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便是摯啟都有些忍不住了。他不知道掌櫃的那位遠親究竟是什麼身份,但自己若再不上前阻止,叔侄二人恐怕馬上就要天人永隔。
兩步踏出抓住火修已經舉起的右手,摯啟硬生生擠進了兩人中間,正好擋住了他出手的間隙。
“這位道友,能否容我說兩句。”
眼前這個雙目泛紅的男子火靈力噴薄欲出,已經處在暴走的邊緣。但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壓製的動彈不得,再加上一股陰冷的氣息緩緩平複著周身的波動,他也意識到自己遇到了高手。
“你說。”勉強壓下了心中怒火之後,他擠出了兩個字。
摯啟沒有對他說什麼,而是轉向了酒樓掌櫃。
“掌櫃的,你覺得這株靈草值多少?”
“這幾年我也見過不少仙家之物,說起靈物算得上半個行家。這株藥草雖然看上去靈動些,可也就是一株沾染了些許靈氣的普通草藥而已。給他算作一株頂級的草藥,最多也就二十兩。”
掌櫃年紀大心更大,見著摯啟將身後的苦主壓下,隻當是外來者不敢惹事,心中越發(fā)得意起來。
“靈草雖是修士之物,對凡人也有大用。若是身患急病,說不得還能救迴一條命,人命可就值了大價錢了。”
“人命?”掌櫃的突然笑了起來。“北夷府這些年裏,人命還不如一株草藥。莫說二十兩,二兩都不值。”
掌櫃的話說得十分難聽,但圍觀者中卻有不少人低聲附和著。受魘魔襲擾的這二十年間,北夷府的確最輕賤的便是人命。
摯啟並不辯駁,取出四塊亮閃閃的花錠擺在桌上。銀錢的亮光立馬吸引了所有人,掌櫃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這是一百兩,權當是我替這位道友賠付了,不過這株靈草得歸我。”
“歸你,都歸你!”
有了白花花的銀子,掌櫃的所有心思都被拋在腦後。他拿起一塊銀錠自己打量著,確定無誤之後趕忙收入懷中。連摯啟接過靈草時在他手心輕點了一下,都沒有絲毫察覺。
眼見著這場熱鬧由於摯啟的出現(xiàn)步入尾聲,酒樓的食客們也沒了吃喝的心思,紛紛起身向外走去。
作為苦主的火修在凡人跟前受盡屈辱,盡管最後由摯啟替他解了圍,但依舊滿腔怒火,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個謝字。
見到掌櫃得了銀錢的歡喜模樣,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掙紮著右手想要擺脫摯啟之後離開,卻發(fā)現(xiàn)對方死死扣住自己,根本沒有鬆手的意思。
他正想將所有憤怒傾瀉而出,轉頭迎上了摯啟的笑臉。
“哎喲!”
一聲哀嚎止住了樓中所有人的下一步動作。已經走出店門的人群紛紛迴頭,隻見看見方才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掌櫃癱倒在地上,捂著胸口不停呻吟著。
眾人重新迴到酒樓,其中還有個略通醫(yī)術的老者上去號了脈。
“老掌櫃怎麼了?”
“這、這,脈象沉遲,似是染了惡疾!”
“惡疾!”
眾人紛紛退開,目光齊齊看向摯啟。方才正是他曾言身患急病可用靈草救命,沒想到一語成讖。
“喲!這可不得了。惡疾是會要人命的!”
摯啟也不避諱,蹲在掌櫃身前“嘖嘖”的咋著舌。
“救、救我!”掌櫃氣若遊絲,確似惡疾纏身。
“我不通醫(yī)術,這不有大夫在這嗎,大夫快來看看可有救治之法。”
摯啟將方才號脈之人推上前來,絲毫不顧他臉上的為難之色。看著掌櫃愈發(fā)深沉的麵色,這位醫(yī)者欲哭無淚。
“病理不明,不敢輕易用藥。若是仙家之物,說不得能有妙用。”
眾人聞言齊齊看著摯啟手上還會收迴的靈草,掌櫃也勉強抬起頭做哀求色。唯有摯啟似乎茫然不知,還不停的招唿著衝進來的夥計們。
“你們掌櫃突發(fā)惡疾,快去請那位在內城當值的遠親,如今隻有靠他的仙家手段才能救命。”
夥計們聞言愣在了原地,倒是一旁的醫(yī)者有些不忍。
“去內城一個來迴,他早就歸西了,還是請仙師仁慈救他一命吧。”
“隻有我能救了?”摯啟疑惑的轉過頭。
“隻有你能救了,而且要快啊!”
“可掌櫃的說過,北夷府的人命最輕賤,連二兩銀子都值不上,我這株靈草可是二十兩的好東西。掌櫃的,你說呢?”
“救、救命,銀子都、都給你!”掌櫃幾乎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那煩請掌櫃給自己的性命估個價?”
摯啟索性坐在了地上,耳朵湊到了掌櫃身邊。可此時的老掌櫃已經說不出話來,隻得艱難的舉起了一個手指頭。
“十兩?”摯啟搖了搖頭。“掌櫃的也算是個貴命,可還是低了。”
老掌櫃此時的臉已經變成紫色,模樣看起來十分駭人。他努力的搖晃著舉起的那根手指,雙目中滿是乞求。
“一百兩!”摯啟驚唿。“金貴,救了!”
摯啟頂著圍觀者們不善的目光,將方才送出的四塊銀錠取迴,然後從靈草上折下一小片葉子塞入掌櫃口中。與此同時右手隱晦的劃過他的脖頸,將一股黑光收迴了體內。
掌櫃在呻吟了片刻之後漸漸安靜下去,就在老醫(yī)師要上前查看時,卻猛地睜眼坐了起來。除了臉色在方才的折磨下有些蒼白,看上去已無大礙。
醫(yī)師不放心的重新號了脈,最後驚歎了兩句“仙人大能”之後起身離去。
老掌櫃感念摯啟的救命之恩,在夥計的扶持下起身道謝。可想到剛到手的一百兩銀子還了迴去,臉上又忍不住一陣抽搐。
他在夥計的扶持下進了後堂,湊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去,樓中就隻剩下了摯啟和身旁的火行修士。
“這株雨燕還你,還有銀子。”
“方才是你動的手腳?”看完這一切,他的火氣已經熄了大半。
“道友慎言,對凡人出手是修行者大忌。”
“遮遮掩掩的不夠痛快,手段也有些陰損,不過我喜歡。”他接過遞來的靈草,突然握住了摯啟的手。“我叫封焰,下次見麵請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