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侍衛的話音才落地,聞閑就在眾人矚目下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亦如初見時那般,華貴的紫衣墜地,長發微束。美豔而陰森的臉龐上薄唇勾起,一雙斜長鳳眼上染著濃重的重紫胭脂,眼波流轉間,滿是詭魅。他踏著月色而來,周身清冷,月光輕灑於其後,又增了幾分孤冷和清傲。
絕大部分人對於他的到來,很是不喜。但又不敢表露,就隻好低下頭來個眼不見為淨。就連剛剛一直叫囂的明燕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拓跋冉冉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人,絲毫沒有意識到,身邊的人都用一直驚恐的目光看著自己。
皇帝對他的到來也有些意外,“你不是說,今天不來湊熱鬧了嗎?”
“本來是不打算來的。”聞閑一撩衣擺,一個長相清秀的太監連忙跪了過去,讓他坐在自己背上。聞閑把玩著手上精致的戒指,輕飄飄的掃過低著頭的眾人,臉上揚起的笑意盡顯涼薄,“可這遠遠地就聽見,有人在欺負我的人。這讓本督可怎麼坐的住呀。當然隻能親自過來看看,是誰那麼膽大包天!”最後四個被他說的極為緩慢。
眾人聞言,心不由的抖了抖,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喘,身怕這位爺拿自己開刀。
恭親王冷哼,“千歲爺未免有些太囂張了。”
“囂張?”聞閑皮笑肉不笑的望去,“王爺大概有所不知,本督這叫性情坦然。”
“你……”恭親王正要說話,卻被皇帝揮手打斷,“聞閑,你該不會要告訴朕,那個叫芙蕖的丫頭是你送給溪靈的吧?”
聞閑懶洋洋的瞥了一眼芙蕖,果斷搖頭,“當然不是。”
“九千歲,這事關我女兒清譽。如果不是千歲爺送的,那就請莫要插手了。”雲霄鵬恭敬的朝他彎了彎腰,聞閑不予理會,雲霄鵬心中怒意又重了幾分,但是麵上卻沒有顯露分毫。
“溪靈丫頭,你那個朋友到底是誰?”皇後問道。
可不等雲溪靈開口,聞閑一邊朝墨白比劃了個手勢,一邊對著眾人道:“你們要的答案很快會有人告知,現在還是先說說那兩個被送到慎刑司的人。”
“那兩人在宮裏私會,已經壞了規矩。本督讓人處理了,陛下不會怪罪吧?”聞閑就著小綠子的手抿了口茶。
皇帝有些好笑的看著他,“你把他們怎麼了?”
“也沒什麼,殺了而已。”聞閑語氣淡漠,修長的手指動了動,小綠子就讓人端著精致玉盤走向淑妃。淑妃警惕的盯著放在自己麵前的東西,也不伸手碰身子後仰,“這什麼東西?”
“娘娘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小綠子笑嘻嘻的說。
淑妃猶猶豫豫的伸出手,將上麵蓋著的錦帕挑起一點,裏麵是一個看不出材質的小人偶。淑妃輕輕拿起,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做的,這人偶的皮膚觸感細膩,“千歲爺這個小娃娃是?”
聞閑眼中浮現出濃濃的惡劣,“娘娘喜歡嗎?”他也不等淑妃迴答,又輕描淡寫的解釋道:“之前聽押送的侍衛說,那個宮女因為穿了青淺的衣服,害本督的雲兒受到牽連。本督一怒之下就把她殺了,不過考慮到她是淑妃你的宮女。所以本督就讓人用她的皮,做個娃娃送予娘娘,就算是做個紀念吧。”
話落,淑妃驚叫著把手中的娃娃丟了出去,一張漂亮的臉上血色全失。
“嘔……”一些膽小的夫人小姐們紛紛捂唇,連躲帶逃的避開視線。拓跋鷙也蹙起了眉頭,看向聞閑的眼中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意味。
拓跋冉冉直接把頭轉了過去,拚命的深唿吸,妄圖壓下心中的那股惡心感。畫穎摸了摸鼻子,默默將自己眼前葷菜推到肖燁墨麵前,肖燁墨又是無奈又是寵溺的看著她。
“咳!”皇帝幹咳一聲,讓人把地上的娃娃拿了下去,等那個人皮娃娃從悅仙宮離開後,大家才緩過神,不過臉色都不是那麼好看就對了。
雲溪靈望著聞閑抿唇輕笑。這個人的性格……真是惡劣啊。不來則以,一來就把大家都惡心了個遍。好好的一頓酒宴,現在估計也沒幾個人能繼續吃下去了。
“聞閑你太過分了!”恭親王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視著聞閑。幸姑娘連忙走過去拉住他,“王爺,冷靜。”
“哼,本督過分?那你們剛才一堆人聲討她的時候,難道就不過分嗎!”聞閑冷漠的對上他的視線,一股陰冷的氣壓從他身上迅速蔓延開來,整個悅仙宮裏氣溫低了下來。
雲溪雅一雙粉拳死死攥緊,眼底有幾分不甘。雲溪靈則是身心愉悅,嘴角都小小的揚起了幾分。
“千歲爺,剛才的事情已經查清,確實是我們誤會了二小姐,陛下和太後也讓那兩個人去慎刑司受罰,千歲爺又何必為了這件小事多此一舉?”幸姑娘死死按住恭親王,自己平靜的和聞閑對視。
聞閑無所謂的笑著,“小事?”他的視線不知何時落在了雲溪靈的身上,眸中的寒意散去,他一字一句道:“於我而言,這可不是小事,更不存在多此一舉。”
“千歲爺這可真是一怒為紅顏啊。”殿外,一個紅衣纖細的男子緩緩走來,他膚若凝脂,眉眼如畫。
楚憐兒快步走上前,“草民拜見陛下,太後,皇後及各位娘娘大人。”
“你又是何人?”皇帝問。
“草民楚憐兒,天香閣的大當家。今日本是應邀來宮中設計花卉擺放的。”楚憐兒不卑不亢的說著。
皇帝先是一愣,但皇後輕輕湊到他耳邊低語幾句後,臉上的疑惑散去。“原來是這樣,那這芙蕖……”
楚憐兒輕輕一笑走到芙蕖身邊,“迴陛下,這芙蕖本是我閣內之人。”
“楚公子可否告知,當初是誰買了這芙蕖,也好還溪靈一個清白。”畫穎道。
“迴郡主,這丫頭的主人身份不便告知。不過,這芙蕖也確實是暫時借給二小姐的。”楚憐兒解釋道。
明燕聽的有些糊塗,“你這話前後矛盾啊。”
楚憐兒柔柔一笑,看了一眼拓跋鷙道:“之前拓跋族的客人曾來過天香閣,對芙蕖甚是喜愛。可惜當時芙蕖已經被人買下,無法為各位貴客獻舞。對此,一直心有不安。”
“不過巧的是,芙蕖的主人臨時有事,就拖我幫忙在照看她幾日。大家都知道天香閣是不養閑人的。”楚憐兒說著,又看向雲溪靈,“所以,我讓芙蕖自己去找些活幹,等她的主人迴來,我的人自會去找她。結果沒想到,這丫頭運氣那麼好,被雲二小姐看中,暫時收在身邊做丫鬟。”
“可是溪靈說,芙蕖是一位朋友送的。”大夫人有些疑惑的問。
雲溪靈輕輕一笑,“那是因為,我收芙蕖的時候,她就已經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我了。母親你想,芙蕖一個當紅花魁,若不是那位不知名的朋友買下了她,溪靈又怎麼可能有機會把她暫留在身邊。這麼算起來,不就等於是朋友送的嗎?”
“還能這樣…”雲溪可喃喃自語。
大殿內,有人驚訝有人懷疑,但不管怎麼說,有人作證,那麼這個解釋就足夠了。
芙蕖也勉強鎮定了下來,她怯生生的點頭,“是的,奴婢有幸在街上遇到的雲二小姐,二小姐憐惜,才暫時收留了奴婢。”
“二妹妹就是心善,也不提前和姐姐說一聲,害的我擔心了半天。”雲溪雅有些埋怨的說道。明燕張了張似乎想要反駁,卻看到雲溪雅輕輕朝自己搖頭,她不甘心的又把話咽了迴去。
哼!什麼街上遇到,睜眼說瞎話,明明就是那天晚上……真是氣死人了,又被雲溪靈逃過一劫!
雲溪雅心中雖然很是不甘,但理智上卻很清楚。現在這個情況,根本不能說出,那天晚上有人看見雲溪靈帶著芙蕖迴來。一旦這件事捅破,她們留在雲軒閣的人會暴露不說,隻怕還會被雲溪靈倒打一耙。若是傳出聖女派人監視自己的妹妹,那麼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挽迴的好名聲也就毀了!
所以,隻能認栽。
雲溪雅想通後,也不在死咬著芙蕖不放,於是道:“陛下,依臣女看還是快讓人把那丫頭帶下去吧,瞧給她嚇的。”
皇帝也點頭道:“嗯,來人。扶她下去吧。”話落,兩個侍女走上前,攙著雙腿發軟的芙蕖走了起來。
雲溪靈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個,從頭到尾都在幫她說話的雲溪雅,眼中神色難辨。
不過就在芙蕖被人扶著離去的瞬間,聞閑說了一句,“之前幫你換衣服的那個宮女還記得嗎?”見到芙蕖的點頭後,又道:“迴頭告訴本督,本督要好好賞她。”
他的話又讓某些人開始坐立不安,楚憐兒也隨著芙蕖一同退了下去。皇帝看了聞閑一眼,問,“既然來了,要不留下品品酒?”
聞閑搖了搖頭,站起身正欲離開,可是餘光瞥見雲溪靈還獨自站在那裏,他又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雲霄鵬突然道:“靈兒還站著幹什麼,快迴來坐下。”說完,他望向這個女兒的眼神更加複雜了。今日的事情他自是知道有人設計,不過雲溪靈能這般遊刃有餘的解決掉所有麻煩,還真是不簡單啊。
雲霄鵬想些什麼雲溪靈並不在乎,她此刻其實有些累,如果不是因為不能提前退場,她還真想能趕快迴去好好睡一覺。
雲溪靈這麼想著,又不經意的環顧了一圈周圍的人。在他們的眼中,看到的幾乎都是忌憚、冷漠、排斥和疏離。她含著淺笑的眼中浮現出幾分冰冷的自嘲,一時間更是沒了心情,正打算耐著性子把這場酒宴熬過去的時候。
鼻尖嗅到了熟悉的依蘭花香,抬頭望去,聞閑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麵前。緊接著,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吃驚的動作。
隻見這位高高在上的九千歲,突然轉過身,單膝跪在地上,將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出來,他微微側過頭,柔聲對雲溪靈道:“上來。”
悅仙宮內一片死寂,正應了那句‘此時無聲勝有聲’。
雲溪靈內心一片震撼,理智告訴她,自己應該立刻迴絕,可身體卻早一步按照聞閑的意思,輕輕覆了上去。
聞閑雙手往後一托,平穩的站了起來,他無視眾人的震驚,在一片吸氣聲中穩穩的背著背上那個粉衣少女,側過身對著皇帝道:“陛下,我就先走一步了。”
“千歲爺,這不妥吧。”雲霄鵬笑著攔下他,眼神卻冷漠的看著雲溪靈。聞閑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雲溪靈就更直接了,直接把頭搭在聞閑肩膀上,裝作沒聽見。
皇帝見狀,嘴角笑意濃濃,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問道:“是呀,你要把溪靈丫頭帶哪兒去?”
聞閑沒有迴答。
皇帝也不追問,揮揮手,“去吧去吧,記得把那丫頭安全送迴家就好。”既然皇帝都許可了,雲霄鵬隻能深深歎氣,無奈的甩了甩袖子坐下。
“嗯。”聞閑點頭。雲溪靈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反正等她迴過神的時候,已經被這人背了起來,她趴在他背上,小聲的問道:“要去哪兒啊?”
聞閑側過頭,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睛,緩慢的說道:“我們迴家。”他低沉的嗓音非常溫柔,如一汪熱流緩緩流過雲溪靈的身心。
她垂下頭沉默了一會兒,須臾,無聲的笑了。
聞閑轉身,在眾人的注目下,不慢不緊的背著她緩緩走出悅仙殿。借著月光,兩人的影子交疊著,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不少女子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一絲羨慕。
大殿內,眾人麵麵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我沒眼花吧。”畫穎愣愣的說。那可是九千歲啊!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何況聞閑不是一般的驕傲。沒想到,他居然可以為了溪靈做到這一步……啊,這樣一來,她到底要不要勸溪靈離開他呢?
肖燁擎望著那對身影離開的方向,心中充滿了濃濃的興趣。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後,肖燁擎輕摸了摸鼻梁,笑道:“父皇,兒臣記得宮裏的舞娘們新編了一支舞曲,幹脆就讓她們接著表演吧。”說著又從侍女手上拿過一杯酒,對著眾人道:“難得的酒宴,大家還是來繼續品酒吧。”
“三弟所言甚是,本宮也敬各位一杯。”肖燁墨也站起身。皇帝欣慰的看著他們,暗自點頭。
眾人們茫然的迴過神,尷尬的笑著拿起酒杯。很快,殿內又響起絲樂之音,眾人拘謹的神經也逐漸放鬆下來。
“那個人就是九千歲啊!”拓跋冉冉小聲的在拓跋鷙耳邊道:“大哥,你說那位千歲爺是不是喜歡溪靈呀?”
“嗯…肯定喜歡吧。”拓跋鷙收迴視線。拓跋弈則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
柳姨端著一碗熱水遞到太後麵前,“太後,這是溪靈小姐拿來的藥,快趁熱喝吧。”
太後接過,“她什麼時候…”
“就在剛剛,是九千歲身邊的墨白侍衛送來的。”柳姨解釋道:“太後,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太後喝下藥,柳姨整理了一下思路,“老奴瞅著,溪靈小姐和千歲爺,似乎過於親密了。”太後挑眉看著她,柳姨又道:“既然您心疼溪靈小姐,就不該再讓她和千歲爺呆在一起。否則,這往後溪靈小姐的親事隻怕是難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都是年輕人,隨他們去吧。”太後放下空碗,眼神極為慈祥。柳姨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再問下去。
席下,雲溪可輕咬唇瓣,心不在焉的看著舞女們婀娜的身姿。離她不遠處的雲溪雅抬手拿過一杯果酒,正要一飲而盡時,餘光卻留意到秦沐風在看著自己。她紅唇揚起,柔柔笑了笑。秦沐風也勾唇一笑,對著她的方向輕輕舉杯。
他們之間隱晦的互動,全都被丁遠看在眼裏。他輕嘲著冷哼了一聲,就移開了自己的視線,雙唇微啟吐出一口濁氣,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而另一邊,聞閑背著雲溪靈漫步在月色之下。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隻是這樣平靜的走著。銀色的月光輕輕鋪在他們的身上,雲溪靈凝視著這人精致的側臉,也不知是因為喝過酒的關係,還是此刻的月色太過溫柔,她竟然覺得眼前這人有些不那麼真實。
就好像在做夢一樣,兇殘的九尾狐收起了自己的利爪,將自己最柔軟的腹部送到她的手中。
“今天的事,為什麼不和我說。”聞閑清冷的聲音,瞬間打破了雲溪靈的幻想。
“也不是什麼大事……”雲溪靈訕訕的說。
聞閑腳步一頓,“不是大事?雲溪靈,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冒險。”
雲溪靈的身體僵了幾分,聞閑很少會連名帶姓的叫她,平日裏不是丫頭就是雲兒,上一次叫她全名的時候,還是在兩年多前。
“你明知道雲溪雅她們會算計你,下午和我見麵的時候為什麼不說!”聞閑緊抿著唇,“若不是墨白無意間看到夜七處理屍體,我都不知道你這邊出了事。雲溪靈,我以為我們之間是可以互相信任和依靠的。”
“我…這不是來不及麼……”雲溪靈莫名的有些心虛。她要是告訴聞閑,自己根本沒想著找他幫忙,這位爺會不會氣的把她從背上丟下去啊……
“嗬,來不及,你當我是那些蠢貨啊。”聞閑冷冷的斜瞟著她,“你根本就沒想過來找我幫忙,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但凡出了事就一個人扛著。”
“也沒有啊,我不是找你幫忙查寧國公案了嗎…”雲溪靈弱弱的反駁。
“要是沒記錯,那個案子也是我自己問了小七才知道的。”聞閑毫不留情的戳穿她,雲溪靈聞言幹脆不說話了。
聞閑又背著她走了一段路,半響,無奈的歎了歎,“雲兒,你為什麼不能多依靠一下我呢?”
雲溪靈抱著他脖頸的手緊了幾分,淡淡的玉蘭花香從她身上散發開來,聞閑悠悠的抬頭,“是從什麼時候發現不對的?”
“……早晨入宮的時候,青璃病倒,臨行前杜姨娘讓我多留意,而後馬兒失驚。我就讓小七去查了一下,雖然最後的結果看起來是真的意外,但是下午在去慈寧宮時,我發現明燕一直在打量我身邊的芙蕖,加上之前青璃也發現有人在雲軒閣裏留了眼睛。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覺得隱隱有些不對。”
雲溪靈輕輕把頭放在他肩膀上,“後來,陪著依瑤公主見了拓跋族的三位客人,我認出拓跋鷙就是在天香閣內,拉著芙蕖不放的人。而小公主拓跋冉冉又一直想要比試舞姿,我當時就想起了那天雲溪雅特意找我,說是配合獻藝的事情。”
“於是,你就懷疑她們想借著獻藝,拿芙蕖說事?”聞閑接過話。
雲溪靈點點頭,“嗯,但我不能確定她們到底會做什麼,為了以防萬一,我讓夜七又跑了一趟天香閣,用太後上次賞我的那盆蘭花作交換,請楚閣主先一步到了宮中。”
“難怪我說他怎麼突然有興致應下了邀請,來宮裏擺放設計花卉。”聞閑頷首,“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人愛花的?”
“天香閣內花卉擺放極為講究,再加上我特意試探過芙蕖,那丫頭單純的很,隨便一問她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雲溪靈輕鬆的迴了一句,“至於那個讓夜七處理掉的宮女……我本來是去幫太後取藥,可帶路的吉祥突然失蹤,迴去的路上又莫名有一個宮女死拉著我不放。”
“你就猜到她們是故意讓人絆住你。這樣的話,隻要在支開青淺那個小丫頭,就能輕鬆慫恿芙蕖冒充你上臺獻藝。等她表演結束後,直接揭穿她的身份,就算是成功了第一步。”聞閑輕笑著把她的話接下
“不錯,大殿內有不少人見過芙蕖,她的身份根本藏不住。雲溪雅想借由芙蕖做文章先是毀我名聲,而後隻需死咬著她替代我獻藝,就可以再給我按上一個欺君的名頭。”雲溪靈的身體直起了幾分,“不過她們也擔心,僅是這樣可能達不到最佳效果,所以就聯合淑妃也給青淺準備好了一個罪名,和宮中太監廝混。”
聞閑聽著嘴角勾起幾分諷刺,“你身邊的兩個丫鬟同時出事,而且還鬧的那麼難看,屆時無論你怎麼解釋,落在別人眼中都是在欲蓋彌彰。那麼她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嗬,真是好手段啊。”
“嗯,當把所有這些事想清後,我並沒有急著迴去為芙蕖解圍。雲溪雅難得安排一場,我也不忍心讓她一番心血白費。”雲溪靈說著,突然露出一抹冷笑。
聞閑慢悠悠的用指尖繞著一縷墨發,“倒不如將計就計,順水推舟一次性把芙蕖身上的隱患徹底解決。同時逼著那個太監反水,把淑妃也拉下來。再讓蝴蝶引三皇子親自去‘抓人’,將事情徹底鬧大。等她們以為自己大獲全勝的時候…”
“我在帶青淺出現,給她們當頭一擊。”雲溪靈笑著把話說完。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輕鬆把事情說了個大概。隱於暗處的夜七用手戳了一下夜九,“你看看,爺和小姐多默契啊。這一唱一和的,簡直是天生一對!”夜九看了他一眼,默默從懷裏拿出一塊榛子酥遞過去堵住他的嘴。
“這就叫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雲溪靈鬆開一隻手,“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沒想通。”
“你疑惑的是,太後為什麼沒有吃藥,對吧。”聞閑問。
雲溪靈點頭,“如果不是因為太後頭疼難耐,我絕不會輕離席的。她們的計劃雖然精巧,但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如果當時我沒有離席。那麼這一番巧妙的心思,豈不白費了。”
聞閑沉默了一會兒,“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你找機會提醒一下太後,小心身邊的人。”
“你查到了什麼?”雲溪靈眼神微冷。
聞閑搖了搖頭,“那個叫吉祥的小宮女死了。”
雲溪靈瞳孔微縮,輕抿著唇,“聞閑,你先放我下來。”
聞閑裝作沒聽見,自顧自的往前走。雲溪靈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別鬧脾氣了。有正事,你剛剛不是說,讓我凡事都要告訴你嗎?”
聞閑撇撇嘴,這才輕輕鬆開手,蹲下身子將她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