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頤微微沉默,搖了搖頭:“以後若有機會再說吧,齊兄,你我二人就此告別吧。”
“那你也多加小心,追尋你的人即便不是陰陽修士,也至少天變三劫。遁天舟天工宗”齊羽抱拳,既然李程頤不說,那也沒必要多問,剛才也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他與李程頤相識也不過二十餘年,雖在闖蕩之中也算共同曆經生死,但修行者哪一個沒有自己的秘密?
“保重,他日再會!崩畛填U拱手。
齊羽微微點頭,便轉身離開,他來此城也是有師門長輩在此,不過,事關陰陽修士和兩大頂尖宗門,他可不敢將師門卷入其中。
李程頤站立片刻,也是帶著踏天仙駒就此離開。
踏天仙駒變換了模樣,如同普通靈馬一般。
這在修士之中並不少見,域外戰場更是如此。
域外戰場之中,隨時都可能麵臨天魔襲擊,保持巔峰狀態才是活下去的秘訣。
修士趕路,長途跋涉下,不論是駕馭法寶還是遁術而行,都需消耗真元和精神,有坐騎代步則是最好的選擇。
而一些大宗門大勢力,則會選擇飛舟,有人專門負責催動飛舟而行,有飛舟防護,還可以修行。
而天工宗的破虛遁天舟便是很好的例子。
玄穹界域並非沒有通往其他界城的傳送法陣,但這等遠距離超級法陣每次啟動消耗的資源都是海量,一般唯有天魔大規模洗劫,界城危急之時才會動用。
平日裏,都是通過中轉站進行來往,而中轉站間有的是小型傳送法陣,有的便是依靠類似破虛遁天舟這樣的存在。
停雲臺,長數裏的飛舟停靠其上。
這一條船,甚至可以同時帶上數十萬人同時飛渡界外。
李程頤帶著踏天仙駒到了停雲臺十裏之外,混雜在人群之中,卻未曾靠近,不知為何竟隱隱間感覺危險。
域外戰場,修士之間禁止仇殺,這是正、邪、妖三大勢力定下的契約。
雖說明麵之上無人或者妖敢於違背,但實則暗地裏誰又能知?
隻要沒有實證,就算殺了最後也不了了之。
李程頤本是出身皇室,即便說當年有顧元清在背後,但同樣見多了各種規則之下的齷齪。
誰又敢賭對方會遵守規矩?
李程頤沉默片刻,轉身就走。
在城中待了半日,乘坐踏天仙駒,出了古城之外,他未曾讓踏天仙駒動用全力,隻是如同一個普通天人架著坐騎,行於地麵,踏天仙駒也隻動用了禦風之術。
可遠離雲隱城不到兩百裏,忽然心中便隱隱覺得不安,似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李程頤強壓心中悸動,不動聲色的前行,可忽然神色一變,低喝道:“小白,走!”
踏天仙駒頓時動用空間之術,跨越空間而去。
過了一會兒,一道身影出現在李程頤所在的位置,他手托羅盤,捏了一個法訣,低頭看了一眼,嘴角顧著一抹冷笑,便駕馭遁光而去。
李程頤不斷逃走,但不管如何,身後追蹤之人,如同跗骨之疽,怎麼也甩不掉。
“此人修為至少都是陰陽萬壽巔峰,甚至是陰陽破虛境的存在,不然以小白的天賦神通,怎麼也能將之甩掉!
踏天仙駒也是陰陽境層次的存在,它的天賦神通為空間之道,最為擅長逃避,當年在魔域之中,其修為明明比起虎君、狐王等弱上一籌,卻依舊可以出入各族領地。
當然,修行界的人比起魔域修士同境界要強上一籌,可這依舊能說明追殺自己之人的不凡。
李程頤偶爾會躲進城池之中,混雜於眾人之內,可每次靠近可離開界域的飛舟港時都覺心神不安。
若非是域外戰場與靈界有所不同,高手太多,這些陰陽修士心有顧忌,不敢肆無忌憚的以神魂搜查,隻怕就被找了出來。
李程頤眉頭緊皺,雖說暫無性命之危,但他也離開不了此方界域,前往不了太虛城。
至於說騎著踏天仙駒,直接飛往中轉之地,那就更不敢了。
界域之內還好,可界域之外的虛空之中,天魔眾多,一不小心就會被圍殺。
之所以借助如此大的飛舟前往,便是要借助飛舟法陣抵擋天魔襲殺,飛舟之上也會有陰陽修士長期坐鎮,這才能保證安全。
獨自一人前往,那就是找死!
李程頤躲躲藏藏,轉眼便是一個多月過去。
這一日,他從修士客棧璿璣雲闕的修行靜室之中,帶著踏天仙駒出來,忽然神情一滯。
隻見得前方一個雲紋繡邊的淡銀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站立前方,此人發髻斑白,左頰一道淡金色舊疤。
雖然站在那裏,可李程頤之神念竟是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男子的目光在踏天仙駒上停留許久,這才落在李程頤身上,他追擊李程頤這麼久,自然看得出來這一切都是這一匹靈駒的功勞。
他淡淡說道:“我雲夢聖地要找的人,就算上天入地,也休想逃得掉的,束手就擒吧,你一小輩我不想以大欺小,隨我迴靈界,將事情交代清楚,若是非你之過,自然安然無恙,若是企圖頑抗,你便是自取滅亡!
李程頤能感覺到此人神念時刻落在他身上,即便踏天仙駒就在他身前,可也很難逃脫。
他心中苦笑,他已算是無比小心了,沒想還是被找到了。
修為相差太大,甚至未曾發現對方靠近。
他並不擔心自己安危,隻是這一次怕是又要麻煩父親出手了。
李程頤深唿吸一口氣,暗自將玉牌扣在手中,神情平靜的說道:“白天闌意圖搶奪敝人靈駒,被殺罪有應得!
男子搖頭:“以你之修為,殺不了他,必有他人出手,你想替人頂罪沒有用的,至於到底是如何,等迴了聖地,自然有人問你。多說無益,隨我走吧!”
李程頤淡淡一笑道:“去了你們雲夢聖地,是非曲直還不是你雲夢聖地說了算?”
男子目光微冷:“小輩,你說出此言,便已是大罪,我雲夢乃是正道宗門之聖地,豈容他人汙蔑?”
李程頤哂然一笑:“汙蔑?難道我所言不對?白天闌是如此,你一位陰陽大修也是如此,若要知曉事實,那還不簡單,白天闌對我出手之際,我便以留影石留下了當時影像,隻需當著眾多宗門之麵,將其中影像放出來,那一切都一清二楚!
男子的瞳孔微微一縮,若李程頤手中真有證據,那公之於眾人之下,對雲夢聖地的聲名有損。
白天闌除了是白家真傳,也是雲夢聖地真傳弟子,一舉一動皆代表雲夢聖地。
他冷冷說道:“不用這麼麻煩,若你真是無辜,聖地自然不會冤枉你!
“說來說去,你們是不敢,如此行徑,也敢稱聖地!”李程頤大笑,他對雲夢聖地的印象本就不好,當初顧元清與雲夢聖地本就有些恩怨,在李程頤出來之際就曾叮囑小心此宗門,而後被白天闌追殺,再聽此人之言,自是好感全無。
而他更知這次之後,父親出手,他隻怕再難去尋母親,就因為白天闌之惡行,造成如此局麵,口中當然不會對雲夢聖地客氣。
男子眼中露出寒光天人界域已是張開,不想讓李程頤的話傳出去,語氣冰冷的說道:“小輩,我本不想對你動手,但你口出不遜,辱我聖地聲名,自尋死路,便怨不得我!”
話語聲中,他已探出手來,準備先將李程頤擒下再說,雖說域外之地不可內戰,但隻要將其帶走,誰又敢說什麼?
……
距離璿璣雲闕百裏外。
雲夢聖地長老袁奇峰將玄天閣韓天風攔在前方,一件道器懸空,隱隱將韓天風鎖定。
韓天風神情平靜:“袁道兄,這是為何?”
袁奇峰淡淡道:“當初的棋局不分勝負,今日與道友遇到了,不如與我再下上一盤?”
韓天風輕笑著:“若是道兄有此興致,老朽自然奉陪!
袁奇峰聽聞此言,微微錯愕,這韓天風多次阻攔著他,就是為保護那位小輩,可今日為何竟是不再掙紮,反倒如此淡然?
難道是自知被我阻擋,闖不過去的緣故?
也不怪他這麼想,玄天閣精於陣道,若是被其提前準備,其他宗門碰到後,多半得避其鋒芒。
可若是驟然相遇,那便多半會落於下風。
隻是這種情況一般很少見,因為玄天閣的人也多半都對天機推演之道極為擅長,往往都會提前做好應對。
今日見其鎮定,他心中反倒有些不安了,他目光微凝,似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
可這一眼看去之時,忽感覺身前的韓天風周圍有所異動,似乎施展妙法,要從旁繞過。
袁奇峰大笑:“我就知你是以退為進,想此法騙過袁某,未免有些太過小看我了!”
話語聲中,他頭頂道器閃爍微光,周圍天地,雲霧陡起。
一縷縷寒風吹拂,天地間冰寒降臨,似要凍結一切事物。
韓天風闖不過去,一聲輕歎,向後退卻,說道:“袁兄,上次相見,我便說過,一切需慎重而行,雲夢聖地如此做,就不怕招來麻煩嗎?”
袁奇峰輕哼一聲:“麻煩?我知那小輩背後或有混天大修在,但是那又如何?又有何懼?我聖地之真傳弟子可不能平白無故被人所殺,一個混天修士還嚇不住我雲夢聖地!
韓天風勸道:“當初之事,或有隱情,不若你暫緩動手,由韓某出麵,先且問個明白!
袁奇峰道:“我雲夢聖地之事,就不勞袁兄費心了!
韓天風皺眉:“道兄,難道真的沒得商量?這裏可是域外戰場,不可同道相傷,你們這麼做,怕是有違規矩!
袁奇峰淡淡說道:“放心,我雲夢聖地不是邪道宗門,也不是不講道理,自不會違了規矩,蕭滄不會殺他,會將其擒下,帶迴靈界,是非曲直,自會問個明白再說!
就在此時,韓天風神情微變,一步邁出便是玄天閣的奪天造化步。
袁奇峰大笑,催動道器,再次阻擋:“道友想在我麵前闖過去,未免太過小看我了!
韓天風大急:“袁兄,趕緊讓開!”
“道友不是說要和我下棋嗎?這麼著急離開幹什麼?”袁奇峰繼續攻擊。
韓天峰風鬥法不是其對手,連連後退,隻是口中卻是急聲道:“道兄,你迴頭看上一眼,若是再晚一步……”
“還想故技重施,剛剛都未騙過我,這次又……”袁奇峰忽然動作一滯,陡然轉頭。
韓天風也停止了動作,重重一歎:“唉!事情這次怕是鬧大了!”
袁奇峰瞧見那遠處一座天人世界顯現於世,這是修士被殺,天人世界失去束縛,顯現出來的景象,而這氣息分明是自家長老蕭滄所有。
他驚怒萬分,身化虹光而去,同時怒吼道:“何人敢殺我雲夢聖地長老?”
……
且說李妙萱一路而行,通過傳送法陣不斷向著自己所感應到氣息的方向而去。
越往前走,她心緒波動就越是明顯。
她既怕自己感覺到的九轉蘊神珠氣息是假,更怕最後所看到的人並非是程頤。
還擔心真是程頤來了域外戰場,自己又該去如何麵對?
想當年,程頤生下來不過數月,自己就遠離而去。
兩百多年,分割兩界,再未見過,自己也未曾盡過當母親的職責。
那他會怪我嗎?是否還會認我這個母親?
隨著距離自己所感應到的氣息越近,她的心便越難以安靜。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不間斷的修行,追尋道行,不去考慮其他任何事情,即便偶爾心緒波動,她也將之強壓下來。
因為多想無益。
可到得今日,很可能兒子就在前方,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坐著遁天舟返迴玄穹大陸後,她便一步不停的向著感應到的方向而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她心中甚至變得有些忐忑,就仿佛近鄉情更怯一般,因之而放慢了步伐。
可忽然間,她心中猛的一跳,仿佛是遙遙感應到了遠處李程頤有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