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的街道上,人與人之間的空隙非常小,但鳳憶初那身飄逸的錦袍卻如有了生命般,靈活的在間隙中遊走。
街上百姓們看他們三人衣著華麗、氣質非凡,不用猜也知道是些貴族大家的小姐少爺,於是下意識地為他們讓出了一小條道。
雲霖一人當先走在前麵,有了百姓們自動退讓的小道倒是方便了很多。雲溪靈看了一眼自己被他攥緊的左手,輕輕吸了口氣,用右手按住臉上的麵紗,以防被風卷起。
這裏雖說離雲侯府有些距離,但整個京都見過她的人不少,為了減少些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謹慎些好。
雲溪靈的擔憂鳳憶初看在眼裏,他看似無意的打開折扇,修長的身形剛好擋住了往這裏探視的目光。
等三人走到靠前的位置後,眼前的景象才豁然開朗起來。
圍成圈的空地上翻滾著不少東西,一個紮著斜高馬尾的紅衣女子怒瞪著前方,一襲勁裝紅裙包裹著她的玲瓏有致的身姿,過膝的波浪裙擺上繡著大片嬌豔扶桑。
隨著她的走動,滿頭秀發舞動,帶著紅色扶桑花的流蘇也發出清脆的聲響。
“喂你到底道不道歉!”女子抬手指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
男人高挺的身軀微動,古銅色的臉上粗眉緊皺,蜜色的雙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看得出來,他對這個一直糾纏不清的女人已經沒多少耐心了。
“你這小姑娘怎麼迴事兒?”男人身邊的一個大漢不悅的看著她,“都說了是場誤會!”
女子冷哼著豔紅色的皮靴輕輕在地上一點,素手從腰間抽出一條細紅軟鞭,直直纏上正欲離開的男人。
“誤會?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姑娘的登徒子還敢說誤會?”
男人一時不察被紅鞭纏住,抬頭望著那個過分正義的女子,他左手拉住鞭身猛的往後一拉,女子控製不住的往前踉蹌幾步。
接著這個空檔,雲溪靈總算看清了男人的麵容。雖然與記憶中的那個人相比,他黑了不少,眼角也多了一道疤痕,但還不至於到陌生的程度。
“肖燁海……”雲溪靈低聲自語著。
真是奇怪肖燁海什麼時候迴來的?
“呦,這不是肖燁海那小子麼!”鳳憶初自然也認出了這個人,但相比起雲溪靈的意外,他卻是平靜的很。
幾年的邊關生活讓這位不務正業的五皇子成長很多。整個人猶如一塊被打磨後的美玉,當年的衝動浮躁退去,留下的是獨屬軍人的沉穩和冷靜。
肖燁海拉著軟鞭,如鷹般的眸子緊鎖著少女,“最後說一次,我沒有調戲她。”說著扯開腰上紅鞭。
女子見狀頓時火了,她本就是個直性子,最是見不得那些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子弟。結果誰知道今天剛一到街上就看見有人在耍流氓,這讓她怎麼忍得住,“睜眼說瞎話!”
說完,女子素手一抖長鞭橫掃,肖燁海皺著眉頭往後退了兩步,還不等他站穩女子紅色的皮靴就朝著他麵門而來。
肖燁海漆黑的瞳孔極縮,抬手擋住對方的攻擊,不茍言笑的臉上出現幾分惱怒,“嘖,沒完沒了了,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會手下留情!”
女子完全無視了他的話,手中長鞭繞著纖細的身軀,腳下動作毫不留情。肖燁海長年在外練的是廝殺,雖然這個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的糾纏於他,但他也不會真下死手,故而一再被她壓製著。
紅鞭快而狠的擦著肖燁海臉頰而過,很快古銅色的皮膚上就裂開了一小條紅痕。肖燁海眼神一瞬間變的非常淩厲,“瘋女人你有病啊!”
說完也放開了手腳,長腿和紅靴狠狠撞在一起,大手牢牢抓住長鞭往外甩去。紅衣女子也不示弱,白淨小巧的臉上異常嚴肅,“喊誰瘋女人呢!”
“誰應我喊誰。”肖燁海皮笑肉不笑的斜瞟著她。
紅衣女子一口氣憋在胸前,“登徒子!”
看他們打的火熱,圍觀的人群也在旁邊起哄。根據他們的談話內容,雲溪靈大概明白是怎麼迴事了。
原來是有幾個混混調戲一位柔弱的女子,肖燁海命人製止,結果不巧的是他剛把混混處理完,這位紅衣姑娘就走了過來。乍一看還以為是他在糾纏那女子,所以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雲溪靈低笑著搖了搖頭。這肖燁海也是無辜,好心救人卻被卷進這場事端。不過,那個紅衣女子……衣著華貴氣質高雅,身份絕對不凡,看不出還是個有正義感的姑娘,雖說有些衝動,但到底是一片好心。
這麼想著,雲溪靈的視線在人群中略過,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那個引起誤會的女子,看她低垂著頭縮在角落那模樣,估計是被嚇壞了。
可雲溪靈越看越覺得不對,首先身為女子她的個頭也太高了些,而且她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人眼熟。
就在這時那個低著頭的姑娘突然抬頭,一雙勾人的眼眸朝她輕輕一眨,雲溪靈鳳眼微愣,麵紗下的紅唇無聲揚起。
難怪會覺得眼熟,鬧了半天是天香閣的大當家。說起來,自從芙蕖離開後,她就再沒見過這位楚閣主了。
沒想今天會以這種方式再見,望著楚憐兒那身清純柔弱的打扮,雲溪靈心中有些好奇他這麼做的原因、以及為何出現在這兒?可還沒等她細想,一陣刺耳的破碎聲就強行扯開了她的注意。
目光尋聲而去,原來那二人纏鬥間打翻了不少小攤,而這些波及的攤位中有一個就是專門買瓷器的。
望著那些四碎飛濺的瓷片,雲霖眉心一皺,反手就拉著雲溪靈往後退了退,“姐你小心,別被波及了。”
可誰知他話音還沒落地,一道破空聲就撲麵而來,雲溪靈平靜的看著那抹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紅光,粉嫩的唇瓣微微抿起。
電光石火間,眼前扶桑花紋閃過,伴隨著清雅的桃花暗香,紅鞭掉落在雲溪靈跟前。
紅衣女子驚慌地看著她,白如美玉的手就要來拉雲溪靈,“沒事吧?!”說著,一雙明媚的大眼睛中盡是愧疚和歉意。
雲溪靈輕輕搖了搖頭,不著痕跡的避開對方,又用垂下的左手攔住正欲往前的雲霖,“無礙。”
雲霖疑惑的看著她,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紅衣女子聞言鬆了口氣,也意識到自己失禮了,於是將伸到一半的手收了迴來,紅靴尖頭點著鞭把踢起,餘光瞥見站在一邊的鳳憶初後,杏眼瞪大。
鳳憶初嘴角擒著微涼的笑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女子輕咽了咽口水,連忙避開他的視線,裝作沒看見一般。“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肖燁海隔著人群瞥了一眼雲溪靈,劍眉揚了揚。
“主子我們要不要……”
他身邊的大漢不善的看著紅衣女子,肖燁海輕搖了搖頭,抬手擦去臉頰上細微的血痕,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走。”
大漢雖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忤逆,隻能撇著嘴嗤笑了一句,“算你運氣好。”而後隨著肖燁海離開。
等紅衣女子在迴過身,他們早已不見蹤影。女子狠狠的吐了口濁氣,又走到那些被打翻攤子的小販們麵前,“這些銀子你們收下,就當是賠償了。”
這些小販們本來還哭喪著臉,暗罵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曆,但此刻接過銀子後,一個個笑的跟朵花似的,朝著她連連道謝。
紅衣女子理了理自己的鬢發,非常豪氣的將銀子送了出去,“你們謝什麼呀,本來就是我不小心弄壞你們的東西。”
小販們又道了幾次謝後就各自收拾著打翻的攤位。紅衣女子抬手擦了擦額頭的薄汗,杏眼流轉間就看到了剛剛被人欺負的柔弱女子。她三步並兩的走到楚憐兒的麵前,歪著頭問道:“姑娘你……”
楚憐兒不等她說完,就連聲道謝又將剛剛的事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今日多虧姑娘和那位公子出手相救,小女感激不盡。”
“啊?是這樣嗎?”紅衣女子眨巴著眼睛。
楚憐兒看她一臉呆愣的樣子,忍住心中笑意柔柔點頭。紅衣女子不好意思的嘟了嘟嘴,微低著頭,“抱歉啊,我這幫忙幫成倒忙了。”
“不礙事的。”楚憐兒安慰了她一下,“那位公子……應該也不會介意。”
說到這兒,紅衣女子突然想起剛剛險些被自己誤傷的雲溪靈,她急急忙忙地迴頭去找,可眼前除了湧動的人流外,已經不見那個清冷的女子了。
楚憐兒本欲離開,可餘光掃到紅衣女子的舉動後,嬌柔的臉上淺淺一笑,“小姐可是要尋剛剛那位姑娘?”
“嗯嗯!”紅衣女子連忙點頭,“你認識她嗎?”
楚憐兒抿唇莞爾,“像我們這樣身份的人,可不敢亂說認識呀。”
“啊……”紅衣女子小臉一垮,就連頭頂帶著的扶桑花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楚憐兒難得見這樣性情流於表麵的姑娘,意味深長的喃喃自語著,“反正要不了多久,你們就會再見的。”
他的聲音太輕,紅衣女子一時也沒有聽清。可楚憐兒卻不打算在多留,於是隨意找了個由頭就自請離去。
紅衣女子見狀也不再糾結著找人,她有種直覺自己和那位粉衣小姐一定還會再見,趁著天色還早幹脆在逛逛這裏的街市。想清楚後,她雙手伸了伸就往另一個街道走去。
與她背道而馳的街道上,雲霖雙手枕於腦後,斜瞟著鳳憶初,“那個紅衣女子你認識?”該不會又是他的紅顏知己吧!
鳳憶初一眼就看出這小子又在亂想,薄唇微扯輕嗬了一聲沒有迴答他的問題,桃花眼中盛滿笑意,“小靈靈你看出什麼了嗎?”
雲溪靈低垂著眼眸,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如一隻展翼的蝴蝶般撩動著鳳憶初的心弦。
看出她在思索,鳳憶初也不催促,悠閑的漫步在街道上。半響後,雲溪靈勾唇一笑,“應該是…遠方的客人。”
鳳憶初手中折扇啪的合起,“繼續。”
“如果我猜的不錯,她就是這次聯姻的順和公主吧。”雲溪靈笑道。
鳳憶初讚賞的點著頭,“聰明!她就是順和公主,也是南秦邱家的嫡二小姐邱小雨。”
“邱小雨……人如其名,是個很可愛的姑娘。”雲溪靈迴憶起剛剛那一身紅衣的姑娘,不由失笑搖頭,“南秦風水養人。”
無論是端莊大方的玉繁華還是豔如桃李的邱小雨,從外貌到氣質都是一等一的好,女子尚且如此出色,就更不要說她身邊這個隨時散發著光芒的鳳憶初了。
“養什麼呀,那就一野丫頭。”鳳憶初說著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嗤笑著把玩著手中折扇。
雲霖左右看了看,有些跟不上這二人的思路。“姐姐你怎麼看出來的?”他那幾年在南秦養病,除了鳳王府和清閣小亭外都沒怎麼去過,雖說不時會聽到些消息,但對這邱小雨還真不怎麼熟悉。
雲溪靈摸了摸他的頭發,“當然是多虧了憶初哥哥的提醒。”
“他有提醒過?”雲霖的眼中充滿懷疑,就差沒寫在臉上了。
雲溪靈認真的點了點頭,但卻不打算直接把真相告訴他,“你還記得剛剛邱小姐是和誰起了爭執?”
“五皇子啊。”雲霖不假思索地說著,視線卻落在鳳憶初那雙微彎的眼眸上,瞬間反應了過了,“原來是這樣。”
前不久才傳出南秦來客的消息,今日在街上就遇到了肖燁海,在結合一下鳳憶初所說的話,所有的事就都連起來了。
“就是這樣,現在懂了不小家夥?”鳳憶初用扇尖點了點他的頭,而後在雲霖反擊前收起折扇,“走吧,我們到前麵去看看。”
隨後,三人又順著清水橋的方向而去。
街市中心的一個茶鋪內,青璃百無聊賴的拿著根狗尾巴草,有一下沒一下的逗著路過的野貓。時不時的還抬起頭往外望去,在野貓疑惑的眼神下長歎著,“小姐怎麼還不迴來?”
野貓歪著頭,“喵喵~”
“你說他們是不是把我忘了呀?”青璃等的都困了,幹脆趴著桌上和野貓大眼瞪小眼。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從背後慢慢籠罩在她的身上,野貓被來人嚇了一跳嗖的一聲從桌上躍下,眨眼間就跑到了茶鋪外的大樹下。
“誰!”青璃猛的站起身,手肘下意識往外。
來人似乎沒看出她的敵意般,輕鬆的攔住往自己臉上招唿的手,順勢還幫青璃穩住了搖晃的身形。“不至於這樣打招唿吧。”
丁遠冷冷的看著她,青璃愣了一下雙眼微瞪,“丁大人!你怎麼來了?”
青璃對這個幾次救過自己的丁遠印象不錯。
丁遠看她已經站穩後,這才慢慢鬆開自己的右手,他輕咳了一下,“我剛辦完事,看見你一個人在這兒,就說過來打個招唿。”
青璃笑著招唿他坐到對麵,又幫他倒了杯茶水推到丁遠麵前,“剛剛是我不好,這裏向你賠罪了。”
丁遠抬抬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你怎麼一個人呆在這兒?”往日裏不都和雲溪靈形影不離麼?
許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青璃撿起掉在地上的狗尾巴草,“小姐和霖少爺去散步了,我在這兒等他們。”說完又從另一個包裹中取出小包茶餅,“吃嗎?”
丁遠看著她手中的茶餅,眼中似有懷念。就在青璃以為他不會吃的時候,丁遠突然拿過一塊就著茶水慢慢吃下。
冰冷的玄鐵麵具遮擋住主人的半張麵孔,看不出什麼喜怒。可青璃卻莫名的知道,丁遠此刻的心情很好。“很難得見你那麼好說話。”
“嗯?”丁遠端著茶碗的手一頓,“我很難說話嗎?”
青璃用力點了點頭,“不是很難,是非常難才對!”每次說話都板著張臉,語氣也是冷硬的不討人喜歡。
丁遠聞言輕笑起來,微彎的唇角柔和了他的麵孔,就連那張冰冷的玄鐵麵具也鍍上了些許溫度,“那我以後多改改,盡量讓自己好說話些。”
說完,丁遠看著青璃的雙眸微微瞪大,一張白淨的小臉上似乎寫滿了不可思議,他隱藏在麵具下的劍眉無奈皺起,“怎麼這麼看著我?”
青璃眨了眨眼,收起自己流露在外的情緒,抬手輕咳了一下,“沒什麼,就是有些意外。”說著她抬眼看了看對麵的男子,“原來丁大人不是那種不茍言笑的人。”
丁遠聽到這話手中動作一頓,垂眸凝視著茶碗中自己的倒影,冰冷的麵具遮住了他的麵部情緒,但卻無法遮掩他語氣中一閃而逝的無奈與苦澀,“本來就不是。”
話落,青璃含笑的神色漸收,紅唇開了又合反反複複幾次卻都是啞然,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
靠近鬧市的小茶鋪附近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可丁遠和青璃二人所在的小桌上卻靜的出奇,似是與周圍的環境分割開來,自成一方世界。
丁遠自嘲的揚著笑容,餘光瞥見青璃的神色後,眼中猶豫了片刻,隨後緩緩收斂自己周身的冷氣。等做完這一切後,又遮掩般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青璃水潤的雙眸眨了眨,“那個……”
“哦對了,還有件事。你這幾日少出門不安全。”丁遠打斷她的話。
青璃眉頭一蹙,原本的思路也跟著他話語轉了個彎,“這裏可是天子腳下,怎麼會不安全?”
丁遠抿著唇斟酌再三後,道:“我今日路過刑部的時候,聽人說起最近這段時間,京都各個衙門接到不少人口失蹤的案子。”
“失蹤?”青璃來了興趣。
丁遠點了點頭,異常認真的看著她,“而且還都是少女,從第一啟案子到現在都快半個月了,但刑部那邊卻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這也就是丁遠憂心之處,身處天子腳下的京都居然連續有人失蹤,而各方衙門卻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目前,報案的多為普通百姓,失蹤的少女也沒有什麼固定特征,看上去似乎就是普通的走失。但丁遠心中卻隱隱有些別扭,可偏偏他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
出於謹慎,這才特意囑咐青璃幾句。
“反正你不要單獨出門,平時多留個心眼總是好的。”丁遠壓下心頭的思慮,又強調了一遍。
看他那麼嚴肅的樣子,青璃忍不住噗的一下笑了起來,“丁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身份,若是沒有主子的允許,我們做丫鬟的又怎麼可能單獨出門呢。”話落,青璃眼尖的看到丁遠僵直的身軀,趕在對方開口前認真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多注意的。”
青璃說完還舉起手做了個發誓的動作,丁遠見狀緊抿的唇角幾不可見的彎了一下,看向青璃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縱容,但願這丫頭是真的把話都聽進去了。
“嗯,你記得就好。”
此番出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丁遠也不多做停留,抬手扶去衣擺上的褶皺後就起身離開。期間不做片刻停留,望著他挺拔的身影漸行漸遠,青璃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這個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樣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從剛開始的相看兩厭,到現在可以心平氣和的聊天說話。隨著相處,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難不成還真有所謂的相見如故?”
青璃喃喃自語著,但很快又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反正一時也想不明白,幹脆就不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茶館打工的小二看著青璃一會兒笑,一會兒愁的樣子,眼中充滿了複雜。
你說這漂漂亮亮一姑娘,怎麼看起來精神好像有些不大正常?
或許是青璃的表情過於豐富,惹得路人也連連側目。甚至連剛從清水橋繞迴來的雲霖也忍不住開口打趣。
“姐,你看青璃是不是病了?要不迴府讓方大夫來看看?”
嘈雜的喧囂聲中,少年清澈幹淨的嗓音異常悅耳。青璃順著聲音望去,很容易就找到了在自己十步開外的小姐和少爺。
她撇著嘴拎起桌上茶餅,“奴婢還以為小姐和小少爺玩的太開心,把奴婢給忘了呢!”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她喝茶都要喝飽了。
雲霖笑著接過她左手上的糕點,幫她分擔了一點重量,“不好意思啊,太久沒迴來都快認不出這京都了。這不就拉著姐姐多走了幾圈,反倒把時辰給忘了。”
青璃哼笑著走到雲溪靈身旁,“小少爺離家多年難得迴來想多走走看看,奴婢可以理解。但是您看今日這茶錢…是不是?”
“行行行,迴頭讓姐姐給你,這茶錢算我的。”雲霖大方的揮手,青璃也順勢笑著欠身。
這二人話語間並沒有壓低聲音。所以,幾乎是在話音落地的瞬間,不少人心中就有了一個概念。
難怪這小姑娘在茶館坐了那麼久,原來是在等自家的少爺小姐。要說這大戶人家中最不缺的就是貌合神離,沒想到這家的少爺和小姐關係如此密切。弟弟迴家一趟,姐姐還肯陪著重遊京都街市,也是難得!
雲溪靈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們二人表演,嘴角揚起一絲極淡的笑容,就連望向雲霖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驚訝。
“小靈靈我把你弟弟教的不錯吧?”鳳憶初站在翠竹齋的二樓隔窗而望。
雲溪靈不著痕跡的瞥向他所在的方向,不可置否。
鳳憶初見狀又道:“我今晚就啟程了,估計短期內沒辦法再來看你,你照顧好自己。有事也不要硬抗,可以給我寫信。”
雲溪靈聞言心中失笑,鳳憶初說的她都懂,不過若真有事她也不會去麻煩對方的,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實在不行還有她家那隻老妖怪。
鳳憶初看她神色淡然,也知道她心中有數,故而沒有在追著這個話題不放。隻是溫柔的凝視著那抹柔粉的身影,直到對方坐上馬車後,他才悠悠收迴視線。
身後,一個白衣男子已恭候多時。
“少主,北越皇室的天山雪蓮已經被人取走,另外屬下還查到前不久的兩次刺殺與……”
“噓!”鳳憶初抬起手指輕放於唇前,“北越內部的事本少不感興趣。”
白衣男子聞言頓時把到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雪蓮是誰拿走的?”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據查到的信息看,是北越皇親自從密室中取出,而後贈予他人。”男子平靜的迴稟。
“送人了?還真是舍得啊。本少和他耗了那麼久他都在那兒裝糊塗,這會兒反倒是大方的送出去了。”鳳憶初感慨著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俊美的臉龐上擒著燦爛的笑容。一時間,他又變成了那個風流倜儻、玩世不恭的少爺姿態。
“算了,送人就送人吧。反正也不是急著要。對了,聞閑的身份查到了嗎?”
白衣男子身體微僵,斟酌後道:“對方背景很幹淨。”
“嗬,那就是有問題了。”鳳憶初眼中笑意漸深,手中半開的玉扇輕搖,“估摸著是‘熟人’。”說罷,他雙眼微瞇,“把調查的重點放到南秦。”
“南秦?”白衣男子愣了愣,對這個任務很是詫異,“少主是認為他是南秦人?可……”
“你在質疑我的判斷?”鳳憶初漫不經心的瞟著他,男子渾身一震,連忙道;“屬下不敢。”
算不上溫和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半息後,才慢慢起開。直到視線的主人不在關注自己後,男子這才鬆了口氣。鳳憶初透過窗幔俯視著這繁華的街市,眼中笑意淺淺,“快到冬天了,但願今年北越的百花節也能像往年那樣熱鬧才是。”
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幽幽迴蕩,帶著主人的幾分戲謔充斥在雅閣內,久久不散。
另一邊,坐在馬車上的青璃正和雲溪靈匯報著自己今天的經曆。當她提及丁遠時,雲溪靈拿著書的手輕微動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深了幾分。
許是再次驗證了某種想法般,雲溪靈的心情出奇的好,一時間也沒想起細問他們聊了什麼,而青璃則是認為少女失蹤說到底和家事無關,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必要專門拿出來和小姐說道。
“我看你和他倒是挺有緣。”雲溪靈笑著翻動書頁。
青璃撇了下嘴,“小姐!”
“好好好,不說了。”
望著小丫頭不自然的神色,雲溪靈也點到即止沒有在繼續逗她,視線重新迴到手中的書本上。青璃見狀也安靜了下來,此刻的她並不知道,自己以為無關要緊的一件小事,會帶來那麼多的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