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尖叫一聲衝出,卻立馬被攔了下來?戳诉@麼久之後,寧櫻終於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繃直的牧水鞭勒進雪層中,將臃腫的身形剃去了些許。簡潼試著拽了拽,掌間傳來的沉重感令她皺起了眉頭。
就在她準備再次發力拉拽之時,一道血光突然從粽子中竄出,在半空中折轉之後,徑直朝著牧水鞭斬去。
“鐺!”
牧水鞭鬆開裹著的大粽子,揚起鞭尾迎下了這一擊。簡潼雖然對這件跟隨自己多年的聖兵很有信心,但摯啟的這把血劍同樣不容小覷。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她還是做出了最穩妥的選擇。
往生劍在短暫的停滯之後穿入雪層,偌大的雪堆被一分為二,露出了裏麵被包裹的摯啟。除了麵色稍顯緋紅,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咳咳咳!睋磫⒚涂攘艘魂!昂喢}主果然修為精深。”
“你還要執意向北嗎?再打下去,我恐怕很難不傷到你!
“難得有一個心懷善意的對手,我還想試試!
摯啟重新將往生劍握在手心,雙劍一上一下指向不同的方向。這是他慣用的聚勢伎倆。
陰陽不同源,以往兩種截然不同的天地之力各有源處,如同兩條涇渭分明的河流在摯啟身上交匯。但今日當他舉起雙劍時,竟然感受到這兩種平日裏相悖的力量,交織著從高處一齊湧了過來。
而他們此刻所在的高處,隻有一個地方——界山!
“嗯哼!”
摯啟懷疑的念頭剛剛生成,兩股遠勝以前數倍的力量狂暴的灌入體內,令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
往生劍與玄淵劍在這兩股強大力量的加持下,刺目的劍芒衝出風雪的包裹,照亮了周圍的大片戰場。
這是摯啟第一次體會到被天地之力撐得要爆體的感覺,他迫切需要將這股硬塞進來的力量發泄出去,眼前的簡潼無疑是一個不錯的目標。
此番變化令簡潼也麵色凝重。她雖然沒有上過界山,但關於界山的傳說,曆來都是與死亡和神秘關聯在一起,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會從界山之上借勢。
尤其是感受到摯啟體內暴躁的靈力之後,她手中的牧水鞭在身前繃得筆直。
“!”
隨著雙劍在手中不停顫抖,摯啟再也壓製不住體內的磅礴之力,大叫一聲雙劍揮出,兩道絢麗的光彩掃盡兩人之間的飛雪,直衝簡潼而去。
“嗡!”
簡潼麵色冷峻,撲麵而來的大勢讓他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牧水鞭在抖動的手腕牽引下在不停旋轉,在身前形成了一道漾波般的屏障。
在摯啟的這一擊之下,簡潼也不得不全力防守。
“啵!”
不大的碎裂聲想起,簡潼麵色大變向後急退,兩道劍芒交替而下沒入積雪中,留下兩道幽深黑暗的大口子。
積雪飛濺再次遮蔽四周,遮住了簡潼微微顫抖的右手,還有撫摸著牧水鞭心痛的表情,也讓小灰與寧櫻各自不同的神情沒入飛雪中。
待到雪花再次落定,小灰的欣喜與寧櫻的猶豫依舊,簡潼卻已經壓下所有情緒,迴到了之前的冷淡模樣。
“看來我低估你了!”
摯啟無心搭理簡潼話中的怒意。此刻的他輕輕揮舞雙劍,還在迴味著方才那一擊的感覺,以及體內空前強大的力量。
“我修為不及脈主,隻是心中有執念!
“那我打破你的執念!
簡潼動了真怒。隻見她一身藍衫與長發隨風飄舞,整個人開始緩緩上升。牧水鞭離手,環繞在她周圍不停旋轉,並且隨著簡潼的升空越來越快。
嗡嗡的震鳴聲以簡潼為中心向遠處傳去,四周的風雪似乎受到感召一般,慢慢朝著她匯聚而去,並且隨著牧水鞭的旋轉逐漸加速。
摯啟與小灰等人不明所以,寧櫻似乎猜到了什麼,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正在她猶豫之際,簡潼眉間水蓮模樣的脈主印突然亮起,整個界山下的水靈力猛地受到某種拉扯一般,瘋狂的朝著她湧去。
“潼奶奶,不要!”
寧櫻終是忍不住開了口,且言語中滿是懇求。因為隻有同為脈主的她,才知道額間印記亮起時意味著什麼。
漫天風雪之下,即便是身為靈體的憂兒都有些站立不穩。好在小灰及時察覺異常,來到她身邊一同抵禦。
兩人的目光盯著身前的摯啟,猜測著他是否想好了應對之法。從環境的劇變以及寧櫻的神情看來,簡潼必定是在醞釀威力驚人的一擊。
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摯啟的心思並沒有在應對之策上,而是思索著方才脈主印亮起時,那股同樣從界山上匯來的天地之力。
這股力量很微弱,若不是摯啟有了方才灌體的經驗,根本無法察覺?梢舱沁@點微弱的變化,讓他呆立在了原地。
頭頂界山,界山上是往生殿。
如果說自己因為往生劍的緣故,從界山之頂借勢尚屬情理之中,那玄淵劍的陽勢就已經讓他陷入了困惑。而身為霧隱山脈主的簡潼,與界山之間不起眼的關聯,則是讓摯啟幾乎信念崩塌。
在摯啟的認知裏,身為南朝修行界之首的霧隱山,一定知道往生殿的存在。而對於往生殿這種禍亂南朝的行為,如果非要找出一個人引領天下與之對抗,那定然是柘聖無疑。
盡管柘聖曾經在百年前對浮生院出手,摯啟也可以說服自己,將之理解為事關修行界領袖地位的內部爭鬥。
若是有人告訴他霧隱山與往生殿有所關聯,他定然會嗤之以鼻。即便他已經見識到同為聖者的淩煥的醜態。
可如今親身感受到了界山對簡潼的迴應時,他再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誡自己。
摯啟斷然不會因為一個簡單的線索而做出結論,可懷疑的種子一旦從內心滋生,就需要千萬次的驗證才能將其抹殺。
對於當下的摯啟來說,他不喜歡簡潼的理由又多了三分。
此時漫天飛雪已經包裹在牧水鞭之上,隨著它的擺動來迴飄舞,遮住了簡潼的身形。不過偶爾露出的間隙,依然能清晰的看見她額頭上的水蓮印。
五行印記從幼時的血墳,到大江底的無憂殿,再到修行聖地霧隱山,最後到臨安皇宮的藏寶之地,幾乎出現在摯啟的每一段旅程中?蛇@種傳承了千百年的印記,對他來說又意味著什麼呢?
“唿!”
唿嘯聲打破了摯啟的思緒,此時的牧水鞭覆裹了一層厚雪之後,已經來到了近十丈長短。方才那一陣唿嘯,就是它旋轉之間從摯啟身前掠過的動靜。
方圓百丈的飛雪凝成了如今在空中飄舞的銀蛇,當被圍在中間的簡潼伸手握住它時,就好似掌控了這百丈天地。
一種莫名的窒息感傳來,摯啟這才發現,周圍所有的空間都已經被水靈力充塞。而在簡潼手中攪動的牧水鞭,就是禦使龐大靈力的關鍵。
“嗡嗡嗡!”
簡潼甩起牧水鞭,顫抖的銀蛇抖落片片飛雪,隨後在巨大的鞭影壓下之時,變成團團粉末。
鞭影越過簡潼和摯啟之間數丈距離,很快來到他的頭頂。摯啟縮目凝神,體內陰陽之勢交匯,手中劍芒大盛迎了上去。
“鐺!”
金鐵之聲穿透飛雪,傳入每個人的耳中。雪花遇熱還涼,化為粒粒冰晶落迴地麵,露出了半跪著的摯啟的身影。
此時牧水鞭宛如一把利劍抻得筆直,壓在雙劍之上令摯啟動彈不得。摯啟試著站起身子,可肩頭的傳來的壓力,仿佛在與這方天地為敵。
“脈主印蘊涵師祖的一絲天命道力,你鬥不過的,跟我迴去吧!
“我這輩子都被人推著走,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修為,若是還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做選擇,豈不是太窩囊了!”
聽到柘聖的名號,摯啟眼前再次浮現起那個孱弱的老者麵孔。當時他隻覺得那是一位高深莫測的前輩,即便處在最虛弱的時刻,依舊有種讓人忍不住膜拜的氣勢。
可如今,他的麵孔竟有些模糊了。
“那就隻能將你打趴下,拖著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