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迴到大營後的明燕在眾多丫鬟女官的簇擁下,低著頭不想讓人看到她狼狽的模樣,一迴到帳中就急忙命令侍女伺候她沐浴更衣,把自己的收拾的幹幹淨淨,散落的發絲重新盤好,帶上各類珍貴的朱釵作為裝飾。
臉上仔細的撲了滑潤的粉,嬌嫩的朱唇點上降紅,剎那間又恢複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她趾高氣昂的仰著頭,金色的長裙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全沒有之前的半分狼狽。可正當她走到主帳的時候,侍衛剛要通報,卻被她揮手製止,“一邊去。”
侍衛為難的在原地躊躇,明燕卻沒那麼好的耐心,一腳就朝侍衛踹了過去,瞪了他一眼,“讓你滾開聽不懂人話嗎,狗奴才!”
侍衛敢怒不敢言,隻能往旁邊挪了幾步。明燕看他還算識相,冷哼著就要進去,結果手還沒觸到那明黃色色的帳幕就聽見裏麵傳來的話語。
“陛下,按照三皇子和禦小將軍所言,公主隻怕是…您看這要怎麼處理?”
“哎,當時目擊者太多,皇家根本無法遮掩。”
“陛下,微臣願以平妻之禮迎娶公主殿下。還望陛下恩準!”
聽到這裏的明燕在也忍不下去了,一把掀開帳幕,三步並兩步的走了進來,看都不看裏麵的情勢就叫嚷道:“你算什麼東西,想娶本公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此話一落,帳中幾人都把視線集中在了明燕的身上,皇帝臉色看不出喜怒,他身邊的雲霄鵬眼中極快的劃過一絲不悅,袖下的手也不自覺攥緊。
肖燁擎率先反應過來,他冷冷的看向明燕,“誰教你的禮數,進來前都不會通報嗎?”
明燕正在氣頭上,那裏會理會他,當下就反駁了迴去,“閉嘴!這裏輪的到你一個庶……”
啪!
一聲清脆的響起,明燕的臉上瞬間就紅了一片。她美眸含淚的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哥,你居然打我!”
肖燁墨冷漠的收迴手,“跟你三哥道歉。”隨後,對著坐在上位的恭親王道:“讓皇叔笑話了。”
恭親王淡淡的擺手,示意自己不在意,於是玩笑般的端著茶水,“皇兄,你這個女兒…還真是百聞不如見麵啊。”
這下連皇帝看向明燕的眼神中都帶上了不滿,“你還不下去。”
“我不!父皇兒臣不要嫁!”明燕捂著自己的臉頰,眼神卻毫不退讓,皇帝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轉頭征詢肖燁墨的意見,“她畢竟是你妹妹,墨兒覺得該如何處理?”
肖燁墨在明燕期待的眼神下直接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如果她不願的話,就出家。”
明燕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看著局麵又一次僵硬起來,恭親王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皇兄說是吧?”
皇帝笑罵道:“幾年不見,你還是這個樣子。”
“哈哈哈,皇兄不也一樣嘛。”恭親王大笑著幫皇帝重新續上一杯熱茶,又苦口薄心的安慰明燕,“小侄女啊,聽叔叔一句,不要在鬧了。”
明燕還想再說,被肖燁擎拉到了一邊。
皇帝無奈的歎了口氣,對著雲霄鵬道:“雲卿啊,燕兒可是朕一直疼愛著長大的。”此話一出,無外乎是決定了要把明燕嫁給雲霄鵬的打算。
雲霄鵬眸光微動,一臉受寵若驚的跪到在地,“微臣定善待公主,絕不相負。”
“嗯,等迴京後,朕會正式下聖旨給你們賜婚。”說完這話,皇帝就讓他們都下去,“朕和恭親王還有話要談。你們先退下,沒事不要來打擾。”
“微臣(兒臣)告退。”幾人異口同聲道,肖燁墨盒肖燁擎一人一邊拉著明燕把她拖了出來。結果明燕剛被拉出來就用力掙紮起來,“你們放開我!”
肖燁墨二人對視一眼,將手鬆開,搶在明燕前開口,“這件事情已經是板上定釘了,你就算不願也沒辦法,如果不想把事情鬧的太難看就給我收斂著點。”
肖燁墨十分冷漠的說著,“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兒上,給你一個忠告,這事要傳到皇祖母她老人家耳中,你知道下場!”
一想到太後,明燕瞬間就老實了不少。眾所周知,太後最在乎的就是皇室清譽,若是讓太後知道了自己和一個外臣有肌膚之親,那下場真的不敢想象。這樣想了以後,她死咬著下唇,“你既然是我哥,為什麼不幫我!”
“若是不幫你,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和我叫嚷?”肖燁墨看著她,臉上全是失望之色。他深吸口氣,耐心的對明燕說:“你知道當時有多少人看見你和雲侯衣冠不整的抱在一起嗎?那種情況你要我怎麼幫?是要把他們全部殺了滅口?”
“我……”明燕一時間接不上話,但還是嘴硬的頂撞,“反正我就是不嫁!”
肖燁墨眼眸暗了不少,“嗬,那你是想遠嫁荒北拓跋一族了?”
拓跋一族?
明燕頓時收起了淚水,眼中厭惡更甚,突然間她仿佛明白了什麼,可心中的氣意難平,水汪汪的眼睛往雲霄鵬的方向瞪去,眼中滿是排斥。
如此露骨的厭惡,雲霄鵬這樣的人精又怎會不懂,可他卻當做沒看見一般,輕柔的對她笑了笑。
迎娶公主,那對他的仕途一定大有助益,方才在帳中鬱悶的心情也瞬間轉晴。不過想到家中的大夫人,雲霄鵬覺得自己還要好好想想怎麼和她說這事。
雲霄鵬一邊想一邊往雲希瑞住的地方走去,也不知道希瑞的傷嚴不嚴重……
一心在意自己仕途和雲希瑞健康的雲霄鵬,甚至都沒有半點空閑去在意那個直到現在,仍然下落不明的雲溪靈。
山林中
一道道七彩的橋梁在林中上方交映著,雨後的密林帶著濕氣,但空氣卻是非常清新,翠綠的枝條,嬌嫩的花朵迎著暖陽擺動,不時響起的清脆鳥啼聲更為北山增添了不少生機。
依舊困於洞穴中聞閑和雲溪靈仍然保持著昨夜的姿勢,聞閑早早就醒了過來,可當他注意到懷中人還在熟睡時,擔心會驚醒她,故而一直沒動。
可等天都大亮了,甚至那淡金色的光茫斜斜射入洞中,雲溪靈依舊沒有半分要清醒的樣子。聞閑心中有些說不清的情緒,促使著他將自己的下巴貼在對方臉頰處,輕聲喚著:“小丫頭你都睡了整整一夜了,怎麼還不醒呢?”
帶著磁性的低音柔柔的從他口中傳出,“你不是很警惕麼?我這般親近你,你怎麼不起來和我生氣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不然本督會打你的。”
聞閑自言自語了半天都沒有人理會他,他就輕輕把唇貼在雲溪靈的耳垂上喃喃道:“你聽見沒有,雲兒,我的小雲兒……”
不知道是不是聞閑一直碎碎念的話語吵到了懷中人,一直沉浸於深度睡眠的雲溪靈眼珠動了動,長長的睫毛抖動著,花了一番力氣才勉強睜開。
尚處迷茫的她精神還有些渙散,一睜眼就看到那張妖冶俊美的臉龐,又加上她感覺自己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一般全身無法動彈,下意識就喊道:“老妖怪....”
洞中一直念叨個不停的聲音沒有了,在她的頭頂卻想起了磨牙的聲音。
“你剛剛說了什麼?嗯?”
聞閑陰森森的斜乜著她,那雙蠱惑人心的眸子裏死死的鎖著她,寒氣像不要錢一樣的往外冒。
雲溪靈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頭低垂著不敢抬起,可聞閑顯然不想讓她就這麼容易躲過去。
修長的手指捏住少女的下巴,迫使她對上自己的眼神,“怎麼了,心虛啊。”
雲溪靈尷尬的動了動嘴角,答非所問的說:“我剛剛有說話嗎?哈哈哈,我不記得了。”
聞閑眼睛瞇起,頗有興趣的勾起唇瓣,“不記得了?那本督幫你迴憶一下?”
邊說邊湊近雲溪靈,眼看兩人都快貼上,雲溪靈渾身無力又被他牢牢的抱著,避無可避。
溫熱的氣體噴在雲溪靈的眼睛上,害的她控製不住的眨眼。雲溪靈咬了咬牙,幹脆破罐破摔,“是,我喊了一句老妖怪,行了吧。”
“老,妖,怪!好,好得很啊!”聞閑在之前聽到這個詞匯的時候,含笑的麵孔就瞬間石化然後‘劈裏啪啦’一聲的裂了,“嗬嗬,本督可從來不知,你這丫頭是這樣稱唿本督的,嗯?”
雲溪靈稍稍抬眼望去,那雙深邃的墨色眸子裏清清楚楚的倒影著自己的身影。
在那異常迷人燦爛的笑容下,雲溪靈隻覺得自己麵前仿佛出現了一隻巨大的九尾狐妖,它那九條蓬鬆的尾巴牢牢纏繞住自己的四肢,幽幽的豎瞳泛出如星辰般魅人的光澤,妖獸此刻正在用它濕潤的舌頭舔著雲溪靈的臉頰。
慢慢的九尾狐的頭漸漸變成了聞閑那張含笑妖冶的麵容,那模樣真真是讓她瘮得慌!
所以會稱唿他‘老妖怪’真的是有依據的!
看看多貼切呀!
雲溪靈沉默的等待著聞閑的‘懲罰’。結果等了大半天也不見他有什麼動靜,雲溪靈大著膽子的偷偷看向在她身後的男人。
隻見聞閑平靜的看著她,眼中那絲她看不懂的情緒似乎帶著些許的包容和寵溺。
“丫頭,做個交易。”聞閑說著將手指指向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安靜的縮在角落的赤血,“你助我解毒,我做你的靠山,如何?”
雲溪靈沉默了半響,低頭注視著披在自己身上的墨紫色長袍,上麵的刺繡工藝精湛,連針腳都沒有。聞閑也不催她,幹脆大手一抓,從衣袍中拿出她的兩隻手攥在手心裏輕輕撫摸。雲溪靈掙了一下沒掙開,幹脆玩起自己的手指。
寂靜的山穴裏,骨節分明的大手包裹著另外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聞閑看她玩的挺開心,挑挑眉按住她的手指,雲溪靈也不反抗,既然他要抓著自己的手,那麼就一起玩吧。
隨後,雲溪靈還真拿著聞閑白皙如玉的手指把玩,心中感慨。
這人不光長的美,就連手指也生的極為精致,老天爺還真是偏愛他啊。
聞閑任由她拿自己手指玩的開心,兩人都默契的不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雲溪靈突然抬起頭對上聞閑的視線,她緩而穩的一字一句道:“你不能擅自幹預我的事。”
“好。”話音落下的剎那,聞閑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那笑容十分短暫,如曇花般轉瞬即逝。
雲溪靈一個晃伸,隻覺得這笑顏似曾相識。
“聞閑,我們以前見過嗎?”
脫口而出的話語,讓聞閑身體微僵,但也僅是一瞬,他懶洋洋的抽出一隻手纏繞上雲溪靈的墨發,“為什麼這麼問?你要知道,本督可是閹人一直在宮中……‘
“得了吧,你真當我是白癡啊。”雲溪靈直接打斷他,“你根本不是太監。”
幾次近距離的接觸,雲溪靈多少也有些察覺,聞閑雖然打扮上和太監一般塗脂抹粉,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很多行為上都和正常人沒有區別。
特別是上次和她同床的時候,雲溪靈就留意到有什麼東西硌著她,她並不是真正的十三四歲小丫頭,不會天真的以為那是玉佩之類的玩樣兒。
隻怕這個‘九千歲’的身份,不過是聞閑的一層保護色。
而聞閑對她的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保持他一貫慵懶邪魅的笑容,“你覺得你見過我,在什麼地方?”
雲溪靈緊緊的盯著聞閑,不想放過任何可疑的神情。“我不知道,大概是……一片花海?”雲溪靈按自己之前突然想起的記憶說。
聞閑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幾分,“花海?嗬嗬…你可知自己說的地方,並不在北越國內。”他鬆開纏在指尖的發絲,“看樣子你的記憶有些殘缺,有機會去南秦看看,也許會想起些東西。”
見他並沒有正麵迴答自己的問題,雲溪靈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覺得自己應該趁此機會試探試探聞閑。
於是,她故做無奈的歎氣順著話接,“對啊,我小時侯是去過一次南秦。那個時候我還小,娘親也還在。”
雲溪靈邊說邊觀察聞閑的反映,結果依然毫無所獲,有些泄氣的收迴目光,雙手撐著地麵似乎想要站起來。
而就在她低頭的瞬間,聞閑眼中閃過欣喜的神色,但很快又散去,餘光注意到雲溪靈的精神狀態並不好身體也在隱隱發抖。
於是,聞閑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生病了就乖一點吧。”說著又將自己腰上的一塊玉佩取了下來,塞到雲溪靈手中。
雲溪靈先是一愣,茫然的看著手中的玉佩。片刻後,不解的抬頭,“給我這個幹嘛?”
聞閑垂眸,幽深的瞳孔中神色難測,“說了做你的靠山,這就是憑證。收好。”
雲溪靈聞言秀眉輕蹙,把玩著手上這塊觸感極佳的玉佩,輕輕用指腹在玉佩中間打轉。
別說,這還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摩挲間,雲溪靈突然發現,在玉佩的中間似乎刻著一個字,湊近一看,“瑾?”
“嗯?你說什麼?”聞閑輕聲問道。
雲溪靈抬高玉佩,指著其中一個位置,“你看,這裏是不是刻了一個‘瑾’字。”
聞閑嘴角微彎,揚起一道迷人的淺笑。“嗯,是啊。”說完勾過玉佩,動作輕柔的解開上麵的金色細繩,小心翼翼的將它掛在雲溪靈的脖子上,“這可是我從不離身的東西,現在交給你了。”
說罷,也不給雲溪靈問話的機會,長手一伸,將人牢牢鎖在懷中。
見他又擅作主張的將自己擁入懷裏,雲溪靈嘴角暗自抽搐了一下,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雖然麵上冷冷冰冰,可到底沒有說什麼。
仔細想想,聞閑先是幾次三番幫她解圍避開一些不必要的事端,後是暗中派人保護她的安全救她於危難之間。
掛在胸前的玉佩還泛著輕微的涼意,但雲溪靈心中卻仿佛有一抹陽光,靜靜的彌漫。
新年的陪伴,無聲的包容,那帶著幾分小心的溫柔和他對自己一再的退讓。許多讓她心中泛暖的事情,如今想來似乎都和這個男人分不開。盡管雲溪靈一直對他保持著拒絕和疏離,但不可否認,聞閑還是不斷的使她冰封已久的心重新有了動容和不忍……
不知不覺中,雲溪靈緊閉的心門已經開始鬆動了,對這個男人的一些親密小動作甚至都默默的接受了。
此刻的雲溪靈並不知道,一旦有了第一次的退步,那麼就會緊接著出現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直至讓自己退無可退。
而那正是聞閑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其實,聞閑和雲溪靈是同一類人。他們同樣的長袖善舞,同樣的冷血冷情,同樣的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唯一不同的是,雲溪靈擅於洞察人心,而聞閑卻是能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
故而,早在聞閑認出她的同時,就清楚的知道。對付雲溪靈這種性子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溫水煮青蛙,要讓她在不知不覺的接受容納自己,隻有這樣他才能撬開那個如蚌殼一樣的死封的心門!
就在兩人各懷心事的情況下,雲耀一拐一拐的走了進來。
它的嘴裏似乎咬著什麼沉重的物體,故而走的很慢。
聞閑隨意看去,就見一團灰白色的毛球努力的和一包被暗紫色衣袍包裹著的不明物體做鬥爭。
布料與地麵摩擦發出的聲響也引起了雲溪靈的注意,她好奇的想迴頭,卻因為被抱在懷中的關係,頭轉到一半就再難移動分毫,她不滿的用手指截了截聞閑橫在自己腰間的手背,“是什麼?”
“沒什麼。就是看看那個蠢東西什麼時候才能走過來。”聞閑溫柔的磨蹭著她的頭頂,聲音卻帶上了幾分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蠢東西?”雲溪靈好笑的眨了眨眼,還在想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她身後就傳來了雲耀不滿的嗷叫。
緊接著,隻見一團灰不溜秋的毛絨物體丟下麵前的包裹,飛快的衝向抱在一起的兩人,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衝到二人跟前,短小的四肢一發力就跳上了雲溪靈的懷中。
看它將自己身上的水漬泥土都蹭在那件華麗的暗紫外袍上,聞閑當即臉就黑了。手猛的向雲耀打去,還好雲溪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然她真的很擔心就雲耀那小身板怕是承受不起這一掌。“你幹什麼!”雲溪靈不解看著他,另一手也從外袍中伸出輕輕安撫著雲耀。
如此明顯的區別對待,瞬間讓聞閑看向雲耀的眼神中都帶上了幾分殺意。
真想把這小畜生燉了!
這樣毫不掩飾的惡意,讓雲耀和赤血都警惕的盯著那個把主人困住的男人。雲溪靈心中好笑,有些不滿的瞟了一眼聞閑,“九千歲大人,你能把身上的寒氣收斂一下嗎?”說完就不在看他,兩手輕柔的抓起雲耀的前肢,將它提了起來,仔細的打量一番後才將它安放在懷中,“一身的泥巴,你怎麼弄的?”
雲耀見終於有人關心它了,於是開心的搖著尾巴,從她懷裏躍到地麵,急匆匆的又是拉又是拽的把那包它辛苦找到的東西推到雲溪靈麵前。
暗紫色的布料散開,一顆顆帶著露水的碩大果實就滾了出來,雲溪靈隨手撿起一個滾到她身邊的果子,眼中笑意滿滿,“辛苦你啦,小雲耀。”
見雲耀輕而易舉就能讓雲溪靈露出笑容,聞閑看向它的眼神就更加陰森詭異,心中再一次肯定了之前的想法。
他果然該把這個東西燉了!
這麼想著,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果子,“給。”雲溪靈心情頗好的說道,注意到他不是那麼愉快的臉色,雲溪靈笑著將果子放到聞閑手中,“多虧你當時把小雲耀送給了我,不然我們大概會餓死的。”
此話一出,聞閑鬱悶的心情剎那間就晴空萬裏了,但麵上他並沒有表現出來,施舍般的給了雲耀一個‘不錯’的眼神,“就算沒有這個小家夥,我也不會讓你餓死的。”說著,他將果子上的水漬仔細擦去,遞到雲溪靈嘴邊:“你先吃吧。”
雲溪靈本想拒絕,可一看到他那雙幽深中帶有幾分期待的眸子,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她低頭又重新接過自己剛剛送出去的果子咬了一口,果肉很甜也很脆,入口還帶著幾分淡淡的香氣。
就在她準備在咬一口的剎那,聞閑抓住她的手腕,將果子放到自己嘴邊,就著雲溪靈咬過的地方咬下。
在雲溪靈瞪大的眼睛下眉梢微祧,淡紅色的舌尖輕輕舔過殷紅的唇瓣,那一剎那的風情,足以傾倒世人!
曉是雲溪靈這樣心性淡漠的人,都忍不住有一瞬間的心跳加速。迴過神兒後,雲溪靈白淨的臉龐漸漸浮起一層薄薄的紅霧,她不自在的移開視線,故作鎮定的將手抽了出來,“剛剛給你的時候你不吃。”
“嗯…因為我需要確認一下,這個東西好不好吃呀。”聞閑迴答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點兒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雲溪靈被他問的啞口無言,隻能無奈的扯動嘴角,“……你一點都不像我第一次見到的九千歲。”
“是嗎?那你不要把我當九千歲不就好了。”聞閑抬起手在空中隨意的畫了幾下。
雲溪靈一時摸不準他的脈,略帶試探的問:“那我當你是什麼?”語氣上還帶上了幾分打趣的笑意。
可不知是那句話刺激到了聞閑,他突然鬆開了環在雲溪靈腰間的手,整個人從她身後站了起立,走到她的麵前,神情是雲溪靈從未見過的認真。
聞閑對著雲溪靈的視線,一字一句道:“聞,閑。”說罷他又一次強調:“隻當我是聞閑。”
話音落地,雲溪靈又是震驚又是不解的看著他,所有的語言到嘴邊卻怎麼都無法組織出她想表達的語句。
雲溪靈從未想過一向能言善辯,口齒伶俐的自己也有說不出話的一天。
看她呆呆的望著自己,聞閑輕拍了一下雲溪靈的頭頂,語氣輕快,“記住咯,以後再敢喊老妖怪,我絕對不會像今天這般輕易放過你了。”說著白玉似的中指點了點雲溪靈的額頭。
“嗬嗬,隻是聞閑嗎……”雲溪靈無聲的笑了起來,那雙如古井般平靜而幽深的眸子中閃現出異樣的神色。
隨後就發現聞閑轉過身背對著自己,蹲在地上對雲耀帶迴來的果子挑挑揀揀,順便重新升起火,把之前雲溪靈墊在地上的外衣抖了抖灰,就拿在手中烘烤,將衣服上的濕氣除去。
真難以想象,高貴如聞閑也會這樣屈尊降貴的去伺候一個小丫頭,要是讓墨白等人見到,一定會懷疑他被人掉包了吧。
想想看,聞閑手下那些冷酷的跟殺神似的人要是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定是非常的有趣!
想著想著,雲溪靈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因為越想就越覺得好笑,所以她很快就由低笑變成了大笑。
她愉悅的笑聲讓聞閑早就猜到她心裏的想法,但是也沒說什麼,可沒想雲溪靈越笑聲音越大,弄的他從最開始的無奈慢慢變成了好奇,他忍不住問:“真有那麼好笑嗎?”
“哈哈哈…有啊,真的有。”或許是為了為自己的話增添說服力,雲溪靈邊說邊點頭。
看她笑的那麼開心聞閑也不想打斷她,於是淡淡的提醒,“小心笑岔氣。”
說完就不在看她,餘光看到自己原本幹淨的衣袍上沾了不少泥巴,心中不悅,清冷的視線慢慢轉移到那個剛剛把自己衣服弄髒的‘罪魁禍首’身上。
正在不遠處瞇著眼昏昏欲睡的雲耀突然渾身一個激靈,縮在地上的四肢立刻站直。根本不給聞閑有抓住它的機會,一溜煙兒就跑到雲溪靈身邊挨坐下,任憑聞閑拿著它練眼力,它自佁然不動。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聞閑明顯的察覺到雲耀在向他炫耀!
有了這個認知後,聞閑看向雲耀的眼神中笑意更濃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在那個陰詭魅惑的‘九尾妖狐’異常友善的凝視下,‘灰團子’雲耀很慫的把自己的頭埋到雲溪靈披著的外袍下麵,似乎是覺得隻要看不見就安全了似的。
很快,暗紫華袍上又多了幾道新的汙漬。這下聞閑怒極反笑,“好樣的,真不虧是白虎!”
本來如鳳焦琴般動聽悅耳的聲音染上了暗夜的幽冷,讓山洞中的氣溫都降了幾分。而雲溪靈坐在一邊將他們之間的動靜盡收眼底,她緩緩收起了笑意,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跟平日般的平靜,指著下擺處明顯的裂口道:“這件衣服都壞了,按你的性格肯定不會再穿。弄不弄髒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呀。”
雲溪靈不提衣服破損還好,這一提瞬間就把聞閑的火點著了,他二話不說的拎起縮成一團的雲耀,“是了,不說我差點忘了,這小畜生還把我的衣服扯壞了。”邊說邊上下打量雲耀,“你說要是把這虎皮剝下來能不能做塊手帕?”
這話可把雲耀嚇壞了,它可憐兮兮的睜著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向雲溪靈。那可憐的小模樣,頃刻間就讓雲溪靈的心軟了一半,“算了吧,一件衣服……”
“一件非常昂貴的衣服!”聞閑不依不饒的打斷她的話,手拎著雲耀左右搖晃。
雲溪靈是真沒想到聞閑會為了一件衣服和一隻小白虎死磕著不放。他聞閑會缺一件衣服嗎?
要是她沒記錯,每次和聞閑見麵的時候,他必然會穿上一件全新的衣袍。心中也知道聞閑現在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可雲溪靈還是忍了下來,用商量的口吻問:“那…要不我幫你做一件?”
“一整套!”聞閑順著梯子就往上爬,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那張俊美邪魅的臉上似乎寫著‘如果你不給我做一整套的話,我立刻剝了這小家夥的皮!所以,做不做你看著辦吧。’
雲溪靈嘴角的笑容漸漸有些僵硬,原來一個人可以無理取鬧的那麼理所當然啊。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沒那麼好的材料,要不你將…”雲溪靈說到一半又一次被聞閑打斷,他下巴微抬,“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好吧,她想讓他將就一下的這個想法果然是不可能的。
得到自己滿意迴答的聞閑也很爽快的將雲耀丟在了地上,他的力道控製的極好。既沒有摔傷雲耀,也讓它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幾圈。
就在這時,洞外響起了一些雜亂的動靜。
雲溪靈和聞閑對視一眼,默契的同時收斂生息。兩人的表情都從剛剛放鬆的狀態變成了冷漠的神情,聞閑用腳踢了些許沙石覆蓋住地上的火堆,然後將雲溪靈打橫抱起,手指間也露出了淡淡的金色細線。
有幾個黑影正慢慢的靠近洞穴,就在聞閑準備冒著被自己功力反噬的危險下,強行驅動鎖魂弦絞殺來人時,洞口處響起人聲,“爺?”
熟悉的聲音讓雲溪靈和聞閑都鬆了口氣,既然確定了來人聞閑隨即抱著雲溪靈走了過去,“小白,本督在這兒。”
“果然是爺的聲音!”
“太好了,終於找到督主了。”
外麵的人也顯得十分高興,然而當他們看到聞閑的時候,臉上的笑瞬間就凝住了。
瞧瞧,他們都看到了什麼!
喜潔成癖的督主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塵和水漬,而且咱們的督主還是抱著雲家小姐走出來的,另外督主的外衣還披在雲二小姐的身上。
至於跟在聞閑腳邊的雲耀十分榮幸的被大家忽略了。
夜七見自己的同伴們一臉見鬼的表情盯著雲溪靈看,當即一臉‘你們沒見識’的表情瞟著他們,臉上說不出的得意。
墨白抬手揉了揉鼻梁,輕咳著讓他們迴神了。
眾人後知後覺的收迴目光,還沒來的及說話就對上自家督主陰詭的視線,突然想起來之前夜七一直在他們耳邊念叨,雲二小姐對督主而言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存在。而剛剛他們還那樣盯著雲二小姐看,也難怪督主的眼神像要把他們生吞活剝了似的。
“屬下來遲,爺沒事吧?”墨白不會和他們一樣胡鬧,比起雲溪靈他更關心主人的身體,要是沒猜錯,噬心應該發作了。可看爺的狀態……貌似還不錯,真是奇怪……
聞閑微微搖頭,“沒事。”視線落在他們身後,“先離開這裏,其他的事情等迴去再說。”說完就抱著雲溪靈直徑走到一匹黑色的駿馬麵前,一個巧力抱著她坐在馬背上,又指著地上的雲耀,“夜七,那個小家夥就交給你了。”
夜七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有些嫌棄的抱起雲耀,嘴裏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什麼。而剛剛被夜七嘲笑一番的幾個同伴看向他的眼中都帶上了幾分幸災樂禍:活該,叫你嘚瑟!
墨白沉默的看了一眼聞閑緊抿的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墨白總覺得聞閑見到他們的時候不但沒有半分喜悅,弄不好還有點惱怒。
“白哥,你發什麼呆呢?”夜七湊了過來。
墨白搖搖頭沒有迴答,翻身騎上馬背,“爺,屬下剛剛收到翠嬤嬤通知,大部隊已經轉路去了恭親王府。翠嬤嬤說,讓我們不用迴營了,直接過去就好。”
“恭親王府?”
聞閑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也好,反正很久沒見這位恭親王爺了。”
話落,他將懷中雲溪靈牢牢護在兩臂之間,又讓她靠著自己才絕塵而去,其餘眾人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