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摯啟“嗖”的站了起來。“難怪你們的酒給我一種十分相似的感覺,原來本就同源。”
“葉淳是何人?”
“他是……”
摯啟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他是一位俗世家族的先輩,又是與袁冰相熟的前輩,就連那位誕生於天地之間的水靈也與他有幾分交情。可除了愛喝酒,摯啟從來不知道他出自何處,實力幾何。
“師兄說的不錯,他是個愛喝酒的老頭。”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將我救迴來的,但他教了我許多東西,其中就包括釀酒。”藍鋒說完,解開腰間的酒袋喝了一口。
“好了!”夏峪開口打斷了幾人的迴憶。“舊事往後再敘不遲,我們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既然藍鋒也迴來了,院主之位又有了商榷的餘地,你覺得呢?”
夏峪的意思很明顯:藍鋒天賦極佳又重歸浮生院,再加上春朝的關係,是接手傳承的最佳人選。可許聰的目光始終徘徊在摯啟身上,態度十分堅決。
“許聰,你不要執迷不悟!”
“夏師叔,我不會接受院主之位的。”
夏峪正欲以此逼迫許聰,卻不想藍鋒直接開口拒絕。
“藍鋒,如今浮生院慘淡如斯,可不是推辭的時候。”
“師叔,並非我逃避責任。當年我叛出浮生院,本就是宗門的罪人。而且葉淳前輩救下我之後,教授我很多東西,在我心裏他早就是我的師父了。”
“你!”
“若許師叔真的決定將院主之位讓出,我倒覺得小師弟是個不錯的人選。”
眼見許聰與藍鋒都站在自己的對立麵,夏峪頓時火冒三丈。他舉起手指一一劃過包括摯啟在內的三人,最後對著藍鋒吼了起來。
“你既然認識他,應當知道他是何人!知道他手中劍是何物!你們為何要將宗門拱手交予敵人之手?”
“師叔。”藍鋒滿臉肅穆的看向夏峪。“小師弟他,不同。”
在藍鋒表示支持後,夏峪的堅持早已成了沒有結果的執念。
其實在院主傳承上,許聰完全可以一言決之。因為如今真正算得上浮生院門人的,隻要許聰、龔陽以及摯啟、陶真四人。他以宗門生死召令將所有曾經的弟子召迴,是為了給新任院主留下幾分助力。
如今除了夏峪尚有幾分堅持,他的願望算是達成了。不過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繼任者的想法。
“我不能接受院主之位。”
摯啟很認真的迴絕了許聰。在他看來,自己區區三十載的肩背,實在無法扛起浮生院數千年的傳承,而且自己身上還有許多吉兇難料的牽扯。
事實上至今摯啟都無法理解,許聰到底想做什麼。當年僅憑一麵之緣就留下浮生令,然後又以這塊令牌為借口將自己收入浮生院,如今更是要將整個宗門交到自己手中。
明明在第一眼看見自己的時候就知道,他自出生起就甩不開與往生殿的聯係。可許聰還是做出了有悖常理的選擇。
摯啟甚至一度懷疑這裏是不是有什麼陰謀,直至今日見到了浮生院的真實模樣。
或許浮生院真的要成為曆史了。
“你放心,從那場大戰之後,守護蒼生便和浮生院沒有了關係。你這個院主不必承擔什麼責任。”
許聰不會就此放棄,可摯啟依然拒絕。
“師叔,我並非是想逃避責任,而是我身上有太多不確定。我曾數次因為往生劍的影響深陷殺戮之中,要是接下了院主之位,卻在某一天無法從殺戮中醒來,豈不是汙了浮生院先輩數千年清名?”
“師弟,你無需妄自菲薄。”藍鋒也勸了起來。“我曾見過你被往生劍影響的樣子,雖然滿身殺氣十分駭人,卻仍堅守著人性。你生性良善,隻需恪守本心再輔以外力相助,定能掌控這把劍。”
“我們都不清楚往生殿的意圖,若他們真的有別的手段能控製往生劍,甚至持劍之人,那豈不是正如夏師叔所說,一切都成了夢幻泡影?”
“這是一場豪賭。”許聰撫摸著身後的宗祠。“將院主之位傳給藍鋒、春朝,甚至夏師兄,的確能讓浮生院殘喘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但沒了浮生若夢,浮生院便失了根基,必須要破而後立。我們幾人無論天賦還是潛力都已經走到了頭,隻有你身上才有將浮生院傳繼下去的希望。”
“師叔難道就沒想過,我也是往生殿之人?”摯啟說出了心中最不願意麵對的可能。
“當然想過。在與你幼年相遇之時,我便大概猜到了你的身份。後來你進入浮生院,我也在殺了你還是收下你的選擇中猶豫過,最終我還是決定賭一把。如今看來,我大概是賭對了。”
“所以師叔也不確定我的未來在哪裏。”摯啟笑得有些無奈。
“往生殿之事,南朝之人知之甚少。他們到底要做什麼,恐怕也沒有人知道。不過藍鋒說得對,隻要你恪守本心,待到實力強大到不被他人左右時,又何必在乎他們的陰謀詭計。”
摯啟沉默了。自他踏出湯溪鎮,到真正認識修行界,一直覺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向前。他身邊發生了無數不可思議之事,也結識了許多本該毫無牽扯之人,起初他單純的以為隻是某種巧合或是運勢。如今看來,恐怕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既定的命數,果然很無趣。
“放心,別看如今的浮生院看起來破舊,可繼承之後好處還是不少的。”
見摯啟麵露猶豫,許聰仿佛一個害怕貨物砸在手裏的商人一般,拋出了接手浮生院的好處。
隻見他從懷中掏出一枚與浮生令相仿,但看起來更加古樸的令牌,插入了宗祠大門上僅見的凹縫中。在藍鋒三人驚訝的目光中,本該脆弱不堪的木門發出一陣嘈雜的機括聲,隨後緩緩朝著兩邊分開。
“吱呀!”
與尋常木門一般的吱呀聲令人不解,可令他們更加震撼的是從宗祠裏突然射出的刺目金光。
這道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的金光很快鋪滿整片廢墟,將從昔日輝煌中最後留下的東西呈現在幾人眼前。
摯啟在斷壁殘垣中能幾本殘破的書冊,幾柄折斷的兵器,唯一能讓他看到熟悉的,便隻有露出一角的鍛鐵臺。
金光在許聰的揮手間頃刻收斂,幾人眼前的景象再次埋入黑暗之中。他們循著收斂的光線望向宗祠內部,看到了熟悉的靈位。唯一不同的便是那顆本該鑲在房子頂部的明珠,出現在了靈位的最高處。
許聰率先跪倒在靈位前,夏峪等人一言不發的緊隨其後。摯啟茫然的從上而下一一掃過,最終在右下角的位置找到了心中困惑已久的答案。
柏淵之靈位,千影之靈位。
“他們果然也隻是一場幻影。”
摯啟摸了摸懷中的兩封書信,滿臉悲戚的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