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繼續,我不插手。”
進入場中的蕭攸徑直走到一旁坐了下來,似乎正如他所說的那般,準備做一個看客。可對於蕭棱來說,這句話不可信。
方才還對桌同飲的兩人,此時一個命在旦夕,另一個卻選擇袖手旁觀?若是個不起眼的修士,蕭棱尚可以無視之。然而幾年前的臨安城,他親眼見識過蕭攸的實力。
“你真不插手?”
“當然,我說話算話。”蕭攸倚在一顆大石上,慵懶的看著二人。“他的身上的東西我也分毫不取,不過背後的那把劍必須留給我。”
“那把劍?”蕭棱眉頭微皺。
“你也想要那把劍?”蕭攸撇了撇嘴。“看在同為蕭姓的份上,聽我一句勸,那把劍你保不住。”
“我保不住,難道你……”話說到一半,蕭棱頓時想起當初與蕭攸同行的何求等人,立馬變換了話題。“不管劍歸誰,都得先把他殺了!”
蕭攸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倚著石頭做好了看戲的準備。蕭棱轉過身來看著摯啟,突然覺得一陣恍惚,片刻之後便恢複清醒之時,卻見到摯啟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
蕭棱不以為意,隻當是報仇與得寶的欣喜所致。至於摯啟的變化,本就是重傷之人應該有的。
有了蕭攸的出現之後,蕭棱明白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突破自己的布置。想要將寶物據為己有,必須速戰速決。
腳下猛地一蹬鏟起一片飛雪,他整個人“嗖”的一聲飛了出去。待到雪花落定時,他已經來到摯啟跟前,而手中木劍的劍尖,正指著摯啟的胸口,隻有一寸之遙。
他右手猛地一長,一寸的距離頃刻消失不見。可就在劍尖即將刺入胸口,他將徹底了解這場宿怨之時,一直癱坐在地上的摯啟突然向右移動了兩寸。也就是這兩寸的距離,讓蕭棱必殺的一件堪堪刺在了空處。
“咦!”遠處的蕭攸坐直身子,眼中滿是疑惑。
“你!”
蕭棱則是滿臉的不可置信。方才兩人離得極近,自己的雷霆一擊饒是沒有受傷的摯啟也極有可能反應不及。
可就在即將得手之時,對方卻詭異的動了一下,並且十分準確的躲開了致命一擊。
迴過神的蕭棱順手橫切,朝著摯啟的脖子斬去。但就在將要觸碰到對方脖頸時,摯啟突然向後倒去,再次躲開了一招。
蕭棱咬著牙將木劍在半途迴轉,向著幾乎躺在地上的摯啟刺去。這次他沒有躲,而是抬起右手的玄淵劍刺向蕭棱腰間,赫然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蕭棱急忙撤劍迴援,同時雙腳前蹬猛地退出幾步,驚險的避過了黑劍紮入自己的腹中。再次在雪地中站穩的他唿吸急促,額頭上更是冒出一層密汗。
本該是占盡上風的複仇一擊,卻在說不清的詭異與驚魂中無功而返,這讓一直謹慎的蕭棱猶豫起來。
“你這是什麼路數?”
蕭攸替蕭棱問出了心中疑惑,可迴答他的是摯啟掛著鮮血的嘴角,以及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
“不說可就沒機會了,再厲害的秘術也帶不進棺材。”
“就算你有再多鬼魅手段,今天也得死!”
蕭棱再次搶攻,穿過兩人短暫距離的途中,他依舊在恍惚中看到了摯啟臉上的痛苦。同樣的場景令他心生謹慎,可他已經沒有太多時間思考。
這次他選擇刺向摯啟眉心。畢竟受傷的摯啟在經曆了方才的極限閃躲,似乎正處在痛苦之中,此刻應當是最好的時機。而且主攻頭部威脅最大,還可以在失手之時繼續保持威脅。
青光一閃已至眼前,摯啟此時臉上的痛苦之色還未褪去。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雙目,蕭棱又一次感受到一絲喜悅。
可惜這份喜悅隻維持了片刻,就在劍光穿透眉心之時,摯啟突然扭頭側到一旁,劍尖再次從耳旁劃過。
在切向脖頸的餘勢繼續被摯啟躲過之後,蕭棱猛地退到一旁,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就連準備看戲的蕭攸也從石頭上站起,不由自主的湊了上來。
“我現在有些動搖了。”
蕭攸的話刺激得蕭棱立馬驚醒,一旦作為旁觀者的蕭攸加入,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將功虧一簣。
他雙手猛地在朝著空中一招,強大的天地之力開始籠罩在這片空地上方。熟悉的恍惚再次襲來,好在沒有影響到四周湧來的木勢。
蕭棱抬起頭看向對麵的摯啟,他已經掙紮了站了起來,臉色的痛苦愈發濃鬱。
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明明依舊占據絕對上風的蕭棱,突然有種命在旦夕的危機感。此時的他再也顧不上其他,將手中木劍往空中一拋。借著木劍為引,一柄覆蓋了近半空地的巨大青劍開始快速凝聚。
林外的眾人很快發現了裏麵的異變,如此威力驚人的術法,預示著兩人的爭鬥已經到達了最高點。想起追逐了數月的目標即將旁落,他們手中的靈力又加大的了幾分。
蕭攸再次退迴了那塊大石頭旁。麵對蕭棱借地利豁出一切的打法,他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他突然有個古怪的念頭從心底冒出:或許今天拿不走那把劍。
“咚!”
比不遠處城牆還高的巨大青劍急墜而下,砸得整個衡州城的地麵一陣悶響。無數雙目光望向北門外,林外的攻擊者更加瘋狂。
巨劍的衝擊力將大片積雪揚起,將整片戰場都置於銀色的煙塵之中。蕭攸身影一閃,快速的在飛雪中穿梭,試圖第一時間找到摯啟。
蕭棱身形微微晃動,方才那一擊對他消耗頗大。可他的目光卻直直盯著前方,等待雪花落地後第一時間看到摯啟的屍體。
在雪中穿梭的蕭攸令蕭棱有些失神,他看清了蕭攸紮進雪中的動作。可此刻飛雪中的身影四處穿行,他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摯啟還是蕭攸。
可令蕭棱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這短暫的失神之間,一個本該死在自己強大術法之下的身影竟然突然出現在身側,並且用那把黑劍抵在了他的腰間。
“你!”蕭棱已經徹底慌了神。“你怎麼會……”
“是不是很意外。”
摯啟朝著他擠出一個笑臉,隻是蒼白如紙的麵色和不停從嘴角滲出的鮮血,讓他笑容看起來十分可怖。
“當年的恩怨我已經理清,按理說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生死大仇。可你方才下手那麼狠,我也應該禮尚往來。得罪了,蕭峰主!”
“噗嗤!”
玄淵劍從腰側刺入,徑直透過蕭棱的腹腔穿了過去。蕭棱痛苦的發出一聲哀嚎,捂著腰間緩緩歸下生息減弱。
這一劍似乎也耗盡了摯啟的所有力氣,艱難的拔出劍身之後,同樣重重的倒在了雪地中。
“轟隆!”
失去掌控的密林在蕭棱倒下的一刻轟然塌陷,無數道身影衝向掩蓋在飛雪中的兩人。
背後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沙沙聲,摯啟艱難的抬起頭,臉上再次浮起一抹笑容。
“我還沒死,快來搭把手。”
“先說好,你得把方才那門秘術和我說說。”
遠處雜亂的腳步聲快速接近,摯啟苦笑一聲,輕輕的點了點頭。
蕭攸上前看了一眼未死去的蕭棱,隨後不客氣的將摯啟拎在手裏,借著未落定的飛雪消失在樹林中。
待到眾修士衝進淩亂的戰場,隻看見倒在地上的蕭棱,以及四處灑落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