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啟又將這些年江湖中所見的招式一一使出,卻發現對方竟然能分毫不差的跟上。甚至連變換了路數的銜接處,都能選在與他相同的方向切入。
唯有用出浮生院中習得的劍法時,才讓蕭攸的招數慢了三分。
“我以為已經將你看透。”摯啟麵色凝重。“現在才發現從未真正認識你。”
“可我對你卻了如指掌!”
蕭攸沒有誇大,就連摯啟無意間施展出正氣訣,他也能及時收劍以掌相迎。似乎連浩然之氣對這種殺伐利器的壓製,都看得一清二楚。
摯啟不得不用囚龍劍與之周旋,想要看清血脈修士在命境的種種手段,也尋覓著破局之法。
對麵的蕭攸則越打氣勢越盛,殺氣凜然的招式又不乏大開大合的豪氣,竟然有幾分太白劍的影子。十幾個迴合的工夫,摯啟便被死死的壓在了下風。
“你為何不還手?”一直被動防守的摯啟讓蕭攸十分不喜。
“我想看看何先生到底教了你多少東西。”
“所有你會的。他原本不想教,但經不住我死纏爛打。”說話間,蕭攸的劍招未慢分毫。
“你我並無仇怨,為何要處處針對我?”
“針對你?”蕭攸嘴角微揚,似是不屑。“我隻想取迴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言罷蕭攸該握劍的單手為雙手,在一道低吼聲中全身變為血紅色。整個臨安城中的百姓隻覺得體內一陣空虛,氣血之力透體而出匯成一股強大的人勢衝向宮城。
“嗬!”
不斷湧入的外力令他手中劍越發鮮亮,伴著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蕭攸再次抬起頭時,呈現在摯啟目光中的是一雙通紅的血眼。
還在思考他話中深意的摯啟被這種熟悉的眼神驚醒,此刻的摯啟仿佛在蕭攸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你究竟是什麼人!”摯啟也嘶吼了起來。
迴答的是一柄直劈下來的長劍。光芒一閃一滅之間,摯啟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此時的蕭攸就好像當初受控於往生劍的摯啟一般,眼前所有站立之人皆是仇敵。
就連這種一往無前,不給自己留絲毫餘地的戰鬥方式,也有九分相似。
摯啟守住身前邊打邊退,很快就來到了廣場邊緣。背對著高臺的他如果再退,就要踏階登上承乾殿。
一直不迴頭的他也能感受到陽玨等人的灼灼目光,他們迫切想知道兩個如此相似之人究竟是何來路。
而這也是摯啟最想知道的。不過想要從狀若瘋狂的蕭攸口中得到答案,便隻有一個辦法:打敗他。
摯啟右腳踩著身後的臺階止住身形,舉起往生劍的同時左眼被血光覆蓋,在一聲沉悶的劍鳴聲後,他終於第一次擋住了蕭攸的長劍。
緊接著玄淵劍出現在右手,右眼金光一閃而逝。與此同時,所有臨安百姓隻覺得心中所有處在正邪兩端的想法迸發而出,瘋狂的朝著皇宮中匯聚。
頭頂的陽光隨著玄淵劍的揮舞而擺動,腳下一股股陰寒之氣也在往生劍的牽引下包裹在摯啟周身。
就在蕭攸撤身蓄力又一劍襲至時,摯啟左右兩劍同時迎上,兩種截然相反的氣息匯成一股,在一陣刺目的光芒中三劍相交。
“鐺!”
刺耳的劍鳴聲令廣場周圍都是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但他們的目光卻從來沒有離開分毫。隻見方才還遮蔽了兩人身形的紅光猛地一暗,緊接著手持長劍的蕭攸倒飛而出,重重的砸落在地上滾到廣場中央才止住身形。
光芒散去之後,摯啟將雙劍收在身側,同時收迴抵在身後的右腳,深吸了一口氣平複體內的氣血躁動。而蕭攸靜靜的躺在那裏,一直沒有起身。
“方才發生了什麼,為何一招之下便勝負逆轉了?”
“好詭異的天地之力,這小子究竟修的是什麼道?”
臺上的所有人都被摯啟這一劍鎮住,寧櫻與高芊美目閃爍,目光不停的打量著他手中的雙劍。
屠烏似乎對摯啟表現出的一切都不驚訝,而季蕓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在青姑院外的自信少年。
唯有焚天宮與九曲淵的四人眼神陰鷙,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擔憂。
“混賬!”
蕭攸還未起身,憤怒的嘶吼聲已經傳入耳中。眾人以為他是對一朝敗北的不甘,可他卻掙紮著拄劍而立,對著摯啟大罵起來。
“簡直混賬!明明有一把好劍,卻修煉什麼狗屁的天地之力,暴殄天物!”
“呃……”摯啟一時無語,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它本是一把殺人劍,你卻非要用它切菜。劍本就該有劍的模樣,而不是跟著握劍者學做人!”蕭攸越罵聲越大,絲毫不顧忌自己的傷勢。
“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要是不想用它,就放它去該去的地方!”
蕭攸情緒越來越激動,腳步也越來越快。當他來到摯啟三丈之外時,已經分奔著再次舉起手中劍。一丈之外,蕭攸飛身而起,已經泯滅了所有光彩的劍身直劈而下。
摯啟沒有動,直到劍尖來到額前時,雙劍依舊垂在側身。臺上的一些人驚恐的看著一靜一動兩人,強忍著出手的衝動。
他們不知道摯啟為何選擇放棄,但他們不想讓他死。可就在劍尖即將劃破摯啟的頭頂時,蕭攸連人帶劍猛地朝下一墜,本該劈在摯啟身上的一劍種種的砸在地麵上。
“咚!”
劍身砸出一個尺許的深坑,裂縫直直蔓延到摯啟腳下才停住。蕭攸半蹲在地上良久,待到起身之時,已經恢複到剛出現時的不羈模樣。
唯有摯啟才能看出來,他眼中糾纏著不甘與釋然的複雜情緒。
“我至今仍然不服氣,不過敗了就是敗了。”蕭攸越過摯啟走向臺階。
“你想要什麼?”摯啟問出了一句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話。
“我想看看你到底是要做一把劍,還是做一個人。”
蕭攸沒有走上高臺,而是隨便找了一階臺階坐下,半倚住欄桿斜坐著,似乎真的打算在那裏一直看著摯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