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聽完李嗣恩的匯報後,心裏不禁湧起一絲疑慮:“皇帝竟然不肯迴京?到底是忌憚本帥,還是已經被韓建給控製住了?”
李嗣恩連忙迴答道:“孩兒並未親眼見到陛下,這道旨意是由宦官傳達的。”
李克用的麵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皺起眉頭,喃喃自語道:“韓建與李茂貞、王行瑜交往密切,他們之前甚至還曾聯手討伐過河東。陛下本來傳詔要駐蹕太原,但最後卻被韓建接到了華州,這裏麵肯定有什麼陰謀詭計,其用心必定不單純吶。”
李嗣恩的臉色微微一變,驚訝地問道:“義父的意思是說,皇帝已經被韓建挾持了?”
李克用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是否真的被挾持,本帥親自前去華州問個清楚。”
兩日後,李克用率兩萬大軍逼近華州。
韓建聽聞李克用率軍而來,驚慌失措之餘,連忙下令緊閉城門,同時親自登上城樓,高聲喝問道:“我與李帥素無冤仇,不知今日興師動眾至此,究竟所為何事?”
李克用麵色冷峻,雙眼如刀般凝視著韓建,“哼!明知故問,你身為臣子,更是當朝駙馬,竟敢挾持天子,還敢反問本帥為何而來?”
韓建心中一震,但臉上仍強作鎮定,辯解道:“挾持天子?李帥想必有所誤會。此前王行瑜謀逆逼宮,陛下無奈之下隻得出逃。我念及君臣之情,出於一片好心才將陛下接入華州,自始至終對陛下都是畢恭畢敬!”
李克用冷笑一聲,厲聲道:“好一個善意!陛下曾傳旨命延王駐蹕太原,你卻半途殺出,強行將陛下劫往華州。如今本帥欲護送陛下返迴長安,你又橫加阻攔,分明就是心懷叵測,今日若不給本帥一個交代,休怪本帥刀劍無情!”
麵對李克用的質問,韓建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但他迅速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陪笑著解釋道:“李帥真是誤會了,從長安前往太原路途遙遠,我擔心陛下途中會遭遇不測,所以才好心將陛下接到此處。”
“至於陛下不願返迴長安,實在是因為長安城的宮殿已被燒毀,目前我正負責修葺工作,待大明宮修複完工後,必定恭送陛下安然返迴長安,還望李帥明察秋毫!”
李克用絲毫不為所動,冷漠地說道:“不必再多言!本帥要當麵向陛下問個明白。”
韓建無奈,隻得請出李曄。
李曄來到城牆,已然知道事情原委,“李愛卿,朕暫居華州完全是出於自願,切莫刀兵相見,朕封你為邠寧四麵行營都招討使,力討王行瑜,勤王之功,朕會銘記於心!”
“陛下放心,王行瑜宵小之輩,臣定為陛下除之!”
李克用見李曄神情不似作假,便撤兵駐紮在渭橋,兵鋒轉向邠州靜難軍。
韓建叫過身邊的親信,低聲吩咐道:“你馬上飛鴿傳書,將李克用討伐邠州的事情告知王行瑜。”
王行瑜深知此事已經沒有轉機,立刻向親信吩咐道:“馬上調集所有軍隊駐紮在梨園寨,務必將李克用的兵馬抵擋在邠州之外,同時派人去鳳翔,請求李茂貞支援。”
可惜王行瑜低估了河東軍的戰力,李克用僅僅用了不到三天時間就攻下了梨園寨。
王行瑜帶著兩千殘兵敗將逃迴邠州,同時派出使者請求投降。
李克用與王行瑜之間素有舊怨,直接拒絕了對方的投降並繼續攻打邠州。
王行瑜走投無路,隻好棄城出逃,奔向慶陽,但在途中卻被自己的部下殺害,首級也被獻給了李克用。
李曄得知王行瑜被殺的消息後,欣喜若狂,當即對身邊的內侍宦官說道:“立刻下旨冊封李克用為晉王,其麾下所有有功的將領及其子孫都有賞賜。”
接到封賞旨意後,李克用激動不已,當即向傳旨宦官說道:“還請少監轉告陛下,準許我出兵攻打鳳翔。”
宦官迴到華州後,將李克用的請求告知了李曄。
李曄深知如果李茂貞被消滅,那麼李克用所率領的沙陀勢力將會更加強大,朝廷的局勢將更加危險。
他猶豫了一會,對宦官說道:“李茂貞已經認識到錯誤,並且賠償了二十萬貫錢,為了避免更多人傷亡,還是罷兵吧!”
李克用收到詔書十分不解,正欲再次上表請旨,朱宣發來求救信號。
李克用不願見到朱全忠坐大,於是順勢撤迴河東,並開始籌備派遣軍隊前往救援兗州和鄆州。
王行瑜的死給李茂貞和韓建帶來了極大的震撼,他們不得不收斂起以往的傲慢態度,對皇帝表現出極度的恭敬和順從。
李曄經曆過這件事後,總算是過上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他一麵安心地等待大明宮的修複工作完成,一麵下令各親王加緊訓練後殿四軍。
轉眼間又到了新的一年——景福三年。
正月初十,李曄改元為乾寧元年,並大赦天下。
見李茂貞半年沒有動靜,李曄產生了返迴長安的想法。
在這段時間裏,他或多或少地察覺到了韓建的心思,但身處屋簷之下,不得不低頭,他隻好暗中命令諸位王爺招募並訓練禁軍,以備不時之需。
韓建將隨駕而來的諸王軍隊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經過深思熟慮,找來曾為楊守亮幕僚的李巨川共同商議對策。
李巨川是個足智多謀之人,他一臉鄭重地問道:“大帥是否有意挾持天子,號令天下諸侯?”
韓建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便重重地點了點頭,“李茂貞和王行瑜都能如此行事,我又為何不可?如今皇帝在此停留,我每年至少可有四百萬錢的收入。有了錢便可以招兵買馬,進一步掌控長安和同州,實現我的宏圖大誌!”
李巨川微微頷首,“既然大帥有如此雄心壯誌,就必須要狠得下心來,目前城內的軍隊皆由您掌控,何不一鼓作氣,將諸位親王斬殺殆盡?而後將他們麾下的士兵收歸己用。”
韓建的臉色微微一變,“”殺害親王可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弄不好會掉腦袋的。自古以來,還沒有哪位臣子敢輕易做出這樣的舉動。”
“怎麼?大帥怕了?”
李巨川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同時臉上也流露出一種挑釁的神情,他深知眼前這位大帥並非等閑之輩,但此時此刻,卻不得不以這種方式來刺激對方。
韓建麵色凝重,心中糾結萬分。
李巨川繼續說道:“大帥若是不敢殺,那就老老實實地侍奉好皇帝,待大明宮修建完成之後,恭恭敬敬地將皇帝送迴長安。”
韓建自然不甘心就這樣做一個駙馬和小小的華州節度使,這樣的地位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低微,小小華州很容易被別的藩鎮攻陷。
“這件事非同小可,必須要有個適合的借口,否則一旦敗露,恐遭天下人唾罵,甚至遭到其他藩鎮討伐。”
李巨川一臉自信滿滿,仿佛勝券在握的樣子,“自然是有合適的借口,保證讓別人挑不出毛病。”
“你有何主意?速速說來!”韓建急切地想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麼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