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鋒等人的確很清楚陰山派一行人的去向。出門之後一路向北,借著軍馬長途奔襲的優勢,不過一刻鍾有餘便瞧見了五人的背影。
又是一陣快馬加鞭之後,陰山派五人被十餘騎圍在了中央。鐵城軍十餘人除了越鋒一位勢境之外,剩下的是四位禦境和一隊普通軍士。
真要論起實力來,雙方其實相差無幾。可越鋒身為金修,是五行修士中攻擊力最強的一派,而且陰山派在南劍州一直遭受鐵城軍追捕,時間長了有點老鼠見到貓的本能畏懼。
“越鋒,你真要不顧禁令,對我們趕盡殺絕!”
“你們陰山派在鐵劍山附近趁火打劫,禍害了多少人?就是將你們全殺了,也償不了犯下的罪孽!”
越鋒在追上之時就已經長劍出鞘,如今劍身金光吞吐不定,儼然是隨時準備出手。
金靈力刺得陰山派五人臉色十分難看,領頭的勢境修士猶豫了片刻,隨後用力向上一指,一道炫彩的焰火在半空中炸開。
“這條路是前往太平州的必經之路,四周定然又不少北行的同道。若是耽擱了等他們趕至,誰生誰死尚未可知!”
“搬救兵?憑什麼?憑你們的陰山派的臭名聲?”越鋒嗤之以鼻。
“哼!也不怕你知道,這次為了將皇帝的野心壓下去,如今的修行界已經聯合在一起。凡趕往無憂城的宗門遇襲,都可以憑借令信求救,並且周邊的同道不可見死不救。”
“無憂城!”
暗處的摯啟麵色微變。在他離開湯溪鎮後的這段時間,南朝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先是止戈令再現,如今又聽到修行界各派聯合,更重要的是,陰山派與身為軍中修士的越鋒的目的地都是無憂城。
這幾年的無憂山開啟並沒有掀起什麼大浪,莫非這次生出了新的變化。
思索之間,越鋒已經持劍刺出。他本就修為最強,再加上金修的淩厲攻勢,不過三兩招就將對手逼入了守勢。在一陣“咚咚”的聲響中連破三道土障之後,更是將五人嚇得龜縮在一起苦苦支撐。
一旁的小灰算是得償所願,不停的學著越鋒的招式胡亂比劃著。畢竟金修招式的華美與犀利,是任何一個修士都無法拒絕的誘惑。
就在陰山派幾人即將堅持不住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摯啟耳邊響起。與之一起出現的,還有數十道駁雜的靈力氣息。看來修行宗門相互救助的說法,並非空穴來風。
摯啟拉著小灰破空而出,隨後在越鋒等人詫異的目光中,將身後的往生劍拔出扔了下去。紅光一閃,陰山派五人還沉浸在援兵趕至的喜悅中時,便已經身首異處。
麵對突然出現的高手,鐵城軍謹慎的聚在了一起。可還沒等他們發問,摯啟與小灰就落在屬於陰山派的馬背上,然後朝著他們大喊了一句。
“宗門援軍將至,趕緊走!”
煙塵四起,兩騎領先,十餘騎緊隨,一路向北而去。
摯啟做夢也想不到,這次宗門與朝廷的短暫和平,竟然是用五行令牌中唯一沒有出現的水蓮令換來的。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這塊令牌一直掌控在霧隱山水脈手中。屠烏與季蕓入宮,便是以令牌為代價說服了趙臾。
不過水蓮令並非送予趙臾,而是將其拿出,由雙方在公平的環境下爭奪歸屬。至於這塊公平之地,正是大江畔的無憂城。
適逢無憂山開啟在即,無憂城本就風雲匯聚之地。在這個消息傳出之後,南朝幾乎所有的宗門都傾巢而出。各州府軍中修士也在皇命召喚之下,從四麵八方朝著太平州匯聚。
生死相搏了一年有餘的兩方人馬在路上相遇,似今日鐵城軍與陰山派的私下爭鬥,幾乎在南朝的每一處上演。
至於所謂的止戈令,唯一起到的作用便是讓那些注重顏麵的大修士恥於下場而已。
“真的是水蓮令?”
聽完越鋒的描述,摯啟大概理解了南朝修士的瘋狂,卻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越鋒同樣也有些想不通。眼前這位年輕人能在揮手間滅掉陰山派五人,定然是傳說中的大修士。可霧隱山聖令和臨安聖旨傳遍南朝,這等人物對其中消息一無所知?
“臨安雙令齊出,不會有假。”
聽到這話,摯啟眉頭幾乎擠到了一起。對於已經擁有火雀令和青劍令的趙臾來說,水蓮令的確很有吸引力。
當年玄杳嵊僅憑一塊金環令,就能感受到白虎宮所在,並且破開一個口子進入無憂山內部。盡管最後落得兩位大修士重傷的下場,金環令也隨著大修士的隕落消失不見,可聖地遺藏的吸引力,任何人都無法拒絕。
更何況是如今將整個南朝當做戰場,與整個修行界為敵的趙臾。
一旦餘斯集齊三塊五行令,再加上自己手中的土峰令,憑借他無憂殿陣院長老的出身,說不得就能希望大增。而且他這些年在臨安親手布下五行獸神大陣,如果說這世間能有一人破開無憂山的封禁,那定然是餘斯無疑。
令摯啟無法理解的是,霧隱山到底要做什麼。
趙臾與餘斯這些年在臨安城的所作所為,山上的人必定看得一清二楚,卻從來沒有人出來指責。若是在以前,摯啟還相信霧隱山封山百年元氣未複,不久前又逢兩位脈主重傷,無力插手修行界之事的理由。
在摯啟走上霧隱山,見識到山中的一切,與柘聖坐談之後,他相信霧隱山之所以這些年毫無作為,並不是因為不能,而是不想。
且不論柘聖即將從枯榮續生術的低穀中恢複,便是他在金脈的驚鴻一瞥,也足以匹敵世間的任何一個大宗門。而這樣的分支,霧隱山有五個,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孤院。
在這樣雄厚的實力支撐下,霧隱山居然主動示弱,並且獻出一件寶物為代價來換取與臨安休戰,其目的實在令人難以捉摸。
或許在旁人看來,這是當今聖地日暮西山的征兆,但摯啟始終相信柘聖此舉有他的深意。
“敢問前輩名諱?”
越鋒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摯啟一時間不知該不該亮明身份,突然想起懷中還有一物,然後將一塊金黃色的令牌舉在了身前。“你可識得此物?”
“參見司使大人!”
越鋒麵露驚恐,匆忙跪倒在地。身後武衡一行人也跟著跪做一片,隻是餘光不停瞥向摯啟手中的令牌,似乎不明白這代表著多大的官。
摯啟見到他們身子幾乎貼在了地上,臉上頓時有些微微發熱。
兩年前他已經向趙臾請辭,盡管臨安沒有詔令傳出,這塊司使令牌也沒有交還,但實際上他已經並非禦靈司之人。如今以司使的身份示人,總有點借他人之勢的意思。
“起來吧。”不過想起夏峪是自己的師叔,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們的敬意。
越鋒弓著身子立在一側,禦靈司作為總管各州府修士營的司衙,乃是他的直屬上級。而禦靈司的司使,更是所有軍中修士敬仰的人物。如今這等人物出現在眼前,便是以越鋒二百年的閱曆也有些激動。
眾人重新匯作一隊,沿著官道繼續向北騎行。越鋒不時側過頭打量著身邊這位司使大人,猜測著他是否是心中所想的那位。
禦靈司主事與三位司使,都是百年前跟隨當今天子南征北戰的開國元老。除了幾十年前死去的那位之外,其他三人一直都是十分隱秘的存在。
如今一位如此年輕的大修士手持司使令,越鋒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的臨安。
“不用猜了,我就是你心中想的那個人。”
一個聲音突然在自己腦中響起,越鋒猛地抬頭望向右前方,果然看到了摯啟投來的目光。隻是他嘴角不見任何動作,不禁讓越鋒有些懷疑。
“這事隻有你知道,切莫聲張。”
見到摯啟對著自己眨眼,越鋒確信這是他在說話,並且從其他人的神色看來,這句話是對著自己一個人說的。
越鋒輕輕點頭,摯啟滿意的笑了笑。無憂山開啟、天下修行者齊聚,還有霧隱山的籌謀,盡管自己身上牽扯了諸多恩怨,但此等盛事,豈有錯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