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平州,下了一場春雨。
雨不大,但卻帶來了幾分的涼意。
如意帶來了青池城的消息,這是魏遠征送來的信,南晉那邊不同意四百萬兩銀子,提高到了八百萬兩,糧食也提升到了一百萬石。
林楚直接迴了信,讓他準備戰爭,同時他安排冉閔、蘇烈和漠山準備出兵。
這一次他準備了兩萬兵力,分兵三路,以冉閔為主力軍,攻打唿河城,蘇烈和漠山則是攻打縣城,先掃蕩四周,讓唿河城成為一座孤城。
讓漠山出動,主要是因為他是神箭手。
攻城的時候,神箭手可以起到至為關鍵的作用。
林楚在這裏厲兵秣馬,沒再迴應鄭家,這自然引來了鄭家那邊的警覺。
唿河城,內城之中,相當幹淨整齊,一座大宅的青石圍牆邊緣長著苔蘚。
宅子很雅致,鄭玉霜坐在堂中,一側坐著一行人,一名五十多歲的男子坐了主位,一身青袍,看起來有些尊貴。
他生得皮膚挺白,身形瘦削,卻是有些不怒而威之感,這就是鄭家的家主鄭樸初。
此時他卷著眉,問道:“涼王那邊確定沒有迴音?”
“家主,的確是沒有,我們的人去過青池城兩次,見到了太守魏遠征,他都沒有表態,甚至據我們打聽下來,涼王已經迴去了。
他最近成了親,很顯然,他不會同意我們的條件,既然不談了,那麼就一定會用戰爭的方式來解決。
平州城那邊很難探聽到消息,現在的涼王聲望太高了,百姓們不願意告訴外來人任何消息,甚至還會舉報打探消息的人。
說起來,他所推行的政令,得到了百姓極大的喜愛,所以現在他的募兵也很順利,甚至任何政令的推行都很順利。
我們還是應當早些防備,沒有他出兵的消息,但他麾下不缺精兵猛將,我們應當向陛下求助了。
最好能調十萬精兵過來,這樣就可以擊敗涼王了,統兵將領最好是飛將軍全自力,他長於攻伐。”
一名身形健壯的男子站在鄭樸初的身前,認真道。
鄭樸初搖了搖頭:“大晉富足,但要調十萬精兵過來也有些費力,更何況還要防備著西涼的出手。
我們現在隻有兩萬兵力,但都是精兵,統兵的也是名將,我會寫信給左相,讓他和陛下談一談,盡量再調一批軍隊過來。”
“家主,衛將軍已經來了,現在隱居在青池湖邊上的一處宅子裏,離開我們唿河郡不算遠,要不要去請他過來擔任主將?”
男子再次說道,眸子裏有些希望。
鄭樸初想了想,再次搖頭:“陛下不喜衛秋夷,他來也是為了避禍,而且避禍就避禍,竟然沒來唿河,反而去了青池,這分明就是不看好我們。
所以不用去找他了,他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們還是想辦法向陛下求兵,如果飛將軍能來就好了。”
“父親,衛師善守,我們既然不想談判了,那就要考慮守城一事了,請衛師過來主持大局是最合適的。
衛師雖然不受重用,但他能來,說明還是願意幫忙的,至於他去了青池,沒有來唿河,那分明就是在給我們機會。
否則他完全可以離唿河更遠一些,父親,還請不要浪費了衛師的一片苦心,陛下那邊就算是不滿,但能守住唿河城,陛下也不至於為難我們。
更何況我們鄭家極得聖眷,姑姑又在宮中,完全可以為我們說說話的,我願意親自去說服衛師,還請父親恩準!”
鄭玉霜連忙道,一臉真誠。
鄭樸初沉默了片刻,一臉思索,接著扭頭看向身側,目光落在一名老者的身上,問道:“畢藏先生,你認為如何?”
老者六十歲左近,頜下長須,仙風道骨,一頭烏發挽著,很有風姿。
“侍郎,衛秋夷的確是天下間難得的名將,善守,若是他能來助侍郎一臂之力,那自然是好的。
隻不過我們最大的難處不在這裏,而是兵力不夠,兩萬兵馬,不足以應付涼王的兵馬,據我推測,涼王出兵至少有兩萬,其中不乏猛將。
所以我們應當先向朝廷求助,調來五萬兵馬,然後再請衛秋夷過來,否則朝廷若是知道衛秋夷在這兒,恐怕就不會派兵了。”
畢藏應道,鄭樸初的眼睛一亮:“先生所言極是,那就這麼辦了。”
鄭樸初雖是商人,但也是朝廷命官,擔任了禮部侍郎,由此可見柴宗揚對於白玉貴妃的寵愛。
另一側,鄭玉霜吐了口氣,這個方案倒是可以接受的。
青池湖畔,一座不大的宅子,墨瓦白牆,麵對著青池湖。
這裏離開唿河也近,大約十裏,煙雨朦朦,籠著湖麵。
宅子裏,衛秋夷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正在喝著茶,石桌上還擺著兩碟點心。
他一身灰袍,生得高大清瘦,麵容堅毅,整個人有一種渾然天成之感,氣機自然。
一陣的腳步音響起,院子的門被推開,一名女子走了進來,手裏拎著籃子,裏麵放著兩尾鮮魚。
“父親,今天中午吃鮮魚了,我剛剛叉了兩尾魚,夠吃了,這下麵還有一些蝦和螺,給你添兩個下酒菜。”
女子的聲音脆生生的,臉上帶著笑,笑起來有小酒窩,很是清麗。
她的身形也高,一米七左右,腿是真長,腰兒細細,擰動間身後的團兒不小。
衛秋夷扭頭看了她一眼,笑笑:“霧兒迴來了,明日我們就離開了,這次我想去平州城看看。
聽說涼王長於治政,這幾日在煙水城住著,倒是深有體會,這兒的百姓感覺中活了,推行的新政真是極好。
春耕、開荒,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甚至糧種都是免費發的,流寇也少了,到處在清剿,天下間還有這等地方,完全顛覆了我對於流放之城的認知。
所以去平州城看看吧,看看那裏是如何的繁華,聽人說涼王還為百姓重新建了房子,修了路。
城中的路變成了一種硬路,就連山野間的路都修了,我有些好奇,就想著過去看看,現在想想,其實這樣過完餘生也是極好的。”
“父親,我知道你的心不像是你說得那麼平靜,不過這樣也好,在朝中當官,勾心鬥角,鬱鬱寡歡,很讓人生氣的。”
衛隱霧笑笑,接著起身進屋。
衛秋夷此生就隻娶過一個女人,後來死了,留下了一個女兒。
之後他再未娶過,慢慢把女兒拉扯大了,其實他還年輕,隻有三十多歲,但麵容有些黑,已經有了幾分風塵,那是歲月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