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啟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岑肅會將自己修行的秘密歸結於當年的山墳之行。那場摯啟第一次接觸到修行界的經曆,在他口中卻成了改變自己一生的機遇。
應天元年,羅岡山脈中一處隱藏得很深的大墓突然顯現。考慮到百年前的大世之爭,衡州是大戰之地埋葬了許多前輩高手,這處大墓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某位前輩的安息之所。
因此各大宗門紛紛出山,齊聚在湯溪鎮不遠的密林中。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關於這個山墳的消息,北夷府巖夷城中一位才突破勢境不久的長老,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知曉。
這個提前知道這處大墓之人,正是岑肅。
當消息傳到巖夷城時,他拿著一封泛黃的信件站在西麵的城牆上,發出了一陣狂野的笑聲。
關於這封信的內容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但當巖夷城聽聞山墳的消息準備派人前往時,岑肅卻突然找到當時立派以來的第一天才——嶽岐。
他將信中關於山墳的部分機密道出,並且極力促成由二人領隊前往。
也正是在這封信中,他們知道了八卦大陣的艮宮生門,也知道了墓中藏著的究竟是何寶物。
甚至在當年進入石室之前,他們便想好了如何利用陣法,將所有知道內幕之人埋葬在那裏。
他們幾乎做到了,準確的說岑肅幾乎做到了。若不是那個神秘人物的出現,摯啟與薑靈等人恐怕真的就埋身其中,再加上事後嶽岐慘死山中,他堪稱山墳之行唯一的受益者。
聯想岑肅在此事之後修為與地位的快速提升,如果非要將如今的成就歸於山墳之行,倒也合情合理。
但他真正能突破命境的原因,絕不會僅僅是一場奇遇之功。
“那地方真的如此神奇,隻需進入其中便能脫胎換骨直達命境?”
聽到岑肅的解釋,眾人對山墳生出向往的同時,眼中又夾雜著疑慮。畢竟在一處墳墓中停留片刻,便能改變一個人修行天賦這種事,在過往三千年的曆史中都聞所未聞。
“當年伏淩川的兩位師妹也在場,諸位要不信,可以問問她們。”
眾人目光轉向冼月、冼葉,兩人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那處山墳的確異於尋常。”
考慮到當年許下的諾言,她們隻是在淡淡的一句後便不再言語,就像這二十多年的沉默堅守一般。
“當年從墓中走出來的人,除了我之外,還有兩位師妹和偌寒澗的冰靈仙。如今三位都名列地勢榜,足以見其確有奇功。隻是可惜了嶽岐師兄,若是他也能平安歸來,恐怕早已經踏入命境多年了。”
岑肅說完輕歎一聲低下頭去,在場之人都聽過嶽岐當年的名聲,紛紛惋惜的哀歎。隻有摯啟注意到提起嶽岐時,嶽堅臉上閃過的一抹黯然,還夾雜著一絲憤怒。
“四人歸來盡皆修為大進,莫非那裏真的如此神奇?”
“那處山墳當年我們也曾派人前往,隻是未能深入。事後再次查探之時,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攔在了外麵。”金厲此話更加引起了眾人的興趣。
“以厝葉園的實力也奈何不得?”
“那股力量十分詭異,似陣法又似某種靈力。不過當時並不知道其中神奇之處,隻是略微探查了一番便放棄了,這次迴去定要仔細揣摩,看看究竟是否如岑肅道友所說。”
眾人又問了關於山墳中的許多細節,岑肅表現得十分大度,將早已編排的一切五分真、五分假的道出,令各派修士漸漸相信了這番說辭。
他不時還將冼月、冼葉二人拉出來佐證一番,大概是看出的兩人的顧慮。最終在她二人不得已的附和之下,他這套聽起來荒誕不堪的說辭竟然被多數宗門接受。
“不能助各位在修行路上更進一步,在下深感遺憾。”岑肅俯身致歉,壓下了殿中嘈雜的議論聲。
“道友過謙了,能將羅岡山中的奇異之地如實相告,已經是難得的慷慨了。”
“是啊,若是我們覓得那處山墳,也得以修為大進,到時候一定登門致謝。”
“岑兄此舉,功在千秋。”
一番恭維之下賓主盡歡,似乎雙方都已經達成了參與此次禮會的目的。隻是從眼中閃爍不定的目光看來,心中都有著自己的盤算。
果然在共飲了幾杯之後,巖夷城一方再次提及魘魔一事,不過這次開口的是岑肅。
“我知道此刻各位的心思已經飛到了千裏之外的羅岡山中,但魘魔一事事關北夷府百姓安定,而且如今又有摯啟摻和進來,恐怕不是我們巖夷城一派能夠應對的。還需諸位多多多助力。”
“岑道友何以確定摯啟還在北夷府?要知道他素來以行蹤詭異難測著稱,而距離巖夷城上次發出警信已經快一個月了。”
“實不相瞞,因為府內魘魔作祟的緣故,這次受邀觀禮的宗門,我們都派出了門下弟子相迎。前往北夷府南部迎客的,正是在下。當日一隊南劍州的修士深陷夢魘,唯有摯啟一人清醒的穿梭其中,乃是我親眼所見!”
岑肅信誓旦旦的話引得殿中一片喧嘩,唯有角落裏的摯啟低著頭冷哼了一聲。
“此子自出現在南朝其就一直禍亂修行界,可卻總有人庇護才作惡至今。如今與魘魔這等惡徒勾結坐實,相信不會有人再姑息他了吧?”
厝葉園幾番在與摯啟的交鋒中成為苦主,兩位勢境一死一殘都拜他所賜。如今對手成了公敵,終於有了一雪前恥的機會。不過金厲話中帶刺,也引來了不少人冷目相視。
“敢問岑道友,當日除了你之外,可還有其他人見過摯啟?”
冼葉沒有理會金厲的諷刺,而是麵無表情的向岑肅發問。
“當時我心有所感獨自出行,趕到那處廢墟之時除了摯啟之外,其他人已經陷入夢境渾渾噩噩,並沒有第三人。”
“各位都知道我們伏淩川與摯啟有些交情,關於他過往與各派的恩怨我不做評價。但要我們相信他與魘魔勾連,還是拿出些實證為好。”
“不錯,一麵之詞終究單薄了些。”安素也出聲附和。
“二位是懷疑我作偽?”
岑肅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他以命境的修為與眾多勢境的年輕人平輩亂交,已經是放低了姿態。如今自己的話也受到質疑,這是身為大修士無法接受的屈辱。
“既如此,諸位不妨在巖夷城中盤桓幾日,待到魘魔出現之時,我自有辦法一證真偽!”
“如果道友真能證明,我們到時候也不會因為私交而枉顧公義。”
由於當年的舊怨和今日利用她的新仇,冼葉與岑肅的對話多是冷言冷語。此刻談到摯啟之事,更是有正鋒相對的架勢。主位的上嶽堅見狀輕咳一聲,出麵化解緊張的氣氛。
“諸位盡管放心,巖夷城一定會以最高的禮儀招待各派修士。這次禮會是為岑肅破境之喜,無論如何請大家共飲一杯相賀。”
嶽堅高舉酒杯,眾賓客紛紛起身附和。就在這場盛宴在經曆了一番波折之後將以歡樂的氛圍結束時,一道突兀的聲音突然從角落裏想起。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