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兄,嚐嚐蓉兒做的蓮子湯。”“未明大哥,要不要聽雅兒彈奏一曲。”“舟車勞頓,還是先服下這顆丹藥解解乏吧。”“我說你們……”未明本想盡快將她們送往北醜居,但既然王蓉也在,顯然順勢拜訪金刀王府要明智得多。隻是這樣一來勢必也得帶上沈湘蕓和趙雅兒,久別重逢,眾女都倍加殷勤,便形成了這般局麵。“雪妹,救救我啊……”“嗬嗬,我看你挺受用的,不是麼?”風(fēng)吹雪無情地架勢車馬,抿嘴微笑。到了王府,自然又是一番盛情款待,王蓉拉著未明,兩人下廚做了一桌子菜,眾人都是讚不絕口。出乎未明意料,他才剛試探性地提起天王之事,王虎就已一口答應(yīng)。
“嗬嗬,怎麼一臉驚訝的樣子。”王虎拍了拍未明的肩膀,力道之大險些將未明按在桌上,“賢婿,老夫雖然是個粗人,但蓉兒那點(diǎn)心思老夫還看得出來,起碼老夫還沒見過她允許別的男子與她一同下廚呢!”“爹!!”聞言王蓉飯也顧不上了,害羞地捂著臉跑下桌去,王虎放聲大笑:“這丫頭竟會害羞,真是百年難見。賢婿,實(shí)不相瞞,老夫?qū)δ隳鞘窍喈?dāng)滿意,你的那些事跡,還有此前幾次會麵,嗬嗬,英雄出少年!”突然王虎又是重重一掌拍在未明肩頭,力道遠(yuǎn)勝此前,好在此番未明早已有了提防,竟是紋絲不動,王虎微微一笑,露出滿意的神色,“所以說,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你的事老夫又怎麼會置身事外?我已吩咐過了,金刀門上下,任你調(diào)遣。”王虎乃是塞外好漢,心直口快,說一不二,未明也不推辭,隻是連聲稱謝。而後王虎留眾人在府上住了幾日,最後未明隻有以要事在身推脫,方才放行。
“好了,現(xiàn)在我就帶你們迴北醜居。”趙雅兒與沈湘蕓一臉不願,但也無可奈何,然而王蓉卻是眼珠一轉(zhuǎn),笑嘻嘻地迎了上來。“你想幹嘛,醜話說在前頭,無論你耍什麼花招,都得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地去北醜居。”看著王蓉不懷好意的笑容,未明決定先發(fā)製人,然而王蓉卻裝出十分委屈的模樣:“什麼嘛,蓉兒明明是替小師兄著想,不領(lǐng)情就算了,還兇蓉兒!枉費(fèi)蓉兒在爹爹麵前說了那麼多好話。”“額,那你姑且說說看……”對於王蓉,未明可是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嘻嘻,小師兄,我看過地圖,那個什麼北醜居,應(yīng)在洛陽的東南麵對吧。”“是又如何?”“小師兄,你既然要召集人馬對抗天王,我且問你,霹靂堂在不在你的規(guī)劃之中呢?”“那自然……唔……”“這就對了,霹靂堂在洛陽的西北麵,同為塞外,離金刀王府並不遙遠(yuǎn),但若是你先送我們?nèi)ケ贬h居再折迴來,可就……湘蕓姐姐,蓉兒好久沒見到紅殤姐姐了,實(shí)在想念得緊,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她吧?”“不錯不錯!未明哥哥,上次都沒和紅殤姐姐說上話,這次可不能錯過!”沈湘蕓立時會意,趕忙附和道。“唉……真是拿你們沒辦法。”未明撫額歎息道,王蓉所言確實(shí)有理,一來一迴得多耽誤個把月,而未明現(xiàn)在可是爭分奪秒,“好吧,等見過紅殤,你們就立即跟我迴北醜居,不準(zhǔn)再找借口。”“一定,下次一定!”
“你們簡直欺人太甚,難道朝廷就可以血口噴人,不講道理了嗎!我爹爹犯了什麼錯,快放他出來!”“哎呀,跟如此美麗的姑娘作對,可實(shí)在有違我的本意。不過貴幫火器技術(shù)如此精良,朝廷又怎麼能夠安心?除非你們自願獻(xiàn)出火器還有製造技術(shù),再撤除庫廠,這樣我們非但不會難為霹靂堂,還大有封賞,不知秦護(hù)法意下如何?”留著兩撇濃密胡須的男子正色瞇瞇地盯著秦紅殤,秦紅殤雙目圓睜,咬牙切齒地說道:“癡心妄想!江湖上誰不知道霹靂堂以火器聞名,若是將其上繳,無異於自斷手足!”“嘖嘖嘖,我可是好心提醒啊,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傑,秦護(hù)法不妨再考慮考慮?我可不忍心讓嶽父大人不見天日啊。”“你說什麼!”秦紅殤忍無可忍,揮動長刀朝男子砍去,而男子不慌不忙,二指探出壓住秦紅殤的刀刃,然後微微一抖,長刀頓時脫手。
“嗬嗬嗬,這般嗆辣的性格,我喜歡。女人若是太過平淡,就如同做飯少了調(diào)味,那可無趣得緊。總而言之,秦斯龍冥頑不靈,絕非聰明人的做法,希望你的腦子比他靈光些。我們走。”男子大手一揮,十多個穿著官服佩著長刀的侍衛(wèi)一齊退了出去,屋中隻剩渾身發(fā)顫,麵色鐵青的秦紅殤。“哦豁,小子真好運(yùn)氣,居然有這麼多美人相伴,不如分……”金熙鳳走出門時恰與未明一行撞個滿懷,見到眾女均姿色出眾,各有風(fēng)情,自是想輕浮一番,可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微不可察的寒意,不禁心下駭然。深深打量了未明一眼,金熙鳳露出些微的驚異神色,這才發(fā)覺眼前麵無表情的少年竟是深不可測。
金熙鳳不敢多作逗留,迅速招唿手下撤離,霹靂堂門人都以憎恨的目光盯著他們,但是終究不敢動手,任由他們離去。“未明哥哥,這人欺侮紅殤姐姐,還……”“錦衣衛(wèi),朝廷中人,眼下動不得。”未明言簡意賅地說道,剛才那人的口音與之前見過的葉孤、尹世允二人相若。據(jù)幾位掌門描述,當(dāng)日攻打天龍教時有四位不知名的高手突然出現(xiàn),不分陣營,對天龍教與正派同時發(fā)動攻擊。他們口音古怪,而且當(dāng)中兩人特征與葉孤、尹世允相符,此人應(yīng)該也在其中。之前利空的情報指出兩人是西廠玄漓公的手下,如今連錦衣衛(wèi)都涉入其中,朝廷的局勢還真是錯綜複雜。不過剛才此人所言……先確認(rèn)霹靂堂情況為重,未明等人趕進(jìn)屋內(nèi)。
“紅殤,你沒事吧?!”未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剛強(qiáng)豪爽的秦紅殤居然雙手抱膝,雙目含淚地蜷縮在牆角,眼神空洞,臉上滿是彷徨與無助。“未明?你怎麼……”聽見未明的叫聲,秦紅殤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此前未明遭人誣陷她已心急如焚,而緊接著她的父親就被朝廷強(qiáng)行帶走關(guān)押。兩相交加,縱然秦紅殤精明強(qiáng)幹,也終究隻是二十出頭的姑娘。“紅殤,剛才朝廷的人從這走了出去,到底發(fā)生什麼事了。”“爹爹……爹爹被朝廷捉去了!他們、他們血口噴人,說我們私藏火器,懷有異心!”“怎麼會!霹靂堂一直鋤強(qiáng)扶弱,勇抗倭匪,蓉兒常聽人提起你們的事跡,朝廷怎麼不辨是非,反向你們?yōu)殡y?”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風(fēng)吹雪沉吟道,“仔細(xì)想想,霹靂堂握有犀利的火器,朝廷一直如芒在背,自然想借機(jī)除去。而且據(jù)說皇帝重用西廠的玄漓公後,這種事便時常發(fā)生,隻是沒想到魔爪已經(jīng)伸向了武林。”“紅殤,先別急,把事情經(jīng)過說清楚,無論是什麼困難都一定能解決的。”“沒用的,對方可是朝廷!”秦紅殤把頭埋迴雙膝之間,無力地?fù)u動著,“我隱約覺得朝廷在醞釀什麼大陰謀,他們想收服霹靂堂,吸收我們的火器技術(shù),此前他們可是從未管過武林。如果朝廷當(dāng)真想對武林不利,我霹靂堂又豈能屈服,將爪牙伸向自己的同伴?爹就是因此才被關(guān)押的,若是我答應(yīng)了他們爹爹將作何感想,世人又會如何看我?可若不答應(yīng),隻需皇上一句話,便可將我們定罪,甚至滿門抄斬!我……我……”
“冷靜點(diǎn),紅殤!”未明輕輕扶住秦紅殤的臉頰,溫柔而堅(jiān)定地說道,“聽我說,無論發(fā)生什麼事,你都絕不會是一個人,別把所有重?fù)?dān)都壓在自己的身上。妳忘了麼,我不是答應(yīng)過你,要幫你振興霹靂堂麼?現(xiàn)在伯父有難,難道我會袖手旁觀麼?”“未明……謝謝你,有你在,我真的安心許多。”在未明的鼓勵下,秦紅殤總算恢複了些許勇氣,她努力擦去淚水,這才注意到屋中的眾女。“你們怎麼……”“嘖嘖嘖,‘你都不會是一個人,別忘了我要陪你一起振興霹靂堂’,小師兄,真有你的。”“是啊,東方少俠對付女孩子家真的很有一套,難怪連紅殤姐姐都不由傾心呢。”“你們,我……”秦紅殤滿臉通紅,直想找個地縫就鑽進(jìn)去。
“伯父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何處?”努力無視眾女的挖苦,未明慌忙問道。“據(jù)逃迴來的手下報告,爹爹是在洛陽附近被他們強(qiáng)行扣押的,此刻應(yīng)該關(guān)在洛陽大牢中。”“嗯,洛陽有皇帝最信任的神捕史剛,自是不二之選……好吧,我們這就去救你爹爹。”“什、什麼?!難道你,想……想劫獄?”“正是!洛陽城我了若指掌,伺機(jī)潛入地牢,救出伯父不算難事。重點(diǎn)在於如此做法會牽連到霹靂堂……嗯,我在西域還有一些盟友,我這就修書一封。皇上,你立即下令,令所有幫眾收拾行李以及火器圖譜前往西域避難,諒來一時半會皇帝也追查不到。”“想不到……不知不覺間,你已從一個毛頭小子變成這樣神通廣大的英雄了,好,就依你的!”秦紅殤終於一掃陰霾,重綻自信的笑顏,她迅速下達(dá)命令,而未明也繪製了西域村落的路線,並將聯(lián)絡(luò)用的煙火交給他們,之後霹靂堂與南宮天槐等人順利會師,暫且不表。
未明一行人星夜兼程趕迴洛陽,城中巡視的錦衣衛(wèi)以及衙門嚴(yán)密了數(shù)倍的防守都證實(shí)了未明的猜想。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未明放棄了遊說天劍門以及長虹鏢局的計(jì)劃,和眾女直奔俠隱閣。“未明哥哥!”俠隱閣的後院,史燕激動地抓著未明,滿臉淚水。“可算來了,人家等你等得好苦!”“抱歉小燕子,這麼遲才來看你,萬幸你有記得我的話。”“你還有臉說!當(dāng)時你拋下人家也就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被人誣陷?!你知道當(dāng)我聽聞別人說你勾結(jié)魔教,背叛師門的時候有多擔(dān)心嗎!我本想去逍遙穀打探情況,卻又想起你的話,隻好縮在俠隱閣裏,每日偷聽酒客談話,盼望著能得到哪怕一點(diǎn)關(guān)於你的消息!我……我……”史燕喘著粗氣,這才停下了咆哮,她死死掐著未明的肩膀,指甲幾乎要穿透衣服,摳出深深的血痕。
“抱歉……情況複雜,當(dāng)時告訴你也隻是徒增擔(dān)憂。而且你身份特殊,我不想你受我牽連,留下把柄。”“算了……其實(shí)你的用意我多少也能個大概,對了,大家都站著幹什麼,快坐下吧。”情緒漸漸平穩(wěn)後,史燕搬出椅子,熟練地招唿眾女落座。“小燕子,你這待人接物的本事可是日漸純熟,看來很快就能勝任俠隱閣的掌櫃了呢!”未明本想通過誇獎讓史燕消氣,但史燕卻突然白了他一眼,也不答話,隻是將原本準(zhǔn)備給未明的椅子拉到身旁,徑自坐下,一時隻有未明直直站在原地,場麵十分尷尬。“原來史姑娘……現(xiàn)在是俠隱閣的掌櫃?恭喜恭喜。”沈湘蕓與她有數(shù)麵之緣,不免好奇發(fā)問。
“湘蕓姐姐不用這麼客氣,叫我小燕子就好。說來史燕能有今天,都要感謝姐姐當(dāng)初從嫖手中救下了我,還教導(dǎo)我改過自新。”聞言沈湘蕓心如明鏡,微笑著搖了搖頭:“是嗎,隻怕你說的人並不是我。”“原來燕子姐姐和湘蕓姐姐也認(rèn)識啊,燕子姐姐是個很好很好的人,雅兒妹妹,風(fēng)姐姐,紅殤姐姐,我來為你們介紹……”王蓉和史燕年紀(jì)相仿,性格也相近,相處素來融洽。經(jīng)她介紹,眾女很快便熟絡(luò)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獨(dú)獨(dú)把未明晾在一旁。“也該說正事了,找我到底有何貴幹?”見未明苦著臉,連話都不敢接,史燕這才開口問道,未明如逢大赦,趕忙說道:“小燕子,我們此次來洛陽乃是為了劫獄。”“劫、劫獄?!”嚇得史燕茶碗都險些脫手落地,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未明哥哥,是認(rèn)真的麼?”“嗯,朝廷不辨忠奸,竟逮捕了紅殤的父親,我們必須要救出他。”
“原來如此,所以這次你打算讓我撬開衙門的大牢?未明哥哥,你還真是一麵勸我改過從善,一麵把我往火坑裏推啊?讓我為一個陌路人背上大罪,不幹不幹,別忘了人家可是金盆洗手了哦。”史燕伸了個懶腰,一臉不滿地說道,此番話竟令未明無言以對。“劫獄事關(guān)重大,史姑娘心懷顧慮自是人之常情。隻是家父一生忠義為先,無愧於心,不料卻落得如此下場,紅殤身為人女,委實(shí)無法坐視家父蒙冤,還望史姑娘高抬貴手,救救家父!”秦紅殤猛地起身來到史燕麵前,就要當(dāng)眾下跪懇求史燕,史燕慌忙伸手?jǐn)v扶,uu看書.ukashu連聲賠禮道:“對不住對不住!紅殤姐姐,我不過是想逗逗未明哥哥,言辭不當(dāng),還望姐姐切莫往心裏去。”
史燕收起笑容,正色說道:“我與未明哥哥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若強(qiáng)闖牢獄,就算史燕袖手旁觀,想來到時鐵麵男也不會放過我。何況他既然開口,我還真能拒絕不成?我這便交代一下,事不宜遲,今晚咱們就動手,姐姐你說好不好?”此前未明蒙冤那是江湖中事,又與洛陽無關(guān),史剛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事關(guān)朝廷,若未明劫獄成功,史剛定然不會放過史燕這條線索。竟能將其中利害看得如此通透,小燕子當(dāng)真成長了許多,未明不禁暗暗納罕。“小燕子,那孩子們……”“放心吧,我之前就已經(jīng)雇人照顧他們了,畢竟忙著客棧生意,沒法像從前那樣。我現(xiàn)在就去安排,告訴他們我要出個遠(yuǎn)門,應(yīng)該不用躲很久吧?行李也從簡……”
“孩、孩子們?!你……”沈湘蕓難以置信地看著史燕,雅兒也捂住了嘴巴,秦紅殤雖然感激史燕,但投向未明的眼光可是相當(dāng)不善。“別、別誤會!小燕子收養(yǎng)的一些孤兒而已……”眼見局勢即將一發(fā)不可收拾,未明慌忙解釋道,總算死裏逃生,“那就如此決定,紅殤、小燕子和我今晚潛入衙門救人,其餘的人全部在城外等候,待得事成就在城郊破廟會合,紅殤,你先隨小燕子去取夜行衣,其它工具也都交給小燕子準(zhǔn)備。雪妹,就勞煩你照顧她們了,萬一我們出事……”“沒有萬一。”風(fēng)吹雪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王蓉等人告別之後也起身走出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