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手拉著手,在田間小埂上轉悠著。
頭上是皓皓明月,田野間是啾啾蟲鳴,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此情此景,讓夏喜平陡然生出“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之感。
同一片天空下的省城,吳曼和她爸吳建業,她媽李美蘭坐在韓家的小院裏,韓家除了韓衛東,其他的人都在旁邊作陪。
幾人一邊品著茶,一邊說著閑話。
韓家和吳家,從韓衛東爺爺那輩兒就認識。
後來兩家又一塊兒被下放到餘仙鎮下邊的一個農場改造,後來又前後腳迴了城,又都官複原職,在一個大院裏工作,可以說是同患難,共甘苦過。
有這麼一層關係在,兩家的關係自然也更親近些。
以前在農場的時候,兩家人都是在一塊兒過中秋節,迴城後,這個習慣也沒有改,說好了是兩家輪流著過。
反正兩家人人口都不多,在省城又沒有別的親戚,兩家人在一塊兒過節,還能熱鬧些。
去年的中秋節是在吳家過的,今年就輪到了韓家。
韓啟新和孫正芳隻養了兩個孩子,就是韓靜和韓衛東。
吳家的人丁也不旺,吳建業和李美業就隻有吳曼曼一個閨女。
其實吳曼曼上頭,原來還有一個哥,比吳曼曼大三歲。
隻是在農場改造的時候,吳曼曼大哥在農場旁邊那條河裏逮魚,一下了滑到了深水區,淹死了。
吳建業雖說是個讀書人,又在省城機關裏當著個不大不小的官,可骨子裏挺封建,腦子裏傳宗接代的思想還挺重。
吳曼曼的大哥掉河裏淹死後,按吳建業的意思,是還想再生一個兒子,以延續他們吳家的香火。
可李美蘭覺著,吳曼曼也大了,要是再懷孕生子的話,臉上臊的慌,所以豎決不同意。
因為這個,吳建業和李美蘭可沒少吵嘴,夫妻關係並不是很好。
吳曼曼也是因為吳建業和李美蘭的關係不好,家裏成天冷冰冰的。
再加上韓衛東在餘仙鎮比在省城的天數都多,所以她才一直堅持著沒有直接調迴省城,而是選擇了先在下麵鍍金,然後和韓衛東一起,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不過,吳建業和李美蘭的關係再不好,在外人麵前,哪怕是韓啟新和孫正芳這兩個多年的老友跟前,也不會表露出來,而是表現得很恩愛一般。
韓啟新和孫正芳呢,對吳建業和李美蘭的真實關係,其實心裏跟明鏡兒似的。
不過,誰家沒有不想叫外人知道的事呢?既然吳建業兩口子不說,他們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聚到一塊兒,除了偶爾說說國家大事,大部分都是迴憶當年在農場的事。
“老韓,你說當年咱們在農場,那時候多苦,住的那破屋子,四麵漏風,冬天能凍死人,夏天能熱死人,一年四季,頓頓吃糠咽菜。
我記得我去喂豬的時候,看到那幾口大肥豬,我都恨不得撲上去啃上幾口。
那時候,我就天天盼著能迴城,迴城了我也不求別的,一天三頓飯,能叫我吃上一口細米白麵,我就心滿意足了。
現在好不容易迴城了,日子跟以前比過來,不知好了多少倍,可我反而懷念起在農場的日子了,白天幹一天活,到了晚上,累的啥也不想,睡的別提有多香了,一覺到天亮,哪象現在,有時候,成宿成宿的睡不著。”
韓啟新笑道,“你呀,我看現在純粹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會兒要真把你再送到農場去,我看你還會不會一覺到天亮。”
韓啟新歎了一口氣,“老韓,這沒外人,我也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會兒我還真想迴農村,去過那種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日子,不為別的,自由啊。
我實話跟你說,這會兒我都有點羨慕衛東,那小子,可比咱們聰明,人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走咱這一條路,你看看他,現在錢也不少掙,又自由。
老韓,我看國家這政策是不會再變了,你等著看吧,以後國家會越來越倚重衛東這樣的生意人了。”
不提韓衛東還好,一提韓衛東,韓啟新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別跟我提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打小就是個惹事精,一天不給我惹事他心裏就難受,現在更是連家都不要了,一年到頭,我都見不了他幾麵,我們見他一麵,比古代見皇帝老子都難。”
李美蘭插話道,“他不是忙嘛,管著那麼大一個公司,又沒有經驗可循,摸著石頭過河,天天不知道要操心多少事呢。”
李美蘭說完,又看向吳曼曼,“曼曼你跟衛東都在懷豐縣,你工作比他清閑,沒事的時候,你多去照顧他點。”
吳曼曼神情稍微黯了黯,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乖巧地嗯了一聲。
孫正芳誇讚道,“還是曼曼懂事,不惹你們生氣。”
李美蘭疼愛地摸了摸吳曼曼的頭,“我這閨女,是懂事,從小到大,就沒叫我跟老吳操過心,我有時候就在想,我這麼好的閨女,以後也不知道哪個有福的把她娶了去。”
孫正芳聽出來了,李美蘭這話裏,有了點逼親的意思。
她正想答話,坐在她旁邊的韓靜卻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然後偷偷給她使了個眼色,孫正芳到了嘴邊的話,臨時又換了內容。
“養了這麼個懂事的閨女,我看著都眼饞。”
韓靜故意叫道,“媽,當著你親閨女的麵,有你這麼誇別人閨女的嗎?”
孫正芳迴身給了韓靜一巴掌,“你看人家曼曼,安安靜靜的,哪象你,比曼曼還大呢,卻成天咋咋唿唿的,我不誇曼曼,我還能誇你?就你這性子,也就曉偉能受得了。”
“媽我吃醋了。”
“家裏剛買了一瓶醋,你愛吃吃去,吃完了再買,你媽買醋的錢還是有的。”
被韓靜這麼一插科打諢,幾人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