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真池水!”
他的聲音穿透迎麵而來的凜冽西風,震得摯啟與陶真耳中嗡嗡作響。當摯啟迴頭看見對方臉上難以自抑的貪婪目光時,便知道這恐怕是一場難有善終的遭遇。
“咚咚咚!”
一道道厚重的冰層擋在兩人身前,隨後四周也開始被反射著寒光的屏障圍住。在摯啟用力衝擊了幾次無果之後,陰柔男子瀟灑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他們跟前,臉上還帶著興奮與貪婪混雜的笑容。
“還說沒有好東西,水行至寶窺真池水啊!嘖嘖嘖,這是哪個老不死的後人,竟然舍得讓你們將此等靈物帶在身邊,倒是便宜我了,哈哈!”陰柔男子喋喋不休,已經將摯啟兩人視作任其宰割的魚肉。
“前輩既然認得此物,便不怕得罪了我們身後之人?”
“喲,居然知道搬出後臺了?我還以為你們隻會跑呢。”
“前輩若是放我們離去,這道窺真池水……”
“施舍於我?”還沒等摯啟說話,陰柔男子便冷著臉打斷了他。
“憑你們也配!?當初在水靈眼時,任憑我如何哀求,那個頑固的水靈也不讓我在窺真池旁一觀。莫非如今憑一縷池水,便讓我跪下來求你們!”
他似乎憶起了水靈眼旁的往事,眼中滿是憤怒的仇恨之火,麵色冷得比唿嘯的西風更加駭人。
“未曾上島一觀又如何,我還是突破了命境。而當初那些被你看中,在池中一睹天命的家夥們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個死在了我手中!”
他盯著陶真手中的活水之源不停怒罵著,片刻之後又癲狂一般的大笑起來。趁著他陷入瘋狂的失神間隙,摯啟不停的敲打著這片冰牢的四周,估算逃離的方向。可當他繞了一圈迴到原地時,隻有看向陶真的無奈目光。
“嗬嗬嗬!”在一陣陰森的笑聲之後,他的臉色漸漸恢複了正常。“抱歉失態了。憋了百多年的事突然發泄出來,一下子沒收住。”
“前輩說笑了,我們可什麼都沒聽到。”摯啟察覺到了不對勁,護著陶真退到了一角。
“嗬嗬,倒是機靈。可惜啊,你們聽到了太多不該聽的東西,身懷至寶靈物又有大背景,這令我很難找出個理由讓你們活下去!”
“前輩不怕玄家問責?”
“玄家?”陰柔男子放聲大笑。“有了窺真池水,我就能突破徘徊多年的入命境修為,到達窺命境。到時候除非玄家的幾個老家夥出手,蜀地又有幾人能將我留下!”
“入命境、窺命境?”摯啟默念著這兩個詞。
“此生你是沒機會登臨命境了,下輩子記得別來蜀地!”
陰柔男子說罷決定結束這場無聊的貓鼠遊戲,隻見他雙手一揮,透明的冰幕開始便後嗡嗡作響。隨後他手掌輕合,四周圍著他們的屏障竟然開始慢慢合攏,朝著兩人擠壓而來。他這是要將兩人活活壓死在原地!
摯啟見狀也不在留手,一把血龍丹塞入口中,整個人化作一團紅光將從頭頂灌入的西風都倒吹而迴,可對於四周的冰層卻毫無影響。
他雙手握緊桃枝,血脈之力在虛脈的調動下在經脈中撞擊得嗡嗡作響,隨後他大喝一聲舉起桃枝,用盡全力向前劈出。
“咚!”
桃枝斬在冰幕之上發出一陣轟鳴,冰層在劇烈顫抖了幾下之後重新穩定下來。摯啟粗喘著抬頭望去,除了幾塊碎屑從他擊中的地方脫落,根本沒有對冰牢造成任何損傷。
他接連斬出三招,急速流轉的氣血一遍遍的通過手中的桃枝拍向冰麵,可除了讓他臉色漲得通紅之外,並沒有讓合攏的四壁停頓分毫。
陶真學著他的手段,一道水幕在潼川冷風的加持下變成冰幕,可唿吸之間便被對方更厚的冰層碾成粉碎。陰柔男子虛空而立,看著兩人立足之地越來越小,發出一聲殘忍的獰笑。
“好久沒有年輕的生命消失在我手中了,真懷念這種感覺啊。”
“前輩難道不想要靈物了嗎?”
“等你們被碾成碎末,我在下去慢慢收撿,五行戒可比你們的身體堅硬多了。”
此時留給摯啟二人的空間隻有三尺見方,他與陶真背靠背站在一起,用盡渾身解數阻擋著冰幕的合圍。
他甚至拿出已經融合了火靈的地心火,試圖將冰層融化。然而剛融掉身前的一小片,後麵源源不絕的寒意立馬就將其重新凍結,來迴往複根本毫無作用。
“想不到你居然還有曾經成為智靈的靈火,可惜你不是火行修士,修為又低些,否則還真難困住你們二人。”
“前輩不怕我們宗門長輩前來尋仇?”
“嗬嗬,死在我手中的天才修士何止百八,他們的長輩更是不知凡幾,我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陰柔男子笑得更大聲。“況且你們至今還未報上師承,恐怕不是見不得光,就是根本在唬人而已!”
見到對方如此陰毒又心思縝密,已經被冰牢擠得緊貼在一起的二人露出一絲絕望。一位實力高絕卻又謹慎異常的命境修士,的確令他們毫無還手之力。見著兩人緊抱在一起認命的模樣,陰柔男子再也不擔心肆虐的風勢,盯著迎麵的西風放聲大笑。比起即將到手的靈物,似乎即將到來的死亡令他更為興奮。
然而就在冰牢壓得摯啟兩人的身骨哢哢作響,他的亢奮情緒到達最頂點時,笑聲卻戛然而止。他猛地抬頭看向高處,瞇著雙目死死的盯著風吹來的方向。
“誰說他們的長輩見不得光?”
天空高處一聲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來,令下方已經準備赴死的摯啟二人重新燃起了希望。可他們仔細聆聽這道聲音發出的每一個字,卻無法將其與任何一個相熟之人對應起來。
“你是誰?”陰柔男子看著對麵模糊的身影,試圖辨出對方的身份。
“你這個毒蜘蛛這些年在蜀地三郡幹了不少缺德事,也該收斂收斂了。”
“你到底是誰?”
見到對方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似乎還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頗為了解,陰柔男子頓時有些慌了神。對方被一團迷霧包裹著,既看不清相貌又辨不出修為,但從言語間的交鋒來看,他的修為應該不會弱於自己。
“你的事自有該管的人來管,現在你隻需將他二人交出來即可。”
兩人說話間,摯啟和陶真已經被壓得幾乎要融入了對方的身體中,從未與男子有過如此親密接觸的陶真臉色鮮紅如血。
“憑什麼,就憑你站在遠處裝神弄鬼?”
“就憑這個!”
隻見遠處的那道身影抬起輕輕一壓,一道絢麗的金光從高處突然出現,然後直衝懸在摯啟二人頭頂的陰柔男子而去。
金光在眨眼之間便來到男子跟前,此時深陷絕境中的摯啟都能感受到金光中蘊涵的浩然氣勢。
陰柔男子見狀先是眉頭緊皺,緊接著好像想起什麼極為恐怖之事,瞪大了雙眼滿目驚懼,顫抖著慌忙朝後方逃去。奔逃之時口中還放生大喊著什麼。
“天地正氣!正氣訣!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片刻之間他倉皇的身形就消失在遠處,高處那人並沒有追擊的打算。原本攻向敵人的金光轉而向下,將禁錮了兩人的冰牢輕鬆擊破。
一道須發皆白的身影飄然而下,將幾近昏厥的二人攬住,隨後禦空而起消失在唿嘯的狂風中。在半昏半醒之間,摯啟仿佛看到一張熟悉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