事情,你這次把你們孫家一大口人聚到我們林家究竟想幹啥?!”
“老林,隻要你說打,咱們哥幾個就毫不手軟!”
“對對,老董說的對!真沒見過大過年,專程跑到別人家成心找不痛快的!”
“…………”
“哼,林夢嬋你太過分了!虧我和我哥還覺得你在學校裏是個品學兼優的,沒想到你迴到這個小農村就恢複了本性!我要告訴你班上的同學和沈老師,讓她們都知道你林夢嬋原來是這樣的人!”孫紅紅一看平時嘴巴最為厲害的奶奶居然被壓製得說不出來一句話,不服氣地吼了一句話出來。
“你真是可笑,我是什麼樣的人根本不需要你們的評判標準!還是你覺得我會像蘇梅梅那樣任你擺布?”
林夢嬋杵著笤帚瞇起眼睛甜甜地一笑,“對了對了,李兵前幾天又給我寫信,說是他們找到了幾個看到過那個帶走蘇梅梅陌生男人的事情,不過看到的人都是在不同的地方看見的,他們到現在也沒找到這個陌生男人住的地方!
“是、是嗎,還沒有找到嗎……”
一說起蘇梅梅這個人,孫紅紅頓時氣勢就萎了,生怕她做的那些事情被林夢嬋發現知道了。不過,她也就給了那個姓張的痞子幾本話本小說而已,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至於姓張的自己悟到的東西那就不關她孫紅紅的事情了。
林夢嬋在大人們還在喧鬧的時候,輕輕地往前走了幾步,輕聲地對孫紅紅低語道:“我也知道作為蘇梅梅曾經的朋友,你也很擔心她。但是,你放心吧,那個帶走蘇梅梅的陌生男人住的地址範圍,我前天已經在地圖上畫了出來,讓人幫忙轉交給蘇老師了,想必警察們也很快一家一家地找出來了吧!
“你、你……”
孫紅紅現在覺得渾身冰冷,害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孫澤潤就站在孫紅紅的旁邊,自然是聽到了林夢嬋說的話,還有妹妹異樣的舉動,頓時覺得煩躁了起來。都跟這個蠢得像豬一樣的妹妹說了,少看那些話本小說,直接用朋友身份利用蘇梅梅就可以了,偏要穩妥起見讓他讓蘇梅梅動心,還引了那個姓張的痞子把蘇梅梅弄走了,要是那姓張的真的被找到了,那就真的完了。
不過他前幾天聽街邊大爺說那姓張的帶著一個女孩子出遠門了,應該查不到他們的頭上……
孫家人和林家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村子最大最寬的路上就是傳來的汽車的聲音,引得塔子村的村民們也開始哄鬧圍觀了起來。
蕭婆子一聽這聲音,趕緊帶著自己一大家人撤了,他們最好趕過去坐車,別等姓王的老頭子心血來潮又要來認親了,那時候他們孫家真的太被動了!
“咱們以後走著瞧!”
孫家人說了一句狠話之後,立馬就泄了氣撤退。林家人打開門盯著他們孫家人全都人都邁出了林家的大門後,恨不得這蕭婆子不要再來了!年紀這麼大了,來往跑也不嫌奔波得慌!
林夢嬋則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剛剛她說對孫紅紅說的話不過是一半是推測一半是誘導,沒想到孫紅紅的反應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等會兒她就去寫信,給李校長一家人說好了,至於蘇老師一家人相不相信她,能不能找迴蘇梅梅全靠命了。
孫家人火急火燎地往大路上跑,沒想到坐在汽車裏雙鬢斑白、眼睛上有傷痕的軍人卻是走了出來。蕭婆婆腿不利落,眼睛急得都快瞪出來了,根本來不及阻攔,孫老大也隻敢跟上去,隻看見王重安俯身半蹲溫柔地著看向林家兄妹說了一句話。
“之前送你們的胸針還有鋼筆,你們喜歡嗎?”
作者有話要說: = 。=?????二兩懵逼的林家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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