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魯監國使者阮耀和周鶴芝一路北上,按照方以智提供的消息,於魯監國六年八月來到南直隸海州外海,卻發現了此處已經為清軍所占。
阮耀和周鶴芝等人心中大急,通過當地百姓的口中得知:
原來明軍已經於大明永曆五年七月由蓼國公張鹿安所統帥,安然返迴了登州。
若論原本幾乎處於絕境之中的張鹿安所率領的各路人馬,是如何在清軍設下的天羅地網中逃出生天,還得從方以智和方文二人離開壽州後開始說起。
當時還是永曆四年的夏日
張鹿安所率領的明軍與清軍無日不戰,將士們早已經疲憊不堪,知道情況緊急的張鹿安,甚至命令部下放棄一些並不重要的輜重,全力向東進發。
隻是清軍就像黏皮糖一般不斷地騷擾攻擊撤退的大明蓼軍,給明軍造成了巨大損失。
在這一路異常艱難的行軍之中,明軍上下包括病死、傷重而死和臨陣陣亡了大量的將領:
其中張鹿安二叔張可至和隨軍文書陸曉病死;
大明鄂國公馬進忠、整編騎兵第十二營遊擊孟大河和近衛第四營遊擊王大義等將傷重不治而亡;
降將王允成、王進才、牛萬才、負責殿後任務的蓼軍第八協參將裴守政、第三十一步兵營遊擊馬瑞恆、第三十二步兵營遊擊劉桐相等將領先後陣亡。
正是在這些犧牲的明軍將士的掩護之下,至大明永曆四年臘月,張鹿安得以率領明軍主力撤退至南直隸海州。
但是此時清軍已經兵臨海州城下,將張鹿安所部人馬團團包圍,為了盡快消滅清廷口中的“蓼匪”,多爾袞再次派出了自己的絕對心腹何洛會率領巴牙喇兵前往前線督戰。
清將何洛會仰仗著多爾袞的寵幸,甚至從愛新覺羅.博洛的手中奪取了前線指揮大權,身經百戰的何洛會,以精兵在外設下埋伏,以弱兵不斷地消耗著明軍,將明軍牢牢地限製在海州城一帶,準備待清軍的火炮集中以後,再對明軍占據的海州城發動全麵猛攻。
被圍困的明軍不是沒有想過自救,但是在人困馬乏的情況之下,始終衝不出去,外圍的明軍水師力量也衝不進來,隻能在外海遊弋,看著幹著急。
雙方戰鬥至大明永曆四年、大清順治七年臘月中旬,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還在全麵圍堵明軍的清軍竟然開始主動撤圍。
張鹿安連忙派人外出打探消息,看看是否有埋伏,經過一番偵察後發現,從被俘獲的清軍偏將口中得知清廷發布詔令,竟然將清軍的前線指揮官何洛會的指揮權剝奪,派出大內侍衛將何洛會押迴北京城待審。
失去了統一指揮的清軍北路人馬,在遠在臨清的清軍統帥博洛到來之前,被迫向後撤退,建立新的牢固防線。
這樣的消息真的是令張鹿安心喜,隻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迴事?
原來,大清順治七年臘月初八,本來就有身體疾病的多爾袞,聽說了清軍已經將“蓼匪”包圍在海州一帶,心情大好之下,帶人外出打獵,不曾想卻在次日突然意外離世。
清廷發布的公告消息聲稱多爾袞是於臘月初八打獵時墜馬受了重傷,於次日醫治無效而亡。
很明顯這是官麵文章,其中的很多內情是經不起推敲的。
先不說多爾袞從小在馬背上長大,對馬匹熟悉無比,在層層戈什哈的護衛下,墜馬的可能性有多低;
就拿多爾袞作為一國的最高統治者,墜馬受傷後竟然在次日便不治身亡,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隻是離奇的是,多爾袞的政敵濟爾哈朗卻突然從遼西戰場返迴,以“照料不周”和“救治不力”的罪名,派遣親信戈什哈將多爾袞的隨從和太醫兩百餘人全部就地斬殺殆盡。
更為令人奇怪的是,這其中扮演重要角色、負責多爾袞安全的侍衛統領蘇克薩哈卻逃得一劫,更是直接被濟爾哈朗推薦給順治皇帝,得封禦前大內侍衛。
令人感覺多少有些欲蓋彌彰的樣子,這麼想的人並不在少數。
多爾袞的胞兄阿濟格就對“攝政王的死”充滿了懷疑,但是他的意見卻被濟爾哈朗聯係各位滿洲親王所壓下,不久又借口阿濟格陰謀叛變,將他幽禁在王府之中。
隻是既然阿濟格叛變,就一定會有“同謀者”,那麼兩白旗的各位將領都有可能從逆。
先來梳理一下滿洲兩白旗的重要文臣武將,此時的滿洲正白旗重要將領準塔已經於順治四年病亡,次年,滿洲正白旗固山額真英俄爾岱也在京城病死。
剩餘的滿洲兩白旗的重要人物中,正白旗梅勒章京朱瑪喇身在廣東戰場,未曾受到波及;
鑲白旗梅勒章京禿江因為在登萊戰場被張鹿安打敗,是戴罪之身,難有作為;
跟隨多鐸南征的心腹完顏.康喀喇則轉旗滿洲鑲紅旗,得到了包括博洛和勒克德渾等兩紅旗將領的庇護;
鑲白旗佐管大臣瓜爾佳.吳拜因為與鼇拜家族關係密切,在多爾袞死後,主動上書要求順治皇帝福臨親政,向順治皇帝效忠,沒有受到清洗的影響。
多爾袞的其餘親信當中,很多人都被卷入阿濟格的“謀反案”之中。
其中包括多爾袞的重要謀士、鑲白旗文官祁充格,一位非常有才華的人也被牽涉進謀反案中;
受命於多爾袞,負責監視濟爾哈朗的滿洲正白旗的護軍統領他塔喇.阿濟格尼堪卻莫名其妙地死於軍營,被濟爾哈朗下令草草安葬,未得撫恤;
原本還在遼西戰場混戰的舒穆祿譚泰,盡管他是滿洲正黃旗人,但是因為“黨附多爾袞”之罪,被濟爾哈朗下令抓捕,然後帶迴京城,與另一位“黨附多爾袞”的滿洲正黃旗大臣剛林一起,被關入天牢;
最具分量的鑲白旗固山額真何洛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一紙詔令剝奪了軍權,他還以為是多爾袞的命令,何洛會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不敢違抗多爾袞的命令,乖乖地跟隨大內侍衛返迴北京城。
清廷見多爾袞幾乎所有的親信已經落網後,濟爾哈朗提議由順治皇帝親政,順治皇帝投桃報李,對濟爾哈朗加封賜號,同時命令心腹大臣鼇拜負責審理“阿濟格”謀反案。
鼇拜經過一番裝模作樣的審訊,反而上報了“多爾袞的多處不法事宜,縱容阿濟格謀反”,由順治皇帝頒布詔命,剝奪了多爾袞一係的所有榮譽封號和地位;
愛新覺羅.阿濟格則被廢為庶人,在順治八年底同樣莫名其妙的死去,死狀如同當初的豪格一般;
將何洛會兄弟倆判處淩遲處死,家人發配為奴;
將譚泰、剛林和祁充格等多爾袞的親信全部斬首示眾,家屬發往辛者庫為奴。
至此,順治皇帝得以將多爾袞的勢力全部清除,麵對著主動退隱的濟爾哈朗,順治皇帝福臨開始正式接管了大清國的最高權力,從幕後走上了臺前,正式開始了自己的順治時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