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鹿安對於王征的話立刻有所會意:
“王總司正的意思是讓我向鄭成功借力打力?”
“正是!如今的魯王勢力大衰,恐怕已經沒有了獨立守護舟山的能力。而聽說國姓爺朱成功剛在不久前率領大軍攻打潮州,麾下可戰之兵至少十萬,可是他的地盤卻僅限於金門和中左所,地狹民疲。
若是我們派人前往,大帥書信以往日國子監舊事聯絡感情,完事後再把舟山送給他充作根據之地,想來他應該不會拒絕。”
“好,隻是以誰為使?”
“就讓阮耀去吧。”
“好,但是我們也不能完全指望別人,命令濟州島方麵想辦法從朝鮮和日本購買糧食和彈藥,盡快送到舟山來。”
“好吧,也是以防萬一。”
應廷吉答道,然後按照張鹿安的要求,安排阮耀乘船前往中左所聯絡國姓爺朱成功。
看到應廷吉和眾人離開後,張鹿安的臉上恢複了滿麵憂傷的神態,叮囑張撿道:
“想辦法派人通知京城內的‘霞光’,讓他想方設法獲取我大哥的頭顱,並將之運到登州,好歹也叫入土為安;
另外,讓‘朝陽’從南京來一趟寧波府,好好打聽一下我的兩位侄子的下落,我大哥在托夢的時候明明說的是他們倆是在清人的手上,大哥他是不會胡說的。”
張撿看了看張鹿安,沒有說話,隻是默然的點點頭,然後退下安排執行命令。
卻說阮耀帶著使命南下,卻在浙江南田島外海碰到了躲在此地的平夷侯周鶴芝,雙方寒暄以後,阮耀大聲的責怪道:
“平夷侯,你雖然是有告而別,可是你到底做了些什麼?為何對躲在這蠻荒的南田島?”
“阮兄,本侯迴到舟山時,魯王殿下已經率領大軍離開了,前往了中左所。
當時清軍的屠殺已經快要結束,我部兵少,但是仍然堅持上岸拚殺,總算解救出來千餘人上船,因為船上老百姓太多,船隻吃水太深,航行速度不快,萬一為清軍水師船隻追上或者在福建海域被攔截,恐怕兇多吉少。
本侯無奈之下隻得先行來到南田島,帶著百姓躲避至此,以打漁充饑。”
“既如此,就讓老百姓在此地吧,你隨我去中左所。”
“暫時不行啊。”
“為何?”
“本侯已讓我兒林皋渡海前往撒斯瑪,答應他要在這裏等他的。”
“平夷侯,你怎麼又在想你那個‘以夷製夷’的一套?難道你忘記了吳三桂故事?”
“你不明白,撒斯瑪大將軍(筆者注:應為日本薩摩藩主島津光久)是我的義父,我昔日曾經幫他平定過琉球王國……”
“平夷侯,倭人都是狼子野心,你怎麼能與虎謀皮?
哎,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忘記了當初馮京第大人提出來向日本‘借師助剿’的時候,魯監國和張定西是如何反對的了,一旦讓他們知道你還在搞這個向日本借師的把戲,到時候你該如何自處?”
“哼,如何自處?馮京第那是沒有本事,光憑著一腔熱忱就想借兵,哪裏會有那麼好的事,而我是有義父在,自然不同於往日。其實我也是看出來了,魯王沒有天命,如果是天子,那麼他的兒子們為何先後接二連三的死去?不是病死就是被清兵給殺死……”
平夷侯周鶴芝的話令阮耀震驚,可是他又實在說不出反駁的話出來,隻能說道:
“盡管如此,事在人為吧。”
周鶴芝也不忍看到老朋友難堪,最終還是吩咐心腹留在南田島等待兒子周林皋的返航,他則是親自帶領剩餘的船隻,護衛阮耀前往中左所。
隻是等他們剛剛來到中左所,看到卻是狼藉一片,經過打聽一番後才了解到,原來清軍趁著國姓爺朱成功攻打潮州之際,派出精兵襲取了中左所,將島上的財富和人口擄掠一空,鄭軍雖然快速地收複了中左所,但是上下將士們失去了家人,正是處於一片哀嚎聲之中。
阮耀原本還以為自己的任務會完不成,沒有想到國姓爺朱成功,在接過由阮耀轉交的張鹿安的書信後,立刻拍案而起大叫道:
“既然蓼國公有招,某不得不往。”
隻是朱成功的部下們紛紛勸阻,表示如今百廢待興之際,必須好好的休養生息進行補充,積極地恢複勢力,不得再行遠征。
國姓爺朱成功無奈,轉過臉看向阮耀說道:
“阮先生,某馬上修書一封,你帶給蓼國公,我這裏實在走不開,可以讓他來中左所看一看,某很想知道他為何能夠在短期內占有那麼大的地盤,而我們卻隻能茍且於一角。”
阮耀聽到後帶著疑問反問道:
“那麼請問國姓爺,關於出兵事宜如何說?”
“自當遵循蓼國公所托,本爵之前前往潮州,雖然本身是為了人口和糧餉事宜,但是客觀上也有消滅廣東水師之意,目的就是阻擋廣東水師北上,省得他們去給蓼國公添麻煩。如今舟山空虛,正是我輩前進之時。”
國姓爺朱成功說完,不顧手下眾多謀士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委任部將陳六禦為總製五軍戎政,率領明魯軍和明鄭軍聯軍將士萬餘人、船隻百餘艘北上。
而他的謀士陳永華卻趁著諸將退去,悄悄地對朱成功說道:
“國姓爺忘記了明魯軍中還有魯王朱以海嗎?這次萬萬不可放虎歸山,實在萬不得已之際,還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複甫雖然足智多謀,但是此言差矣,某乃國姓,豈可效曹阿瞞之故事?再說,忠臣不事二主,某既前已效忠隆武,不能轉眼間就改換門庭,哪怕是虛以為蛇,本爵也不屑為之。”
複甫是陳永華的字,他還有一個更為響亮的名字“陳近南”。
麵對著朱成功的反對,陳永華仍然堅持道:
“既如此,也不能再叫魯監國再有兵權,可將其與部下相分離,天長日久,到時候就會更加容易掌握了。”
朱成功耐不住陳永華的勸說,隻得說道:
“那就隨複甫之意吧。”
於是國姓爺朱成功增加軍命,先是派人將魯王朱以海從中左所遷居到金門,處於自己心腹的控製和監視之下。
從此以後,魯王朱以海待在金門島,被鄭軍軟禁餘生,再未出島一步,一直到十一年後,在島上抑鬱而終。
國姓爺還將願意真心歸降的平夷侯周鶴芝在內的數十名魯王係文臣武將收入麾下;
將不願意改變初衷、誓死效忠魯監國的張名振、張煌言、阮駿和羅蘊章等人,要求他們“戴罪立功”,率領所部人馬,跟隨鄭軍將領陳六禦一起北上“光複舟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