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石頭喘著粗氣,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漫上心頭。
一開始,裏瓦在他眼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自己站在山腳顯得是如此的渺小。
現在這座山出現了泥石流,勢不可擋的向自己湧來。
身上的傷口雖然不深,但都血流不止。
特別是脖子上的傷口,鮮血不停地流出來。
“自己會死!”
石頭心中第一次冒出這個念頭。
他咬緊牙關,手上的反擊不曾停滯片刻,但也相持下來。
觀眾們隻看到石頭雖然渾身是傷但依舊和裏瓦打得有來有迴,競技場中助威聲不絕於耳,所有人都在為石頭加油。
包廂裏,腓特烈對托尼說:“我調查過石頭的過往,他一直在競技場工作,因為武技不俗,從來沒有遇到過生命危險,缺了生死看淡的心氣。”
托尼說道:“是啊,這就成為他成長路上的一堵牆,翻不過去就止步於此了。”
貢納爾忍不住問他們:“真有這麼嚴重嗎?”
腓特烈隻是說了一句:“人的思考、行為與自身經曆有關。”
生死看淡的經曆就像是如何遊泳,自己沒有親身體會,別人說得再多也沒用,反倒會讓人生出“原來這樣啊,我會了”的錯覺,真到了那個時候卻發現自己實際上不會。
腓特烈突然起身,說道:“迴去了。”
貢納爾一愣:“比賽還沒分出勝負呢!”
腓特烈迴道:“反正對我來說都一樣。”
貢納爾沒話說了,不管誰得冠軍,他都贏錢。
腓特烈徑直離開,從競技場後門走到空無一人的訓練場,看似準備走近路迴住處。
阿勒培想跟在腓特烈身後,托尼攔住他,低聲說:“司令在思考問題,別去打擾他。”
托尼做了個手勢,幾名護衛在腓特烈身邊保持十米的距離,腳步特別輕。
腓特烈走出訓練場後沒有迴住處,而是轉了個彎,來到河邊,沿著河漫無目的走著。
阿勒培有些不解,找了個機會問托尼:“大人這是怎麼了,因為比賽的事不高興嗎?”
這事不止他想知道,貢納爾把腓特烈突然離開一事馬上報告給曾祖父,米蘭大公立刻派人過來了解情況,同樣被托尼攔下不給靠近。
托尼低聲說:“司令最厲害的地方就是能從微小的地方發現其他人都忽略的大問題。”
“他看東西和我們普通人是不一樣的,剛才是在看比賽,但肯定不隻限於兩位選手本身。”
“他一分鍾幾百上千金幣的時間要是隻花在兩個人比武上實在太浪費了,肯定還在觀察與思考很多方麵。”
“我想這次也是如此,他肯定看到了什麼我們沒有發現的大問題。”
阿勒培他們聽得一愣一愣的,但又覺得很有道理,腓特烈能成這麼大的事肯定有過人之處。
阿勒培在心中猜測,難道韋森大公發現了什麼賺錢的生意?
擂臺上,石頭感覺到一陣頭暈,四肢變得乏力,唿吸有些窘迫。
他以前不止一次聽別人說過流血過多的癥狀,自己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會死嗎?”
“要認輸嗎?”
“認輸就不會死了。”
幾個問題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迴蕩。
裏瓦不是他能分心對付的敵人。
長劍刺入石頭的胸口,刺斷一根肋骨後又是一劍,裏瓦眨眼間連刺五劍,劍劍斷骨。
接下來裏瓦的攻勢愈發猛烈,劍脊橫掃,石頭左臂骨折,左手耷拉下來,劍勢一轉,額頭上開了一道可見顱骨的傷口。
觀眾席上的的鼓勁聲和歡唿聲瞬間變成了驚喊與尖叫。
石頭的意識裏屏蔽了擂臺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疼痛讓他變得格外清醒。
死亡、失敗和逃避全部被拋出腦外。
為了走向勝利,付出的不隻是自己,還有艾黛麗。
石頭意識到,雙方經驗與技術之間的差距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隻有用非常規手段才能抓住一絲勝利的機會。
幾息之後,競技場裏觀眾發出的驚恐喊聲連差不多一公裏外的腓特烈都能聽到。
擂臺上,裏瓦的長劍穿透了石頭的右胸,一半劍身從背後透出。
石頭骨折的左手緊緊握住了裏瓦持劍的手,右手上隻剩半截的鋼管停在裏瓦的脖子旁,脖子上滲出一串血珠。
觀眾席上,艾黛麗尖叫一聲,受不了衝擊性的畫麵,暈了過去。
盧多維科麵色蒼白,雙手顫抖。
他為這個故事想過無數個結局,從來沒有想過故事會以這種方式結尾。
貢納爾將最後一幕看在眼裏,剛才裏瓦刺出一劍的時候,石頭突然撲了上去,任由長劍刺穿身體,原本垂下的左手緊緊抓住裏瓦的右手,手中的鋼管刺向裏瓦的脖子。
他此刻感覺自己手腳冰涼,此前從未想過真的有人會用這種自己隻在書上見到過的不要命的方法來戰鬥。
這隻是一場比賽而已,用得著這樣嗎,自己的命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啊!
貢納爾實在無法理解石頭這同歸於盡的做法。
此刻,擂臺上,石頭咳出一口血,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低聲說道:“謝謝老師。”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意識到自己缺的是什麼,這一塊短板被裏瓦補上了。
“這是我教給你的最後一課。”
“現在你考試合格了。”
裏瓦說完,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劍,同時左手摁在致命的傷口上,手掌冒出一片閃電。
強勁的電流刺激細胞生長,傷口迅速止血,同時電得石頭整個人哆嗦不停。
裏瓦畢竟不是專業的,隻能進行緊急止血,要是按這方法繼續下去,治療很成功,但病人死亡。
待石頭的傷勢不再惡化,裏瓦抓住他依舊緊握鋼管的手,高高舉起。
競技場內頓時歡聲雷動,有了裏瓦這一舉動,石頭是不容置疑的勝利者。
盧多維科感覺到自己在流淚的時候,淚珠已經滴在手上。
這一刻,他突然通了很多事情。
腓特烈在河邊駐足許久,靜靜地看著一隻天鵝從水麵上飛奔飛起。
“阿勒培,”他頭也不迴地下令,“你去聯係菲拉城的盧多維科,安排一個下午的時間,我要和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