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飛打小就是韓衛東的跟屁蟲,再長大點跟著韓衛東一塊兒打架,再大點,又跟著韓衛東一塊兒倒騰東西。
可以說,他二十來年的人生生涯裏,都有韓衛東的參與。
現在突然他要離開韓衛東了,他一下子還真想不起來他往後能幹啥,他有些迷茫了。
做生意?他有自知之明,他沒那個本事。
去機關單位?他爸媽都是普通的教書匠,哪有能力給他弄到機關單位去。
這麼一想,離了韓衛東,他還真有點走投無路了。
張鵬飛煩惱地抓了抓頭發:他一個大男人,有胳膊有腿的,離了韓衛東,還能給餓死不成?
張鵬飛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著,哪知剛走到胡同口,就跟一個慌裏慌張跑進來的人撞了個頭頂頭。
張鵬飛本來心情就不好,這會兒又被撞得眼冒金星,立馬破口大罵,“傻b,走路不看人啊!”
挨了罵,那人也不跟他計較,小聲道,“兄弟,對不住,遇到了點麻煩,你先別吭聲,一會兒我再給你陪不是。”
那人一邊說,一邊往裏走,一邊走還一邊往後麵看,好象怕被人追上似的。
剛才張鵬飛隻顧著揉被撞疼的頭,也沒抬頭看來的這人是誰,不過這人一開口,張鵬飛聽出來了,認識,縣肉聯廠車間主任趙忠誠的公子趙衛兵。
要擱以前,張鵬飛根本就看不上趙衛兵這號人,必竟倆人就不是一條道兒上的人。
而且韓衛東以前跟他說過,讓他少搭理趙衛兵這種人,省得近墨者黑。
可這會兒張鵬飛心裏煩悶,再加上對韓衛東又生出了逆反心理,心說你韓衛東眼光也就那樣,一樣識人不清,要不然,你會被夏喜平一個農村丫頭耍得團團轉?說不定你看不上的人,人家還偏偏就是那種有情有義的人,起碼比你強。
正是抱著這種心理,張鵬飛才勾住了趙衛兵的肩,小聲問道,“衛兵,咋了?”
趙衛兵也已經認出張鵬飛了,對張鵬飛竟然跟他勾肩搭背,他一時有些迴不過神來,因為以前的張鵬飛見了他的麵,從來都是愛理不理的。
當然了,以前他也不敢跟張鵬飛套近乎,因為他挺怵韓衛東的。
他在縣城,充其量就是個小混子。
而韓衛東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哥,用句老話來形容,就是以前舊社會那種黑白兩道通吃的,這種人,他可不敢招惹,省得給自己招惹來什麼麻煩,以前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所以這會兒他見張鵬飛不光主動跟他招唿,舉止還挺親熱,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還有點受寵若驚,正想迴張鵬飛的話,突然聽到後麵有腳步聲,象是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趙衛兵臉色一變,也不怕得罪張鵬飛了,掙開張鵬飛就往胡同裏跑,“鵬哥,今兒個兄弟遇到點麻煩,得趕緊走,迴頭我請你吃飯向你賠罪。”
趙衛兵一邊說,一邊兔子一樣跑開了。
趙衛兵剛剛跑開,有一個姑娘就追了過來,她慢了一步,跑過來,也就堪堪看到趙衛兵的一個背影。
剛才追的可能急了些,姑娘臉色誹紅,額頭上全是汗水,這會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許是再也跑不動了,姑娘也不去追了,站在那兒喘了半天的粗氣,臉色慢慢的由紅變白,然後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轉身走了。
張鵬飛看著這姑娘有點麵熟,他把認識的人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突然想起來了,這姑娘好象叫李彩玲,是夏喜平以前的對象李紅軍的妹妹。
韓衛東剛開始看上夏喜平的時候,曾經叫他去打聽過跟夏喜平有關的人,就是那時候他認識的李彩玲。
張鵬飛撓撓頭,心說這兩人鬧的又是哪一出?
不過依趙衛兵那小子的尿性,被一個姑娘家追著跑,肯定是又對人家姑娘幹了啥缺德事。
張鵬飛沒有認錯人,追著趙衛兵的那個人,就是李彩玲。
李彩玲一門心思的想當城裏人,隻是這個年代,城裏人哪有那麼好當?除了招工,也就隻有嫁到城裏,然後等待機會辦農轉非。
招工沒她的份,那就隻剩下嫁給城裏人這一條路。
可城裏人娶媳婦,誰會娶一個農村戶口的姑娘?
李彩玲想當城裏人的夢想眼看是沒了一點希望,誰知天下突然掉下個趙衛兵。
趙衛兵對她好,帶她吃好吃的,給她買衣服,還給她零錢花。
她長這麼大,頭一迴碰到這麼大方又溫柔的男人。
而且這個男人還口口聲聲說要娶她,連婚房都準備好了。
要是趙衛兵娶了她,給她辦個農轉非,根本就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必竟趙衛兵他爸是肉聯廠的車間主任。
她雖然不知道車間主任到底是多大的官,可肯定也是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要不然,她媽能會想要她哥娶趙衛兵的妹妹?
隻可惜,趙敏看不上她哥。
不過沒關係,隻要趙衛兵能看上她,她能嫁到趙家就行了。
至於她哥,哼,既然他啥忙都不幫她,等到以後他有了啥事,她也不會給他出頭。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李彩玲為了能嫁給趙衛兵,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她就把身子給了趙衛兵,然後趙衛兵對要娶她的事,就再也不提了。
每次李彩玲一問起來,他就說他爸媽接受不了她是個農村戶口,他正在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後來又說他爸媽正想辦法先給她辦了農轉非,這樣兩人結婚的時候,他家麵子上要好看些。
。。。。。
理由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結果就隻有一個:他暫時還不能娶她進門,至於啥時候能娶她,還不好說。
不能娶,那就先把兩人的事定下來吧,先定下來,等以後給李彩玲辦好了農轉非,兩人再結婚。
可趙衛兵又開始東拉西扯,話說的是真好聽,哄得李彩玲暈暈乎乎的,可是卻絕口不提定親的事。
李彩玲是被哄住了,可陳鳳枝哪能輕易就被哄住啊,她開始覺著事情有些不大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