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他們的推波助瀾下,不過短短幾個時辰的功夫,有關於雲溪靈的各種流言蜚語就傳遍了街頭巷尾。
本來隻是一些小波小浪誰也沒有當真,可這整整一夜過去了,街上還是能看到雲侯府大少爺雲希瑞的身影。特別是路人無意間聽到雲侯府的侍衛言語中都在談論著“雲溪靈”這個名字,這樣一來也由不得人不相信了。
人們茶前飯後都在竊竊私語的討論,不過事關雲侯府這樣的官宦之家,尋常百姓也不敢大搖大擺的公開議論就是了。
而雲侯府這幾天的上空都是陰雲密布,雲霄鵬自從得知雲溪靈極有可能被人抓走的消息後,臉色就一直沒好過。一個官宦世家的千金小姐失蹤了近一天一夜,雖然現在沒有找到任何有效線索,可對女兒家的清譽而言已經是十分的不利了。
他這邊陰沉著臉,大夫人那邊可謂是容光煥發,每天心情都相當不錯!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桂嬤嬤無意間聽雲希瑞說他在找雲溪靈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個類似雲霄鵬的人走到了一個院子中。
可惜當時的大夫人完全沉浸在了計謀得逞的興奮下,對於這個消息並沒有留心。
大夫人剛剛還拉著桂嬤嬤研究是不是應該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和地點讓雲溪靈出現在眾人眼中,做實了她名節已毀的風聲,從而徹底毀了那個死丫頭!而桂嬤嬤被她這一打亂竟然也把事給忘了。
同時,雲溪可也敏感的發現自從出事之後,自己的母親總是心神不寧的,薛姨娘對她二姐姐的關心也太過了吧。明明自己才是她親生女兒,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一種詭異的直覺,如果雲溪靈真的迴不來了,那她也難有出頭之日!
而被卷在風暴中心的雲溪靈此刻正安靜的睡在郊外的一間房子中。
因為迷藥的關係,她整個人都陷入了睡夢中,可能是因為藥性的影響下,她想醒也醒不過來。整個人就如同被困在一個荒涼而死寂的地方,這裏是一個漫無邊際的荒野,天空陰沉沉的,厚重的雲層讓人感覺十分壓抑。四周沒有什麼的生靈,隨處可見的是堆堆白骨,她艱難的行走著,腳踝處傳來一陣黏濕的觸感。
低頭看去,殷紅色溫熱的液體漸漸淹沒了她的小腿,雲溪靈雙眼瞪大,她尖叫著捂住自己的頭。耳畔似乎響起了陣陣嘲諷和鄙夷的聲音,她突然猛跪在地上,任由血液沾染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透過雙手的縫隙望去。
眼前出現了雲溪雅絕美高傲而陰冷的笑容,秦沐風殘忍無情的冷笑,大夫人高高在上的姿態,雲霄鵬嫌棄冷酷的表情。以及很多很多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他們所有人都在指責著一個滿身傷痕,狼狽不堪的女子。
那女子被人抓起頭發被迫抬起頭,她清楚的看到了那女子的樣貌。她的臉龐上淚痕布滿,臉色蒼白,嘴唇幹裂,皮膚上爬滿了青紫痕跡。她慌亂的和周圍人解釋著,可沒有任何人相信她。嗬嗬……多熟悉的畫麵啊,眼前那個人人口中的蕩婦,不就是前世的她嗎!
雲溪靈下意識的搖頭,她想阻止悲劇重演。可她的四肢好像被什麼東西纏繞住,阻礙著她過去,她隻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自己被人踐踏辱罵。
還是改變不了嗎……
一種無力感瞬間包裹著雲溪靈的身體,她全身冰冷,似是不忍再看,緩緩閉上了雙眼。
難道她依然無法擺脫被人操控嗎?
為什麼沒有人相信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好累,真的好累啊……
這樣睡下去吧,睡下去就可以解脫了……
就在她自己都要放棄的剎那,一個溫暖的懷抱瞬間籠罩著她,陰暗的天空被陽光驅散,順著那淡淡的金色光芒,朦朧間看到了一個同樣狼狽不堪的男孩,他微笑著抱著自己,溫柔的說著“雲兒乖,不怕不怕,我在呢……”
男孩的聲音如焦琴般好聽,語氣也異常的溫柔。
好溫暖啊……
雲溪靈慢慢停止了哭泣,她忍不住伸手抱住眼前的男孩,抱住她唯一的救贖。
嘶嘶——
冰涼的手背上穿了一陣刺痛!
雲溪靈眼前的事物在崩塌毀滅,她的神智慢慢迴歸到本體中。長而密的睫羽顫抖了幾下,緩緩抬起。長時間沒有見光的眼睛有些許的不適,但很快雲溪靈就清醒了過來。她的臉上似乎還留著涼涼的東西,伸手一摸,原來她真的哭過啊。
雲溪靈快速把臉上的淚痕擦幹淨後,蹙眉打量著自己身處的環境。這裏的擺設簡單大氣,沒有過多的裝飾。雲溪靈坐起身子,右手手腕上的疼痛傳來,她低頭一看,赤血蛇狠狠的咬著她。她無奈的把那小家夥拎起來,“小赤血你在幹嘛呢!”
“嘶嘶~”赤血微微鬆開它的口,小巧的腦袋在雲溪靈手上蹭來蹭去,不時還伸出它細長的舌頭舔拭著她手背上的傷口。
看著它一副耍乖賣萌的樣子,雲溪靈搖了搖頭,顯然她對赤血這種行為見怪不怪了。
雲溪靈注視著自己手背上的咬痕,思緒萬千,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關係,她的身體不但不懼怕赤血蛇的毒性,而她的血還是它最好的食糧。
這段時間以來,她都是用自己的血喂養這個小家夥。
哦,對了,夢中那個男孩子……到最後她也沒看清那人的模樣。雖然夢裏經曆的事讓她很難受,可也提醒了她一些似乎被埋葬的記憶,好比最後的那個男孩。
“他是誰?”雲溪靈喃喃自語。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醒了?你都睡了兩天了。”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雲溪靈抬眼望去,臉上閃過一抹驚豔!
女子個頭高挑,一身豔紅的長裙剪裁得體的穿在她身上,黑色的滾邊細細密密的盤繞在她雪白的頸間,衣擺袖口處還用紅黑夾雜的細線繡著盛開的花朵。
精致的瓜子臉上略施粉黛,一雙圓而大的杏仁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下,如烈焰般的紅唇揚起好看的弧度。
又是一個絕色佳人!
雲溪靈在內心感歎,她以前的見識實在太少了,這世上並不是隻有雲溪雅一個美人兒。
“你在笑什麼?”紅衣女子坐在一邊的座椅上問。雲溪靈微愣,平靜的抬起頭與她對視,“沒什麼,這位小姐是不是先解釋一下,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裏。我們應該從未見過。”
“嗬嗬,你很特別。”紅衣女子笑著雙手抱胸,同時翹起二郎腿。她的外衣微微鬆開,雲溪靈眼尖的發現她腰間係著一塊輕盈剔透的玉佩,“你為了鳳憶初吧。”
還沒等紅衣女子說話,雲溪靈又道:“看來鳳憶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勞駕玉大小姐親自來請。”
玉繁華本來還不在意,可當她聽到雲溪靈說出玉這個字的時候,她的臉色有了細微的變化,“你叫我什麼?”
“玉繁華,南秦玉王府大小姐。不是嗎?”雲溪靈站起來走到她麵前,淡笑著看著她。玉繁華好奇的看向她,“你怎麼知道的?”
雲溪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腰間,玉繁華低頭看去。
果然,自己的玉佩不知何時露了出來,她取下玉佩,“就憑這塊玉佩,就敢斷定我是玉繁華?”
“單靠玉佩確實不行,不過加上玉小姐這絕色的容貌,那就很容易了。”雲溪靈無所謂的聳肩。
玉繁華了然的點頭,“你的判斷倒是很準確。”
“南秦中人都喜歡給別人添麻煩嗎?”雲溪靈突然冷淡的問。
玉繁華搖搖頭,“其他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不過本小姐不是。”
剛好雲溪靈等的就是她這句話,“是嗎?玉小姐把我綁到這裏,無外乎就是想威脅鳳憶初。利用無辜之人達到自己的目的,這種做法和給別人添麻煩沒什麼區別吧。”
“你!”玉繁華被她堵的一時語塞,“我又沒有傷害你,哪裏有給你添麻煩。”
“玉大小姐我想請問,如果一個女孩子連續兩天徹夜未歸,她的家人會怎麼想。”雲溪靈麵帶微笑,眼神卻很是冷淡的直視她,“玉小姐可知,這對我的名聲會有多大的影響?”
雲溪靈冷淡到近乎冷酷的語氣,讓玉繁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她想了想發現雲溪靈說的很對,一時間她有些理虧,但還是嘴硬的說:“我…這個,我帶你來這裏不也等同於幫你躲過了那些想殺你的人嗎!?”
“如果你不把我帶過來,現在我已經安全的迴家了。我既然有辦法避開那些人,自然也有辦法解決他們,可你把我帶了過來,這一晚上未歸,你覺得我該怎麼和家裏的人解釋?”雲溪靈臉上笑容不改,眸中神色也越來越冷。
她現在都可以想象到,等大夫人得知自己失蹤的消息後,恐怕要高興的睡不著覺了。弄不好她還要給自己傳出各種版本的流言來“助興”。
玉繁華沒想到她會直接質問自己,一時間被雲溪靈弄的尷尬不已。其實玉繁華也挺無辜的,雲溪靈平日裏一向是溫和柔順的,說話也不會那麼咄咄逼人。可誰讓她現在先是心情不好,再加上夢中的那些事又讓她整個人都異常的煩躁。
於是,在這些種種外在因素的影響下,她隻想找個人出氣,而玉繁華就是那個很不幸的人,她剛好撞在了雲溪靈的槍口上了。
“好啦,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不這樣的話鳳憶初會來才有鬼,我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玉繁華沮喪的撇著嘴。
看她這樣雲溪靈反而不好在繼續怪她,她深唿吸了幾下後重新審視著玉繁華,這個人有著和雲溪雅相當的麵容,不過,卻沒有雲溪雅那股目中無人的氣焰。“你送我迴去吧。”雲溪靈歎了口氣,語氣也比剛剛柔和了很多。
玉繁華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不行,要等鳳憶初來了之後,隻要他答應跟我迴去,我保證把你安全的送迴去。”
雲溪靈看她眼中的堅持,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幹脆不在看她,而盤繞在她手上的赤血偷偷鑽出一個小腦袋,嘶嘶的吐著信子。玉繁華的視線瞬間就鎖在了赤血的身上,眼中喜愛之色盡顯,“那個,這條小蛇……”
“不給,不送,不賣。”雲溪靈看都不看的打斷她的話,玉繁華嘴角一抽,她要不要那麼直接啊!?自己話都沒說完呢,雖然她確實是想問能不能把蛇賣給她。不過很可惜,她這個想法,已經被雲溪靈扼殺在搖籃裏了。
雲溪靈沒有理會她糾結的神情,空氣中夾雜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她嘴角微微上揚,“你要等的人來了。”
什麼?!
玉繁華順著她的手望去,隻見眼前藍光一閃,鳳憶初竟然從窗戶外跳了進來,“小靈靈!”他一邊說一邊抱著雲溪靈,隨後警惕的看著玉繁華,話卻是對雲溪靈說的:“她沒傷你吧?”
雲溪靈拉了拉他的衣袖,“沒有,玉小姐,我可以迴去了吧?”
“如果鳳公子肯跟我迴去的話。”玉繁華嫌棄的看著他,鳳憶初嗤笑,“玉大小姐是閑著發慌嗎?本少爺迴不迴去管你什麼事!”
玉繁華對他這樣的態度也不意外,“鳳公子不同意的話,雲小姐也不用走了。”
“玉繁華!”
“鳳憶初!”
他們兩人同時大聲的喊道,雲溪靈頭疼的歎氣,“你們要吵的話能不能不要在我麵前吵,煩。”她的話剛落,鳳憶初就急忙柔聲道:“頭疼嗎?我給你揉揉!”說著就打算手放到她的太陽穴處。
玉繁華一臉見鬼的瞪大雙眼,紅唇微張,“你…你確定你是鳳憶初?不會是誰冒充的吧!?”
“有病。”看著她一副想衝上來檢查一下自己的樣子,鳳憶初冷著臉嫌棄,可瞥見雲溪靈望過來的眼神,他瞬間又討好的揚著笑臉。
“不用了。”雲溪靈躲開他的手,從他懷裏離開,直視著他神情嚴肅,“你也該迴去了。都快過年了,你應該迴家。”
鳳憶初聽她這麼一說,俊臉瞬間就垮了,他嘟著嘴不滿的小聲抱怨,“怎麼連你也讓我迴去……”
看著眼前的人情緒低落,就好像一隻鬧別扭的小狗一樣,雲溪靈輕拍了拍他的手臂,笑而不語。
“我如果聽你的話迴去,有沒有什麼獎勵啊?”鳳憶初一雙桃花眼彎起,乖巧的問。
雲溪靈聞言,沉默的垂下眼。在他期待的眼神下,不著痕跡的退了小半步,“鳳公子真會開玩笑。”
鳳憶初揚著的笑臉有些無奈,不知道為什麼,雲溪靈於他總是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敬重和疏離。
玉繁華抿著唇看著他們,印象中鳳憶初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情,於是出聲打斷道:“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這裏還有個人呢。”
“有人在說話嗎?本公子沒聽見。”鳳憶初揮揮手,雲溪靈無奈的對著玉繁華擺手,在玉繁華“熱烈”的眼神下,她道,“現在你能迴去了嗎?”
鳳憶初在她清冷的目光下認命的點頭,“迴。”停頓了一下他又道:“我過段時間還會來找你。”
“有機會的話,不過說不定下次我們會在南秦見麵。”雲溪靈淺淺一笑,“玉小姐和你似乎有話要說,我先迴避一下。”說完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走到院外。
路過玉繁華的時候,她低聲道:“事情我幫你解決了,以後請不要再來打擾我。”
玉繁華聽後,手微微動了一下,等雲溪靈離開後,她好笑的看著鳳憶初,“鳳公子什麼時候那麼聽話了?”
“切,本公子樂意,不行嗎?”鳳憶初臉上的笑容在雲溪靈離開的瞬間就冷了下來,他走近玉繁華俯視她,“以後你要在敢去打擾她,本公子和你沒完。”
“……你們話倒是說的都差不多啊。”玉繁華無所謂的笑著,“你以為我想來找你?要不是…誰要來找你。鳳憶初你最好不要忘了,南秦那邊……”
“本公子知道,不勞玉小姐操心。”鳳憶初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他當然清楚自己是該迴去了。
南秦和北越不同,南秦那邊的各種爭鬥遠遠比北越要複雜的多。
“你明白就好。”玉繁華看他的神色後,總算能鬆口氣了,她從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倒他麵前,“看看吧。”
鳳憶初接過後,快速瀏覽著,而他的臉色也變的越來越冷。
他們兩個在屋中談論什麼雲溪靈並不關心,她現在獨自一人站在院中伸了個懶腰。大概花了半個時辰,她圍著四周走了一圈,這個院落沒有人在看守,至少明麵上是沒有人。可是也沒有門可以讓她出去啊!
“嘖,到底還要在這裏呆多久。”雲溪靈煩躁的踢了一下石子,她走到一棵大樹下。心髒猛的跳動,她的頭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雲溪靈突然意識到,她不久前被赤血咬傷過,而她每次被赤血咬傷後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後遺癥。雖然不會對她造成嚴重傷害,可是在劇烈疼痛下她會陷入短暫性的昏迷。
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雲溪靈靠著樹桿慢慢滑倒在地上。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睡過去的剎那,一個著冰藍色錦袍的男子接住了她。
男子嘴角緊抿著注視了少女一會兒,足尖輕點,兩人如一抹輕煙般離開,同時地上留下了一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