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道爺眼花還是怎地，老妖怪氣機(jī)大亂，一副喘不上氣兒的樣子？”
“明顯傷重。”
“橫眉前輩則穩(wěn)多啦。”
“意即我道門占了上風(fēng)？”
“老祖——萬歲！”
“前輩威武！”
“那老妖怪早前何其猖獗，今卻這般狼狽，想來氣數(shù)已盡。”
“誓隨前輩乘勝追擊，將山中萬妖連根拔除。”
“對。畢其功於一役。”
“天佑吾道。”
“人族必勝。”
“必勝！——”
霎時山唿海嘯，神照峰上一片歡騰。
老狼抬手示意，打住寵渡話頭，“莫教倆老兒煞了風(fēng)景，此等妙趣我爺兒倆閑來再敘。”
寵渡聞聽“爺兒倆”，不由翻了個白眼，索性就坡下驢止了講。
落雲(yún)子則長舒一口氣。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思全都轉(zhuǎn)移到了這場人仙級對決上。
橫眉群情振奮，士氣高昂，正是趁熱打鐵、彰顯宗威的大好時候，便手指黑風(fēng)斥曰：“老妖怪。爾已窮途末路，猶不束手伏誅更待何時？”
“伏誅？”黑風(fēng)並未因為失利而露出絲毫畏懼，反而仰天嗤笑，“勝敗乃兵家常事，虧你有臉說此狂言。”
“三輪較量，元力、神通、法寶爾皆不敵，本尊有何說不得的？”
“兩百餘載，你雲(yún)遊在外，不乏磨礪與機(jī)緣；而老朽卻在那山中受盡熔漿熏烤之苦，手段略有不及也屬情理之中，有甚稀奇？”老妖話鋒急轉(zhuǎn)，“可歎你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也隻傷老朽皮毛，未能立斬，今卻妄言伏誅，豈不可笑？”
“浩然天地，正氣長存。”橫眉不以為意冷笑道，“爾有彼劫，當(dāng)知邪不勝正，該是天數(shù)使然，何以怨天尤人？”
“天數(shù)幾何，非爾一家之言可妄斷。”
“你還想逆天改命不成？”
“且先看吾一寶。”老妖信誓旦旦，“看過之後再來敘話。”
“任爾哪般寶貝，也不過困獸之鬥。”
“未——必！”老妖將身猛抖，即從丹田內(nèi)召出一物，再無保留，將無邊血煞之氣肆無忌憚地傾瀉開來。
上衝乾穹，攪弄風(fēng)雲(yún)。
下掃坤輿，激蕩四野。
天地因之色變！
感此氣機(jī)，無論明麵上觀戰(zhàn)的普羅道眾，還是窺伺已久的各路暗流，莫不瑟瑟。
妙蛙穀裏的老蛤蟆不緊不慢地斷續(xù)言道：“起初我還奇怪，那淨(jìng)妖老祖離化神中境……觸手可及，而這黑風(fēng)……剛?cè)腼w升不久，緣何敢於叫囂，原是……有此異寶傍身。”
參天古木上，身著七彩霓裳的中年美婦不勝感慨，“想來這便是黑風(fēng)道友的底氣了。”對飲男子似也將一直懸著的心落了地，“若無意外，此戰(zhàn)勝負(fù)已分。那‘牛鼻子’兇多吉少。”
鬼泣森林深處，枯瘦道人隱沒在黑暗中，麵色凝重?zé)o比，“早前從其體內(nèi)爆出的滔天煞意，定也源於此刀。”轉(zhuǎn)而恨道：“可歎我冥宗開山迄今，所煉鬼氣何止千萬，卻遠(yuǎn)不及那刀煞之皮毛。”
而遠(yuǎn)在西域的綠金山崖洞中，牛首人身的道者臉上陰晴不定，“別說俺老牛手頭了，縱是翻天覆地，也難找出一件能與此刀匹敵的寶貝。”隨後不知為何竟“嘿嘿”笑了起來，“……那群家夥必也坐不住了吧。”
恰如其言，在那神秘的天命秘地內(nèi)，早已驚唿連連，近乎雞飛狗跳了。
“化血神刀？！”
“怎……怎會是這兇器？！”
“洪荒封神之時，餘化單憑此刀便連克西岐三員悍將。”
“虧得雷震子風(fēng)雷二翅源出仙杏，哪吒乃蓮花化身，楊戩精通八九玄功；若非如此，這仨猛人當(dāng)年就被刀毒化作血水了。”有人接過話頭，“今以我等肉身，何敢直攖其鋒？”
“話說此刀戰(zhàn)後不是被楊戩呈上去了麼，怎會出現(xiàn)在我震古大地上，更落入黑風(fēng)老妖之手？”
“難不成背後有人推波助瀾？”
“莫再說長論短，當(dāng)務(wù)之急在於如何應(yīng)對。”
“橫眉處境堪憂。”
“宗內(nèi)寶貝能與之抗衡的寥寥無幾。”
“能破此刀者，惟彼禁器爾！”
“事關(guān)重大，速速提請‘三清’允準(zhǔn)。”
話音甫落，不知從何處蕩起一道滄桑人聲，“天命不顯久矣，致令萬族不臣，正當(dāng)趁機(jī)立威。”乍聽之下氣若遊絲，卻令秘境眾佬唯唯諾諾，望同一方位爭相稽首。
“恭迎玉清法駕。”
“此等小事還來攪擾太上靜修，我等萬死莫贖。”
“請恕吾輩無能。”
“非是爾等之過，實是來人非同小可。”那太上長老侃侃而談，似閑話般從容不迫，自有一番仙家氣度，“我與上清及太清兩位道兄知之久矣，叵奈彼如泥鰍甚是油滑，不好拿捏，與其交鋒數(shù)合皆是未果。”
“他此時露麵意欲何為？”
“料是察知兩位道兄遠(yuǎn)去仙界，欺我一人守家，故此冒頭。”玉清長老語帶笑意，“今番既請仙劍，合該天命如此，正可引蛇出洞，順帶借劍殺之，以儆效尤震懾宵小。”
“謹(jǐn)遵鈞命。”
“我等這便請動仙器。”
“此等上品餌料，不怕它不咬鉤。”
“解印幾何，還請?zhí)鲜鞠隆！?br />
“至多三成；凡過此限，一則橫眉駕馭不住，一則恐驚天外仙界。”滄桑的話音漸聞漸遠(yuǎn)，“爾等隻管放手行事，一切有我。”
秘境內(nèi)頓時喜氣洋洋，甚而有人壓低了聲音說：“早想見識這先天靈寶之威，不意此番如願。”話裏行間滿是歡悅，立馬招來連聲數(shù)落。
“少貧嘴，誤了正事非你我所能擔(dān)待。”
“事不宜遲，遲恐生變。”
“當(dāng)盡速催動‘天衣’。”
“橫眉撐不久了。”
原來便這會兒工夫，橫眉已然挨了老妖兩刀。
這頭一刀刀刃極闊，想暫避其鋒按說不難，怎奈老祖愣沒看清！
——刀光如電。
快！
太快了。
快至巔毫。
之所以還能防住，撿迴一條命來，全因瀕死警兆刺激本能，老祖情急之下不自覺調(diào)用近乎全部元力，聚出一副“身外化身”，本體真身則乘隙遁走。
果然，刀光循著氣機(jī)強(qiáng)弱，不斬真身，直劈分身，自天靈蓋往下從中劃過，如切豆腐般毫無阻滯。那化身即一分為二，被血煞刀毒侵蝕殆盡，瞬作齏粉消散無蹤。
單此一式身外化身，體內(nèi)元氣便耗去七七八八，橫眉始覺後怕，倉促間就著殘存神元忙取法寶護(hù)體。
老祖甫一祭起“蕩魄鍾”，那第二刀堪堪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