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盛粱口袋裏的拳頭微微攥緊，迴答的語氣平靜如初：“張總局長，我很早就已經向你們超科局解釋過，固然是我們圓桌騎士團主動搶奪超凡石在先，但盤踞在南湖的那群人就是徹頭徹尾的黑幫，平日裏沒少欺壓普通百姓，按照以太條例，我們圓桌騎士團不僅沒有越界，而且還可以說維護了以太條例的第一條，誅殺了敗壞超凡者名望的惡賊。”


    張樺諶臉色陡然一沉，眼神變得冷冽，厲聲喝問：“莫盛粱，我再強調一遍！這次談判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再對你的所作所為避重就輕，含糊以對，那麼我有權當場對你進行抓捕！”


    從懷裏拿出一份印有彩色照片的文件，張樺諶冷著神色舉起，文件幾乎要貼在莫盛粱臉上，大聲質問：“來！自己看看你們的所作所為，半夜在市中心火拚便罷了，超科局尚且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們打贏之後又將二十三人碎屍街頭算怎麼迴事？甚至還有一家三口因你們的戰鬥險些葬身火海，要不是當地的超科部門及時趕到，至少會有上百戶被波及！莫盛粱，就是你口中的維護以太條例嗎？！”


    張樺諶越說越憤怒，死死盯著一臉平靜的莫盛粱，恨恨道：“已經二十一世紀了，這種事竟然還會出現在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的土地上！而且還不能將你們逮捕，真是荒謬！什麼超凡者，什麼騎士，我看你們就是一群暴徒！”


    “張樺諶副總局長。”莫盛粱伸出兩根手指緩緩推開麵前的文件，淡聲道，“請注意你的用詞，在我的以太籍被開除之前，《超凡者臨時草案》依舊對我生效，你不能也無權用普通人的法律乃至道德標準來約束我。”


    “國家尊重以太條例，尊重超凡者，不代表你們可以對普通人肆意妄為！”


    張樺諶邏輯清晰，攥緊文件猛地放下，厲喝道：“綁架現役軍人，傷害乃至於謀殺未成年人，莫盛粱，這兩條罪名就足夠我將你槍斃！”


    張樺諶的話鏗鏘有力，宛如在宣布判決。莫盛粱卻絲毫不驚，反倒放鬆下來，輕笑一聲，語氣不痛不癢的淡淡迴應：“周營長確實是現役軍人不假，但他同樣是超凡者，我與他進行無下限爭鬥並不觸犯以太條例。”


    張樺諶神色微變，目光不經意般滑過被兩名b級騎士夾在中間的周幢，似並不知道其也是一名超凡者。


    “好，就算你綁架周幢，勉強算是你們超凡界的內部爭端。”張樺諶語氣愈發冷冽，“那三個孩子呢？他們也是超凡者嗎！”


    語氣稍頓，張樺諶瞇眼沉聲重複：“或者說那三個孩子，難道都是值得你下死手的敵人嗎？”


    輕笑緩緩消失在臉上，莫盛粱的雙手從口袋裏伸出來，雙手抱臂，語氣平靜的答非所問：“三十枚『以太』，二百枚『伽嗒異火』，南湖碎屍案的肇事者交給你們自行處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隨你們在民間和超凡界如何通報，同時我可以保證我們圓桌騎士團再不主動招惹是非。張樺諶，這是我能拿出的全部誠意。”


    莫盛粱的話語快速而有條不紊，明顯是構思已久。張樺諶先是冷笑，但聽到二百枚『伽嗒異火』，即便他對莫盛粱殺意盛極，終還是變了臉色。


    『伽嗒異火』是印度次大陸特有的一種超凡石，不僅能量性質穩定，而且極易提取，是目前唯一一種可以直接用於工業領域的超凡力量，但缺點也極為明顯，除了難開采、產量低之外，而且極具輻射性，導致人體根本無法吸收儲存。也就是說，『伽嗒異火』可以也隻能用於工業，無法借助『伽嗒異火』培養超凡者。


    事實上，由於『伽嗒異火』的特殊性，即便是以華夏的技術，短時間內也很難將這種具有強輻射的陌生能量應用在現有工業體係，所以印度方麵對於『伽嗒異火』的開采始終有限，並且對各國——尤其是華夏保持著嚴格的禁運政策。


    既然無用，那為何張樺諶——或者說超科局對『伽嗒異火』如此重視？這其實和超科局的最新研究成果有著直接關係，在依靠『妗焰』取得提取技術上的重大突破之前，華夏在超凡力量的研究上完全落後於馬斯克，沒有一項能夠與『以太』重要程度比肩的原創超凡技術。


    因此在『妗焰』成功被提取應用之後，不僅代表華夏取得了超凡技術“零”的突破，也讓華夏高層決定了加大對“超凡力量提取技術”的投資，從而走出一條與馬斯克截然不同的超凡道路，因此『伽嗒異火』作為極易提取的特殊超凡礦石，對於當前的華夏超科界來說，便顯得格外重要。


    所以即便張樺諶知道莫盛粱是在轉移話題，為了國家層麵上的大局，張樺諶也隻能按耐住心中的憤憤不平，盡量讓心情平複，冷聲迴複：“可以，但還不夠，圓桌騎士團今後必須受超科局的監視，任何三名以上c級成員的行動都必須向超科局報備，如有成員離境，無論成員多寡，實力強弱，都必須接受超科局的審批，同意之後才可出境！”


    “除此之外，無論何時何地，任何圓桌騎士團成員從今之後，都不得與擁有外國國籍的超凡者接觸，如有特殊情況，同樣必須向超科報備！”


    “荒唐！”


    莫盛粱神色驟然變得冷冽，厲喝一聲，指著身後黑色轎車，態度強硬：“你提的這些要求簡直是胡言亂語，現在是全球化時代！就連近地防禦係統都建成五六年了，哪怕現在我的車上都還有兩名歐洲人，我從不避諱這些，因為我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除非你也狹隘的認為，我隻要與外國人接觸，就是漢奸！”


    深吸口氣，莫盛粱加重語氣，冷聲補了一句：“再者說，如果不出境，不與外國超凡者接觸，你覺得我能為國家弄來足足二百枚『伽嗒異火』嗎？！”


    談判本就是你來我往，張樺諶自然是在漫天要價，因此莫盛粱的拒絕完全在意料之中。張樺諶陷入沉默，假裝思索一兩分鍾後，眉頭緊鎖，流露出不滿之色，勉為其難道：“好！既然你還算愛國，那你們在境內接不接觸外國人，我們超科局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你們的成員出境必須報備，尤其是c級以上成員……”


    “還是過分！”莫盛粱直接打斷張樺諶，冷著臉，態度無比強硬，“d級超凡者戰鬥力基本和普通人沒有區別，即便是你們超科局的d級成員都鮮少單獨外出執行任務，更何況是我們這種民間組織，你這項要求和廢了我們圓桌騎士團沒什麼區別。”


    沒想到這樣也能被駁迴，張樺諶這次著實有些不滿。但見莫盛粱確實是真心想談，還是深吸口氣耐住了性子，冷著臉繼續與莫盛粱討價還價。


    在互有來迴的談判中，雙方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漸漸消散，至最後，圓桌騎士團與超科局的幾百名超凡者都不再緊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完全放鬆了下來。


    “莫團長，希望你可以牢牢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談判末尾，在敲定了談判內容的大致細節後，張樺諶主動伸出了右手，依舊冷著臉龐，隻是語氣已經完全緩和了下去。


    握住張樺諶的手，臉上恢複一開始的溫和微笑，張樺諶淡笑道：“那是當然了，首長，不要忘了，誠信同樣是騎士精神的一部分。”


    張樺諶輕哼一聲，顯然對莫盛粱口中的騎士精神不屑一顧。鬆開右手，將全程被堵住嘴的周幢拽到身側，後退幾步，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莫盛粱，轉身走進了黑暗之中。


    張樺諶轉過身的瞬間，莫盛粱臉上的微笑立刻被冷峻替代，死死盯著張樺諶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繃著的身軀才是徹底放鬆下來。低頭瞄了眼手表，莫盛粱這才發現，時間僅僅才過了不到一個小時，然而他的後背已然布滿冷汗。


    緩了幾口氣，親眼看著超科局的人消失在夜色中，莫盛粱倚著車身，側頭低聲向一名b級騎士吩咐：“讓留在後門的兄弟都撤了吧。”


    這名b級騎士是最早跟著莫盛粱的幾名老人，麵對莫盛粱的命令，他沒有立刻執行，而是在遲疑片刻後，沉聲詢道：“團長，要不要在等等？超科局那幫婊子養的可不一定守信，萬一殺過來弄個……”


    “轟！！！”


    b級騎士話剛說一半，遠處衝天火光便照亮了半個天空，甚至掀起了一朵小蘑菇雲，緊接著，近距離下足以讓人短暫失聰的巨大震爆聲，席卷了整座爛尾小區！


    下意識雙手捂耳撲在地麵，爆炸結束近一分鍾後，莫盛粱晃了晃腦袋，不顧幾乎聽不到聲音嗡嗡刺痛的耳膜，“蹭”一下站直身姿，灰頭土臉的一把拽住同樣剛站起身的b級騎士，大聲吼問：“你安排誰去守的後門？！信息部沒告訴他們事兒已經談攏了嗎！搞出這麼大動靜，是不想活了嗎！！”


    勉強聽到莫盛粱說了什麼的b級騎士霎時慌亂至極，前言不搭後語的迴複：“不可能！怎麼可能啊？！信息部一直在實時直播……一直都在！每隔五分鍾就會進行一次確認，確保、確保雙方獲得的信息對等……不對，不對！團長，這事從根上就不對！咱們的人什麼實力您都知道，不可能搞出這麼大動靜！”


    莫盛粱心情霎時趁入穀底，一把甩開對方衣領，神色變得無比陰沉，手指指向一個踉蹌險些沒摔倒的b級騎士，語氣冰寒，極為冷靜地沉聲下令：“去！！去讓弟兄們準備戰鬥！！尤其一定要保護好那兩個歐洲人，在我迴來之前，這裏就由你主持大局！”


    b級騎士根本沒聽清莫盛粱上半句在說什麼，隻聽莫盛粱要走，一下子便慌了：“團長，你要去哪？！”


    莫盛粱側身望向夜空上方久久不散的壯觀焰火，攥緊拳頭，微瞇著的眼睛透出一抹興奮，緩緩顫聲道：“我要親自去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