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源頭還是出在劉杏花身上。
劉杏花去地裏找鋤頭的時候,正好碰到李三癩,李三癩被夏喜平在命根子上踢了兩腳,心裏正氣不過,就想抹黑夏喜平,跟劉杏花說是夏喜平把他約到這兒的,結果他來了以後,夏喜平卻搶了他的錢然後跑了。
劉杏花那個人,無風還想興起三尺浪呢,不管是啥事,到了她這兒,就等於是進了廣播站,片刻功夫,她就能添油加醋的傳的人盡皆知,再加上昨兒個夏喜平跟劉順在窯廠對帳,惹惱了劉順媳婦,劉順怕媳婦,隻好把夏喜平給辭了。
末了,張桂枝氣憤道,“你大柱叔聽說這件事後,立馬去找劉順了,可劉順那個窩囊廢,怕媳婦怕得要死,說啥也不敢留你,廠子是人家管著,你大柱叔也沒法子,這會兒還在家生悶氣呢!
“大柱叔跟嬸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會兒就算是叫我去窯廠,我也不會去了,要不然,指不定又會傳出我跟劉廠長的啥閑話來呢!
“可你不去窯廠,你能幹啥?總不能還靠著糊幾個火柴盒子養活你們娘兒仨吧?”
“一邊糊盒子一邊尋摸其他事唄,大柱嬸你放心吧,我跟以前可不一樣了,我不會認命的。”
夏喜平這麼一說,張桂枝倒是笑了,“你這丫頭,跟以前是不一樣了,這精氣神,可比以前招人喜歡多了!
“嬸子,一輩子做一次糊塗事就行了,總不能糊塗一輩子吧。”
“就是這個理兒,你能想通再好不過,你也別太揪心,一會兒我迴去了,跟你大柱叔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再給你找個活幹。”
“那就謝謝大柱叔和嬸子了!
“死丫頭,還跟我說客氣話。”張桂枝笑罵了一句,然後便走了。
夜裏,夏喜平躺在床上,開始琢磨以後的事。
其實在磚窯廠幹活,也隻是權宜之計,好歹她前世也算得上是一個成功人士,如今來到這個年代,又正趕上好時候,正想大展拳腳,怎麼可能會在一個窯廠裏一直幹下去。
她原本是想攢一點錢,等有了本錢,然後再尋摸一下看做個啥生意。
隻不過,事出突然,本錢還沒有攢多少,她就被人家給辭了。
不過她並沒有多難過,她有手有腳的,又熟知曆史走向,怎麼可能會餓肚子,明兒個她就去鎮上看看,雖說餘仙鎮也是破破爛爛的,可到底是一個鎮,肯定比村裏的機會要多。
第二天吃過了早飯,夏喜平跟孫慧慧說了一聲,然後便去鎮上了。
不過夏喜平不知道的是,她剛到鎮上,石磊就把李三癩給揍了。
石磊在建築隊幹活,建築隊都是大老爺們,大老爺們隻喜歡吹牛皮,開葷段子,不喜歡傳閑話,所以夏喜平的事,石磊晚上迴家了,才聽夏紅娟提了幾句。
夏紅娟原本是在石磊跟前埋怨夏喜平,說她忒不撿點,給夏家丟人現眼。
可石磊卻壓根兒就不信夏喜平能幹出這種醜事,因為這個,還跟夏紅娟絆了幾句嘴,第二天一早,他就去牛頭村找李三癩去了,李三癩當時還在家裏睡覺,石磊一腳把門兒踹開,把李三癩往床上一按,揮起拳頭就打,一邊打還一邊罵李三癩,揚言說要是李三癩再敢招惹夏喜平,敗壞夏喜平的名聲,他就把李三癩往死裏打。
李三癩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兒,根本就沒幹過啥重活,論打架,哪裏是成天在建築隊搬磚和泥的石磊的對手,當時就被石磊打得鬼哭狼嚎,連連求饒,就差給石磊磕頭了,石磊才放過了他。
李三癩雖然上頭還有倆哥,而且就住在他隔壁,可這兩哥早就跟他不來往了,李三癩被石磊打的時候,李三癩叫得跟割他的肉似的,倆哥愣是一個都過來看他一眼。
親哥都不管他,其他鄰居更別提了,李三癩生生挨了一頓打,也沒人過問一聲。
其實李三癩不知道,石磊打他這一頓,還算是輕的,後頭還有他受的呢。
夏喜平到了餘仙鎮後,她也沒有目的地,就是瞎轉悠,想實地考查一下,依她目前的財力,做什麼才能快速賺到錢。
餘仙鎮是這方圓幾十裏唯一的一個鎮,說起來是不算小,不過就是太破了,道路破,房子也破,商業更是別提,除了幾家國營的店鋪,私人的鋪子是一家也沒有,路邊偶爾能看到個做小生意的,提著個籃子,籃子裏都是自家的東西,一把菜,或是幾個雞蛋,鬼鬼崇崇的,就跟做賊似的。
這也怪不得大夥兒膽小,剛剛改革開放,誰也吃不準政策還會不會變,萬一突然變了,那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輕則被扣上個投機倒把的帽子,重則就是蹲監獄了。更何況這個地方偏,人們的思想觀念更保守落後,沒人輕易敢做出頭鳥。
夏喜平突然想起了韓衛東,上次他隻說他沒有正式工作,但又沒說他到底是幹啥的,而且好好的,他突然就去了深圳,那可是目前中國經濟發展最迅猛的地方,他到那兒去,肯定不會是去旅遊吧,難道是去做生意?他要真是去做生意的話,那他可太有經濟頭腦了!
夏喜平一邊瞎想著,一邊四處亂逛,先去了供銷社,又去了副食品店,不管是啥店,裏麵的貨品都是少得可憐,也鮮有顧客上門。
雖然生意不好,可售貨員卻個個拽得人五人六的,板著個臉,就跟誰欠了她錢似的。
要是進去的是個衣著光鮮的人,售貨員的臉色還好看點,要是進去的是夏喜平這種穿著破舊,一看就是從農村來的人,售貨員的臉色可就難看了,就好象人家不是去買東西,而是去偷東西一樣。
夏喜平剛在副食品店裏轉了一圈,副食品店的售貨員就衝她直嚷嚷,讓她要買東西就快點買,不買就別在那兒瞎晃悠,趕緊出去,說話的口氣相當的蠻橫無禮,一幅看不起人的樣子。
夏喜平知道,這個年代,能在這裏站櫃臺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基本上都是家裏有點背景的,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夏喜平不想跟她們吵架,白了她們一眼,然後便出去了,心裏卻腹誹道,“有啥好拽的,再過上幾年,你們全都得下崗,到時候,有你們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