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八章觸及色彩
一條河打開的折疊時空,光滑流體隨應(yīng)化生出來的每一處生態(tài),帶來的不再隻是力量和形狀的勢能。
那些運用長計曆,隻能以圖騰刻鏤在鼎石柱上的、關(guān)於河流的古紀(jì),這一刻在一匹馬的法力控中,完全顯示了原初的特質(zhì)。
伴隨尖銳驚乍的猛隼之音,從折疊屏豁現(xiàn)熱帶雨林的喏瑪河的景致——
鬱浪澀頓時感到酷熱的豔陽,已經(jīng)化生成炫白灼目的火球。
從太陽照射在喏瑪河上的光線,仿佛攢射進(jìn)河水、燃燒了火焰的飛箭。
滋滋滋發(fā)響的喏瑪河仿佛驟然沸騰翻滾的水流。乳白交織著藍(lán)色的煙篆,好似即時的喏瑪河快要烘熱得著了火。
那些溽熱滾動的濕氣,散發(fā)著腐味熏蒸的木植烈嗆。激熱泛白的滾河上,蟒狀盤纏的泛濫蒸汽,瘋狂衍生著那些濕生、熱生的鮮豔飛蟲,以及在林濤與河水間飛躥的猛獸。
從熱帶背景發(fā)怒狂長的蓬勃樹木,更像兇煞形變不拘的猛獸。水生的鮮豔長蛇和狂蟒,讓河流變化著各種瞬間恐怖散發(fā)的警戒色澤。
那些為活著,搏擊狀態(tài)變得血腥的狂傲酷獸,每一刻都是獵態(tài)不羈的飛戈。變換著殘酷姿態(tài)的生命啊,瘋狂得隻可以在生命萬感中存活的圖騰,這個時刻從暴熱的可可喏瑪原始森林裏,不竭呈現(xiàn)和衍生。
隨著馬匹奔騁著到來,這些從酷熱中暴現(xiàn)的喏瑪河,隨著澎湃的衝擊狂流,鬱浪澀頓時深陷在萬類蓬隆茂盛的薰熱滾滾的氣流中。
在可可喏瑪人關(guān)於一條河恐怖的描述中,萬類競發(fā)到瘋狂變異的熱帶雨林,就是亙古至今的可可喏瑪大地的禁區(qū)。那被說成造化靈應(yīng),無所不有。
“因為可可喏瑪太陽神為萬化所鍾,以太陽神的旨意,這是唯一可以饒恕自由腳步的理由。隻要收迴——不逾越喏瑪河的心,喏瑪河便收斂了施怒的法。”空間裏一個盤亙的聲音,散發(fā)著波浪一樣不竭的迴音波。
鬱浪澀目視暴躁熱河,知道:這正是盛狀衍生——萬化集結(jié)、旺法彰顯、喏瑪河瘋狂立威的時刻。遂誦道:
“伊澀儂再生族,
為逾越喏瑪河而來,
他這樣對太陽神致禮:
豹眼王就是:
可可喏瑪大地力量的王。
是旺族的榮耀。
是獲取神恩的見證辭。
是征服,
是庇護(hù)。
是靈魂不滅的行者火。
逾越由此成了——
必得告訴你的道理。”
當(dāng)鬱浪澀這樣說話的時候,隨著彈擊風(fēng)轍起跳的腳步,心髒承忍威逼,已經(jīng)感受到——那種狂悍生機(jī)灼熱洶湧的恐怖感。
他忽然愈發(fā)向往——那種故土渾圓飽和的親切慰藉。
鬱浪澀記起:敲鍾者跋石可可拉曾經(jīng)在晚禱課上,講述過——一個逾越過可可喏瑪原始森林裏河流的神跡。
“伊澀儂的再生族啊,當(dāng)初,那個行者也是遭遇:一條可可喏瑪原始森林河流,攜帶無極繁衍生成的無量圖騰。”
“他是誰?長老。按照伊澀儂祭禮司儀古老傳承的儀軌,說的話,涉及神跡的時候,修辭要有典故。除非他的話出自一個苦行火者所說的話。”
“於是,我停止自己正在說的話。再生族鬱浪澀。因為這句話也不是出自鼎石柱語錄,而是口口相傳。”
於是,那個時刻的鬱浪澀不禁默然獨泣了。
“怎麼了?鬱浪澀。”跋石可可拉問。
“我不可以在伊澀儂祭禮司儀尊者的麵前,提說有質(zhì)疑的話。”鬱浪澀道。
“由此而泣嗎?再生族。”
“不是。伊澀儂的長老。”
“說徹透你的話吧。以便讓啟蒙你的人足以感受到——心安理得。再生族。”
“尊者,當(dāng)你能夠講述完整那個傳奇的時候,再生族必定可以從中獲得啟蒙。可是,我打斷了你的話。尊者啊,我為之感到心有不安。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感受。為什麼我忽然為自己的修辭令感到不安?”
“嗯,為此,我從鼎石柱語錄采擷精謹(jǐn)嚴(yán)密的修辭令,以消解意念之苦。何如?”
“尊者,
‘伊澀儂的修辭令,
是太陽神的法晷,
是新月的光。’
看在再生族的鬱浪澀——能夠背誦出你曾經(jīng)啟蒙的這些話的份上,賜我以慰心的伊澀儂修辭令吧。”
“《榴焰可可喏瑪》曰:可可喏瑪人,忽然間因為一句不慎的話,而生出痛苦憂鬱的執(zhí)念了,五尊可可喏瑪?shù)奶柹駮滥愕男撵`。如果,你依然心有不安,可可喏瑪?shù)奶柹褚矔浻枘阈姓呋穑瑥亩鴮⑷f感之憂焚幹。”跋石可可拉誦道。
“尊者,你說了無懈可擊的話。這樣難得的修辭令,你的話已經(jīng)讓我心滿意足了。”那時,鬱浪澀向跋石可可拉深深致禮一番。
似乎就是從那以後,鬱浪澀再也沒有因為一些不經(jīng)意到來的萬感擔(dān)慮過。那雖然是微小的瑣事。但是,從那以後,他知道自己可以從伊澀儂的修辭獲得安謐的一顆心。
哦,這個時刻,鬱浪澀忽然間將左手扣在心胸上,他感到自己帶上這些曾經(jīng)的記憶時,那些遠(yuǎn)逝的時光,仿佛一瞬間被自己從意象萬千的時空,將被可可喏瑪日符翻轉(zhuǎn)過去的歲月,毫不遲疑地拽到自己的手中了。那樣的感覺該是多麼真實而逼真。
眼前,可可喏瑪熱帶雨林就這樣,帶著超越了盛夏的狂肆,轟轟包裹而來。
在目光中繁茂暴現(xiàn)的鮮豔造化,本以為就這樣呈現(xiàn)了。可是,隨著時空龐大位移的瞬變,晴朗藍(lán)空突然間烏雲(yún)疊嶂。
那些大自然曠境的物構(gòu),眨眼之際就是性情突兀銳變的激烈猛獸。浩瀚翻滾的龐大姿態(tài),顯現(xiàn)著懸空雷霆有形重夯的搖晃。
那些灼熱境界裏,色澤鮮豔而形態(tài)淋漓的時空物體,在銳化中,強(qiáng)烈對比色彩斑斕的景象,仿佛一塊塊輪廓鋒芒畢現(xiàn)的圖騰。
從洶湧萬狀的間隙,犀利透亮的雪光,仿佛盛夏烈日灼目的光線。隻是,此時剛颯飛射的光,仿佛一把把質(zhì)感明亮的箭鏃。強(qiáng)烈賁飾著獵態(tài)肆意的毀滅感。
生命,原是一個溫馨靈性的情味者。然而,這些豐繁圖騰磅礴湧動的時刻,鬱浪澀感到:蹙小的身軀驟然間被五彩斑斕的怒手,一把攫緊了。無量感覺觸動色彩時,感覺仿佛霎時被激化成——鋒利突兀的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