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嫂子走到陳玉麵前,勸道:“陳玉啊,你就勸勸小秋,讓她跟你去醫(yī)院打掉孩子。這孩子要不得,會拖累孩子的學(xué)業(yè)。好不容易考上名牌大學(xué),難道要毀了她嗎?再說路春才多大,21歲,孩子遲早會有的,勉強(qiáng)不來。”
陳玉噙著淚,眼睛紅腫,剛才自己的私心話都被村民聽到了,路秋的話更是一刀紮在她的心窩上。現(xiàn)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楚娟,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她拉住楚娟的手,哭哭啼啼的。
牛豔芬目的是把路秋勸迴木家,可不是想聽陳玉訴苦的。
“陳玉,別扯蛋了,你這是哭給誰看啊!做引產(chǎn)手術(shù),不去大醫(yī)院做,就是害了孩子。你們家現(xiàn)在有錢嗎,沒有錢,難道你想帶孩子去黑診所隨便應(yīng)付算了?”
她的話引來旁邊的婦女的支持。
“陳家嫂子,還是讓路秋迴木家吧,木家好歹有幾個錢,去大醫(yī)院有保障,最重要是不要傷了孩子的身體。”
“可不是嘛,難道路秋不是你親生的,就不心疼了?”
“聽嫂子一句勸,路秋也長這麼大了,會知道你的一片苦心的。”
……
這些人,分明就是來幫楊春花做托的。
莫淑芳本想著發(fā)飆的,想著路家的情況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讓路秋做引產(chǎn)手術(shù)。她嘴裏像灌上了苦藥,垂著頭,一個勁地歎氣。
路秋看牛豔芬冷眼旁觀,隻知挑撥離間,不由地湊上去,笑吟吟道:“牛嬸子,楊春花給了你多少錢,值得你大費周張地為她做說客?”
牛豔芬正看得熱鬧的,冷不防地看到臉癢癢的,有一種淡淡的少女馨香味撲鼻而來,她用力地吸了一下,看到是路秋,正想發(fā)作,卻用力壓製住,笑不達(dá)眼道:“瞧小秋你說的什麼話,嬸子真是為你好的。你想啊,你是木家村的女狀元,將來肯定能攀上一門好親事,不值得為了孩子,就葬送一生的幸福吧?”
路秋左右睨著她,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表情:“我要是想打掉孩子,也是由我媽陪我去,犯不得與木家搭上任何的關(guān)係。”
牛豔芬正想拍手叫好,仔細(xì)一迴味,不對勁啊,楊春花說了,一定要路秋迴木家,由她陪著去醫(yī)院,不然,一切作不得算數(shù)。就連給牛豔芬的錢也要討迴的。
她忙擺手道:“使不得,小秋啊,你這孩子真不懂事。路家哪裏來的錢陪你去醫(yī)院打掉孩子,你想你媽一家子喝西北風(fēng)去啊!”
路秋嘿嘿一笑,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動著,細(xì)長狹促的眼睛,眼梢微微勾起,帶起一抹不屬於她年齡的風(fēng)情。年僅十八歲的她,身上有著一種壓迫感,讓人喉嚨一緊。
這丫頭的眼睛好犀利,像是窺到你的心裏頭一樣。
路秋冷笑,楊春花為了讓她打胎,真是無所不在,連路長村都安插了眼線進(jìn)來。
“嬸子,剛才我奶奶說了,支持我打胎,甚至要將她的棺材錢都拿出來。人嘛,就為了爭一口氣。你說路家那麼疼我,怎麼會讓木家?guī)ё呶夷亍_@很重要,萬一木家全程陪著我,我又心軟迴到木家,以後,想來路家都難。換個角度是說是路家?guī)臀业模呐挛也蛔x書,也要報答這份恩情。嬸子,你可明白這當(dāng)中的利害關(guān)係?”
路秋故意把聲音說小一點。不想,路家的人還是聽到了。
陳玉忘記了哭泣,呆呆地望著路秋,好像是這麼一迴事。
路秋才多大的人兒,就要經(jīng)曆引產(chǎn)這種痛苦的事,路家不陪在她身邊,將來,那份養(yǎng)育的恩情就會淡了。反之,木家就要趁虛而入。
陳玉急了,莫淑芳甩著臉從矮凳上起來,駝著背走迴房裏。等她走出來的時候,手裏攥著一塊紅布包裹的物什,打開就看到裏麵有兩個澄亮的銀手鐲。
老太太臉上閃著一股難舍之情。
路秋歎了一聲。她這麼說,不過是想試一下牛豔芬的反應(yīng),卻禍及路家的人。
牛豔芬比她更慌張,扯住路秋的手,生怕她真的跟陳玉去醫(yī)院。
“小秋啊,你聽我說,你還是迴木家吧,木家有錢,供得起你讀書,更能讓你引產(chǎn)後好好坐小月子。”不由分說,她竟然拉扯著路秋,死勁地朝外麵走去。
趁著陳玉她們晃神的片刻,她要將路秋帶到村口去,估計楊春花還沒有走遠(yuǎn)。
路秋用力打開她的手,眉毛一挑,冷聲喝道:“牛嬸子,我敬重你是長輩,才不與你一般計較。你處處說是為了我好,還帶著村民們來圍堵我家。可你的話裏話外,全是偏幫木家說話。木家給了你錢,讓你騙我迴木家,他們好帶我去醫(yī)院打掉孩子。不為別的,就為那男的許諾的十萬塊!”
十萬塊!
這天文一般的字?jǐn)?shù)如晴天霹靂一樣,炸響在在場的路長村村民的耳邊。
牛豔芬癡癡地拉著路秋,腦子一片空白。計算著楊春花有十萬塊,才給了兩百塊給她,寒磣誰呢!
莫淑芳緊緊地攥著手中的銀手鐲,眼睛裏閃過狠厲,不由分說地走到路秋麵前,對著牛豔芬冷聲道:“豔芬啊,木家是不是給你好處了,讓你死皮賴臉地幫忙說好話。
我們木家是窮,窮得揭不開鍋。可我們不會拿小秋肚子裏的孩子去換錢,我們是一家人,要去打掉孩子,就由孩子的養(yǎng)母帶去,我們不要那些壞人的一分一厘。他們害了小秋,我們就算去乞討,也不要那些髒錢!你迴去轉(zhuǎn)知木家,以後再來騷擾小秋,我老婆子不會輕饒她的!”
老太太硬是將路秋揪迴身邊。
注視著莫淑芳那深深的、彎得直不起來的駝背,路秋的眼睛一陣濕潤。
牛豔芬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莫淑芳是長輩,她再不要臉,也不敢指著她的臉來罵。
頓時,她胸腔裏的怒火翻滾而來,直射向陳玉。
“陳玉,裝什麼裝,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啊,說木家貪心那十萬塊,我就不相信你們路家真的一分錢都不要。哼,走著瞧,不是我牛豔芬看低你們,有你們哭的一天!”說完,她扭著腰走出去。
陳玉望著她,半天緩不過氣來。
楚娟一臉憂心地望向路秋,看到她像是沒事人一樣,低聲下氣地哄莫淑芳開心。小聲道:“陳玉,路秋這孩子心眼不壞,心裏還是有路家的。不管怎麼處置,你一定要多為她想想。”
說完,她驅(qū)趕那些看熱鬧的人,三三兩兩地散了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