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離開了米蘭城,先後到杜林公國、利古裏亞公國、翡冷翠和黃金城等地考察,在八月下旬抵達撒丁王國的王都帝佰利城。
這一路被後人稱為“金幣泉之路”,杜林公國得到了車輛產業,利古裏亞公國將在海邊建煉鐵廠,翡冷翠準備大興造紙廠和印刷廠,黃金城這座原本的國家金庫所在地會成為五金城。
在離開黃金城之前,腓特烈把阿勒培叫來問話:“威尼斯人有聯係大蒜嗎?”
阿勒培很鬱悶地說:“沒有。”
他們以為威尼斯人不會忽略這個間諜,必然會啟用她。
結果,這一路來,威尼斯人那邊沒有半點動作,甚至沒有主動聯係腓特烈。
腓特烈說:“那就把她送走吧。”
他推測,威尼斯人應該是判斷到雙方皆有對方需要的籌碼,所以不急。
大蒜被送走了,她以為腓特烈將自己送去韋森堡城,在想自己這是得寵了,心裏美滋滋的。
當她迴到撒丁王國已是垂暮老人,在北方時所寫的日記被後人整理成《鬆雞森林日記》,成為了研究北方地區曆史、氣候、傳說、日常生活、民間音樂和腓特烈曆史的重要史料。
腓特烈抵達帝佰利城後入住城外的一座行宮中。
帝佰利城和光明教會總部聖城相鄰,國王本人以及米蘭大公等人每次前往聖城前都會在這座行宮中齋戒沐浴以示虔誠。
說是這麼說,但腓特烈看到那豪華的浴池時就知道這裏的人是會玩的。
他在行宮中休息了兩天,隨後到帝佰利城中與國王弗朗西斯科會麵。
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兩年前弗蘭肯公國搞事時腓特烈急著趕迴去,曾來帝佰利城借獅鷲。
那次時間緊,沒有機會深談。
客廳裏,兩人寒暄之後,弗朗西斯科進入了正題:“我有個疑問,還想請你解惑。”
腓特烈迴道:“陛下請問。”
他以為是關於鐵路的問題,誰知弗朗西斯科問道:“你對權力有什麼看法?”
“我和很多幕僚研究過你,感覺……請允許我用古怪來形容。”
“韋森公國的政治權力向上集中到你的手上,向下延伸到鄉村,別人沒有半點插手的地方。”
“我可以肯定,你這種政令傳到每一個角落的政府讓全天下所有國王都垂涎。”
腓特烈點了點頭,現在的政治體係下政令隻到封臣,封臣的封臣不是自己的封臣。
弗朗西斯科的政令可以給米蘭大公,但是石頭可以不鳥他。
現在韋森公國的貴族有一些,但屬於白紙上作畫,封地分散零散,最大一塊也就兩個連起來的村子,根本不成氣候。
所以其它國家的國王隻能羨慕,除非國內重新用血洗牌。
弗朗西斯科繼續說:“但是,你個人看起來並不沉迷於權力,政府中各部門有很高的自主權和權力。”
“以前還能用年紀小解釋,現在無法解釋這一點。”
“在我看來這很危險,你很有可能會被最高部長會議架空。”
腓特烈沉默了一下,這個問題有人私下提過。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後說:“最高部長會議架空大公是我設計這套政府結構的功能之一。”
弗朗西斯科的目光頓時變得犀利起來,從來沒有哪個統治者會給自己上枷鎖。
如果說出這話的人不是腓特烈,他會認為這個人是被逼迫的。
腓特烈進一步解釋說:“政府以統治者的意誌運行,但我不能確保自己永遠是正確的,更不能確保我的後代和我一樣聰明。”
“當然了,我不是隱射魯道夫陛下和先王威廉陛下,請不要過度解讀。”
弗朗西斯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確實是這麼一個道理。
曆史上的案例太多了,君賢則國強,君弱則國弱,如果弱君有能臣輔佐也可強國,但君臣間相互完全信任的例子太少了,很多往往以其中一方悲劇而收場。
不說別的,就現在的萊茵聯盟,腓特烈也是先王留給魯道夫的大臣之一,對萊茵聯盟有什麼想法前必須考慮韋森大公有什麼想法。
目前發生在北方的“北海戰爭”就是如此,韋森公國的軍隊一到漢馬城,斯維裏埃王國馬上宣布自己隻針對丹瑪王國,無意染指萊茵聯盟。
弗朗西斯科不認為腓特烈和魯道夫兩人能和平相處,以後必然有一個退場。
腓特烈繼續說:“我設計的這個政府結構最大的特點就是以法律的形式明文規定了大公與各部門之間的權力邊界。”
“權力是一塊蛋糕,它就這麼大,與其爭來搶去,不如明確分好蛋糕。”
“我將行政、法律和軍隊徹底分割成三塊,相互獨立,相互製約。”
“行政部門各管一家互不統屬,軍隊中的指揮權、人事權和後勤分開,法律係統中的法院和檢察院分開,立法權會在適當的時候剝離。”
“各部門像是散開的纜繩,在我的手上擰成一股。”
弗朗西斯科身軀一震,好像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國家之中王權與地方政權之間的爭鬥你來我往,貫穿整個曆史。
分化權力的方法很多人用,但是權力邊界很模糊,朝令夕改很常見,沒少因為權力重疊發生超出控製的衝突。
如果以法律形式將國家權力明文劃分,應該可以和地方貴族達成協議,進行明碼標價的利益交換。
撒丁王國有地方議會分享權力的傳統,而且國內北方富庶地區的政治勢力獨立性強,所以弗朗西斯科才會這麼想,換其它國家的國王隻會搖頭。
讓地方大貴族入駐國家權力中樞看似分薄了王權,但經過利益交換,王權亦得以下沉。
其中的利弊一時間難以權衡,需要深入思考和無數次相互扯皮。
弗朗西斯科仔細詢問了韋森公國政府各部門的權力劃分,腓特烈做了較為詳細的解答。
這些不是什麼機密,每年公職人員考試時都會出版一本政府部門簡介,讓考生可以有目的的去報名。
這玩意還賣得不便宜,反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弗朗西斯科思考一會後提出讓太子去韋森公國考察,腓特烈同意了。
撒丁王國的政局和韋森公國有著天壤之別,自然不可能照抄,主要是參考他們的思路。
接下來是造船廠問題。
利古裏亞公國想請腓特烈將造船廠建在他們那裏,腓特烈婉拒了,隻答應建立一家依靠當地和南方海運鐵礦石的煉鐵廠。
造船廠的影響太大,還是建在王室領地。
地方也選好了,就在帝佰利城西南二十多公裏的地方有一處東西約4公裏長、南北3約公裏寬的土地,這塊土地西麵是大海,另外三麵是河流。
從經濟效益上說這地方確實沒有靠近木材生產地的利古裏亞公國好,但從政治層麵考慮,還是離國王近些好。
弗朗西斯科同意下來,於是將那塊土地冊封給腓特烈。
隻是那地方澆灌方便,上麵種滿了紅茄,被人稱為“紅茄島”。
按傳統,腓特烈在撒丁王國應該被稱為紅茄男爵。
腓特烈已經不想說什麼了,隨意吧,現在已經有人說他的紅底黃色雙頭鷹紋章是紅茄、金瓜和伊麗莎白薯的顏色了。
冊封儀式辦得很隆重,米蘭公國、杜林公國、利古裏亞公國、翡冷翠、黃金城、威尼斯城和柑橘島的全權使臣全部出席。
儀式後有簽署了一份《韋森堡城——帝佰利城鐵路建設備忘錄》,腓特烈畫的大餅都是建立在這條鐵路開通之上,各方都願意購買建設鐵路所用的債券。
這下子威尼斯城的全權使臣坐不住了,但腓特烈迴到行宮後馬上在聖城送來的修女們協助下齋戒沐浴,在八月三十日禮拜日到聖城參加了教皇瓦倫丁親自主持的儀式,並在光明大教堂中祈禱五天。
這些天裏,腓特烈簽出售特殊債券的合同簽得手都有點酸了。
他知道這幫穿著神袍的肥羊們有錢,但沒想到會這麼有錢,總共賣出近四百萬枚奧雷金幣的債券。
至此,鐵路資金無礙,從神官的手裏摳出一大筆錢,撒丁王國和光明教會的事情算是辦完了。
接下來該做的,該是去看看聯合水果公司的事情了。
腓特烈在從韋森堡城出發前就給聯合水果公司發了電報,一路上沒再隱藏行蹤,相信他們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