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看並非肉眼看到,也並非神念捕捉,而是心靈之上的一種感應。
劫氣因天律鍾而來,因牧天恆的太初劫運真經而生,顧元清煉化劫氣,便與之產生因果,因果難以感應,但偏偏顧元清修行過香火神通,便可冥冥之中感應到這份因果來源最初之地。
顧元清站起身來,抬手一刀,虛空一斬,北泉洞天周圍一小部分香火之氣便循著因果之道化為刀勁,破碎空間而去,同時伏魔劍已然懸浮身前。
……
牧天恆盤坐在神墟之地,神禁山嶺之中。
此地為八荒鎮魔大陣一處鎮眼所在。
十二萬八千六百年為一元,也是玲瓏界域大陣的一個周期輪轉,界淵之地不會容忍玲瓏界域大陣攀升巔峰,必然在元會來臨之前發起暴動。
眼前的一切都隻是開始,越靠近元會之時,玲瓏界域大陣的威力越弱,而此時,八荒鎮魔大陣的力量將是壓製界淵之地的主要力量。
他知隱曜盟也知道元會之事,所以撤去部分加持在八荒鎮魔大陣的力量,便是想借此消耗太古神宗之力,而蓄積自身力量,為最後的戰鬥,以及元會之後做打算。
太古神宗在元會大戰消耗的力量越多,元會之後,隱曜盟所會麵對的威脅就會越小。
這是陽謀,而太古神宗也不得不接著!
若是不願意接,那就是逼隱曜盟另尋出路。
距離一元結束之時,已是不足百年,這一百年便是界域之下最後的機會。
所以牧天恆及太古神宗的真正的頂尖混天修士,皆不敢擅離神墟之地,即便說現在界淵暴動稍稍平息,也是如此。
一旦界淵之地感受到這邊力量消失,立馬就會動手。
太古神宗不敢冒此風險,沒有什麼比界淵封印更為重要。
而普通的混天修士,則未必奈何得了顧元清,當年古界爭奪萬道歸流符的事情就可見一斑。
而且顧元清有規則神器在手,掌握界域令,太古神宗還要擔心大戰之下,影響到玲瓏界本身安危。
至此元會之時,若是一方界域受損嚴重,必然影響玲瓏界域大陣,得不償失。
所以才有這次劫氣籠罩乾元界一事。
界淵動蕩稍稍平息,牧天恆不敢擅離,但分出些許心神,借助天律鍾規則之力,影響乾元界還是能夠辦到的。
他自然未曾想過以此便可擊殺顧元清,而是想以劫氣籠罩,讓顧元清不敢渡混天之劫。
隻要其修為不到混天境,即便可以借助規則神器的力量,那也掀不起大浪,等到元會之後,那就不足為慮了!
牧天恆每日皆會讓心神遙遙感應藏於天地之中之規則神器,諸般竅穴微微震動,六枚道則印記閃爍微光,彼此力量交錯,隱隱間在神魂之中勾勒出天律鍾的影子。
忽然,他微微皺眉,心念一動。
片刻之後,雷伏嶽的身影出現在其身邊。
“宗主!
“你分神去一趟監天那裏,讓他看一眼界淵之下!蹦撂鞇a吩咐道。
雷伏嶽心中一凜,拱手道:“是,我立馬就去!
“慢著!”牧天恆忽然叫住了他。
“宗主還有什麼吩咐?”雷伏嶽道。
牧天恆沉吟片刻,說道:“若是界淵之下並無動靜,那便讓監天看一眼乾元界!
“是,我明白。”雷伏嶽身影消失。
過了一刻鍾後,他之身影再次出現。
牧天恆問道:“怎樣?”
雷伏嶽搖頭道:“監天長老以監天鏡遍查界淵之下,附近萬裏未曾有什麼動靜!
牧天恆微微頷首,又問道:“乾元界呢?”
雷伏嶽道:“乾元界內一切如常,兩月前,那顧元清似乎曾在乾元界中傳下一道清心之訣,除此之外,便再無動靜。不過監天長老言道,那北泉山中即便監天鏡之力也難以看破,而整個乾元界域也漸生迷霧,越來越難以看得分明!”
牧天恆聽聞此話,神情略微凝重,隨後問道:“你認為他此言是真是假?”
雷伏嶽遲疑了一下,道:“應該是真。”
牧天恆站起身來,背負雙手,輕聲說道:“若是如此,那便真的有些麻煩了,監天對規則神器的掌控已是到了第五重,比之我對天律鍾的掌控還要更勝一籌。他若所言非虛,那便意味著顧元清對其手中規則神器真正開始掌握了!
雷伏嶽皺眉道:“不應該啊,此人不過陰陽周天境,能夠將規則神器之力引入體內,借以窺道,便是極限,未成混天,不論肉身還是神魂,都難以真正承載規則神器的力量!
牧天恆道:“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就如宗門記載中,當年靈淵界的魏啟明不過剛入混天之境,便可做到天衍化域,以至於最後將其誅殺之際,根本收不了手,才造成了今日的靈淵界!
雷伏嶽神情因之變得嚴肅,靈淵界之事,對太古神宗來講,算是最大的失誤之一了,或許會在日後某一天化為極大的危險。
而現在乾元界似乎也在隱隱變成這樣。
他又問道:“宗主今日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麼?”
牧天恆看著天際,似乎跨越空間,看到了那最深處的天律鍾本體所在,過了許久,他道:“今日確實心有所感,隻是不知來自何方!”
他的話剛說完,忽然眉頭一挑,轉頭看向左側。
當顧元清真正出手之際,因果氣息牽引之間,牧天恆便真正感應到了。
雷伏嶽錯愕:“怎麼了,宗主?”
牧天恆輕笑:“我道今日怎會心血來潮,卻是有人坐不住了!”
雷伏月神念瞬間遍布數千裏,他倒想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牧天恆啞然一笑:“雷師弟不用多想,此人並非在神墟,而是乾元界域,應該就是那顧元清!
“這怎可能?他以何法竟可破碎虛空遙擊神墟之地?”雷伏嶽吃了一驚。
牧天恆探出,輕輕向前點去,說道:“是啊,確實不可思議,香火之道竟是憑劫氣因果而來,一位陰陽周天修士,竟能做到這般,倒也足以自傲了,不過,這點力量跨界而來又有何用?螻蟻撼天,徒勞罷了!”
話語之中,一道金光所化之刀芒破開空間,直接斬向牧天恆神魂,但剛好與牧天恆的指尖之力碰在一起。
這道香火之力所化之刀勁瞬間便被湮滅。
雷伏嶽看到這一幕,搖頭一笑:“這力量確實弱了……”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見到對麵的牧天恆陡然神色一變。
身軀之上道則印記陡然閃爍,力量交織,化為天律鍾虛影凝聚指尖。
可還未等天律鍾徹底凝實,一抹劍光破界出,天律鍾之虛影瞬間破滅,劍光直襲牧天恆頭顱。
牧天恆身軀化為虛影一閃,避開後續攻擊。
其眉心之上卻有一個血洞,其血肉以此為核心,迅速崩裂,眨眼之間,整個頭顱都炸成血霧,這是伏魔劍上殘留劍氣未及時被磨滅的後果。
但下一秒,所有的爆炸開的血霧仿佛有著生命,紛紛向迴坍縮,沒入身軀,一個頭顱迅速複原,身軀完好如初,可下一秒眉心處的血洞再次出現。
牧天恆一捏印訣,天律虛影鎮壓己身,這才穩住。
可轉眼又見襲來之劍化為萬千,一方劍陣陡然成型,禁錮之意隨之落下。
伏魔劍之真身在萬千劍影之中不斷跳躍,難以追尋,偶爾一劍,便在牧天恆身上再添傷口。
牧天恆身法不斷施展,不斷閃避,天律鍾虛影能擋下普通劍影,卻擋不了伏魔劍本體,而最主要的是,這倉促間,他根本沒辦法真正凝聚力量,天律鍾的虛影剛誕生,就被伏魔劍所斬滅。
或者說,也根本不敢完全收迴心神以應對目前的危機。
他有一大半的力量都在八荒鎮魔大陣之上,任何一點動靜或許都會引動界淵之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局勢。
似乎這一下子就讓牧天恆落於絕對下風之中。
“好大的膽子!”雷伏嶽一聲怒喝,這裏可是太古神宗駐地,竟是有人敢於襲擊自家宗主。
一道雷域陡然展開,此方天地化為雷海,作為九霄一脈的脈主,混天不死境的存在,九霄雷神真經已是到了極為高深之處,同時並掌控有規則神器鈞天雷霄鑒!
隻見他的身軀陡然變大數分,雷霆化為鎧甲,眉心之上一道六棱古鏡之虛影浮現,無數雷蛇在其中遊弋。
他的發絲都化為電弧,鎧甲之上有天罰道紋,舉手投足間有雷龍虛影盤桓。
隨著一捏印訣,道則印記共鳴,萬千雷霆轟然而出,道道皆為紫霄神雷,就算混天強者,也沒誰敢說可以硬受此擊。
這乃是他借助鈞天雷霄鑒的力量而施展的術法,每一道皆可比翼混天不死境之劫雷,這所有攻擊都落向伏魔劍。
而雷域之力,終於讓牧天恆真正獲得了出喘息之機,天律鍾的力量終於凝結成形。
屬於規則神器的力量迅速降臨。
雷伏嶽也是拳頭虛握,一道道紫色雷霆凝聚化為長矛,被他一擲而出,並憑借雷域鎖向伏魔劍本體。
北泉洞天之中,顧元清搖了搖頭:“有些可惜!混天不死境的強者可真的有些難殺!”
劍指一收,天釣之術施展,伏魔劍頓時從神墟之地破界而迴。
今日運氣似乎不太好,牧天恆周圍竟還有一位高手在,讓顧元清失去了徹底將之壓製斬殺的機會。
最主要的是,麵對混天不死境,除非一瞬間將其所有力量磨滅,否則,很難將其殺死。
再打下去,未必能占得了便宜,就如北泉山對於顧元清,那裏也是太古神宗的主場,定然還有各種布置。
既然謀取更大的勝果很難,但出其不意,占得便宜便走才是最好的選擇。
否則,若是不小心,將伏魔劍落在那裏,可就虧大了!
這一次的交戰雖然依舊短暫,似乎並未有太大的收獲,但顧元清心中的底氣卻足了一些。
“太古神宗的規則神器似乎也並無傳說中的那麼強大!”
換句話講,至少牧天恆對規則神器的掌控程度,還未到讓顧元清畏懼的地步!
而知道這一點,就讓顧元清安心不少了!
顧元清站立山巔,依舊處於和北泉洞天相合的狀態,他隔空一擊,重創牧天恆,對方未必會就此罷休,說不定就含恨迴擊,他自然要做好準備。
可過了半晌,卻並沒有察覺到太古神宗有任何迴擊的跡象。
“那這些時日,都小心一些吧!剛才我在神墟之地留下的暗子最好未被發現!
顧元清隱隱猜到自己出手之後,神墟之地或許會發生什麼,但畢竟看不到那裏,也不敢掉以輕心!
留下一縷神魂是在伏魔劍陣掩蓋下藏入那片山林之中,隻是他也不敢保證會不會被人察覺,眼下也不打算妄動這一縷神魂。
而顧元清的猜測並沒有錯,他剛才一劍,雖說未曾殺了牧天恆,甚至說,對牧天恆來講都不算重傷,隻是傷了一點元氣罷了。
但是他的受傷,以及雷伏嶽抽調力量,也讓他主持的八荒鎮魔大陣也隨之出現細微波動,界淵之下如何會錯過這機會?
兩者交鋒,本就是抓彼此之破綻,既然太古神宗露了破綻,界淵之地,又怎會不抓住。
就在顧元清收迴伏魔劍的同時,界淵之地陡然爆發了,無數麵目猙獰的怪獸不斷衝擊防線,意圖跨越界淵而上,更有高手暗藏其中,與八荒鎮魔大陣的力量交鋒。
因為牧天恆和雷伏嶽與顧元清交鋒,導致八荒鎮魔大陣反應慢了半拍,瞬息之間就被攻破了三道防線。
牧天和雷伏嶽自然顧不上顧元清襲擊之事,隻將所有心神放在界淵暴動之上。
感受到八荒鎮魔大陣的變動,隱曜盟的寧虛玄差點沒忍住動手。
他雖說將八荒鎮魔大陣的壓力加在了太古神宗身上,但並不是說他就願意看著此陣破裂,被界淵之地衝破防線。
好在最後慢慢穩固下來,這才讓他放下心來。
寧虛玄看向神禁山嶺的方向,他知道剛才定然發生了什麼大事,隻是間隔太遠,難以分清,不過,他知道的是,這剛剛稍微平複下來的界淵之地,隻怕又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會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