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密如雨驟,迴蕩於山林之中。
獨臂的司徒鬆身姿挺拔,穩穩控馭馬車,風在耳畔唿嘯,衣袂烈烈作響。其眼神堅毅深邃,緊盯著前路。
車廂之內,慧深卻酣然入夢,鼾聲如雷。那唿嚕聲高低起伏,如黃鍾大呂,聲聲震耳。
沈對雙眉微蹙,正閉目打坐調息,欲將體內羅天丹之力盡皆吸納。然而,慧深這震天鼾聲,卻難以令他靜心。
“慧深師傅,慧深師傅!”
沈對無奈睜眼,眸中滿是無奈與焦急。他輕湊至慧深身前,小心翼翼拍其肩頭,試圖喚醒。
慧深被這突如其來的拍打驚醒,悶哼一聲,睡眼惺忪地睜開雙眼。
其眼中尚帶幾分未醒的茫然與惱怒,不耐煩地朝沈對抱怨道:
“作甚,作甚!還讓不讓灑家歇息啦!”
沈對苦笑著朝慧深問道:
“慧深師傅,司徒前輩到底要帶咱們去哪兒呀?”
慧深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說道:
“誰知這家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言罷,慧深一把掀開車簾,刺眼陽光瞬間湧入車廂,他瞇著眼,朝駕車的司徒鬆高聲問道:
“我說司徒施主,咱這究竟是奔哪兒去呀?從太雍迴來你便一聲不吭。”
司徒鬆仿若一尊雕像,頭也不迴,聲音低沉地說:
“快到了。”
馬蹄疾馳。不多時,三人便來到一處奇山之下。但見那山高聳入雲,峰巒層疊,怪石嶙峋。
司徒鬆猛地勒住韁繩,馬車戛然而止。他率先跳下馬車,望著眼前奇山,眼中閃過複雜神色。
慧深和沈對也相繼下車。
慧深看著眼前奇山,不禁咋舌道:
“好家夥,這是啥地方,看著怪陰森的。”
沈對環視四周,心中亦湧起諸多疑慮。
司徒鬆將僅存的獨臂負於身後,另一隻空蕩蕩的袖筒則隨風擺動。
他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緊鎖住不遠的山洞。
山風唿嘯,撩動著他的發絲。
隻見他神色凝重,緩緩開口道:
“此山名為古陀山,乃是百年之前,「古陀禪師」悟道之地。”
一旁慧深聞聽此言,那原本滿不在乎的臉上瞬間變了神色,雙目瞪得滾圓,眼神之中滿是崇拜。
他連忙將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道: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想不到這兒就是古陀大師的悟道之地!”
說罷,便一個勁地躬身禮拜起來,那模樣極為虔誠。
沈對滿心好奇,瞧了瞧司徒鬆,又看了看慧深,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疑惑,趕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問道:
“司徒前輩,您帶我們來這古陀山,到底想要做什麼?”
司徒鬆不答,隨後緩緩抬起那僅有的獨臂,招了招,示意兩人跟上。而後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徑直朝山洞走去。
慧深和沈對相互對視一眼,眼中皆是迷茫,但還是緊跟著抬腳,隨他一同前去。
一踏入山洞,一股潮濕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光線瞬間暗了下來,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黑暗籠罩。
沈對反應迅速,立刻從腰間抽出火折子,輕輕一吹,“噗”的一聲,明亮的火光瞬間在昏暗的山洞中搖曳跳躍起來。
借著這微弱的火光,眾人瞧見洞壁之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經文。
那些字跡筆走龍蛇、蒼勁有力,似蘊藏著無盡的佛法奧秘。
慧深大步走上前,伸出他那滿是老繭的粗糙大手,在洞壁上隨意地摩挲著,嘴裏大聲感慨道:
“古陀大師真乃神人也!”
說罷,慧深便大大咧咧地從僧袍裏掏出皺巴巴的紙張和一支禿了毛的毛筆。隨意地鋪在地上,就著昏暗的光線,蘸了蘸墨,便開始潦草地謄抄起來,那字跡歪歪扭扭,與洞壁上的經文形成鮮明對比。
沈對將火折子湊近慧深,疑惑地問道:
“慧深師傅,您看得懂這些經文?”
慧深一邊奮力抄寫,一邊甕聲甕氣地迴答:
“灑家自然不懂,可淨海那老家夥天天講經,他肯定稀罕這玩意,灑家抄迴去送他!”
沈對微微皺眉,猶豫一下後,仍開口提醒道:
“慧深師傅,您不是已經被淨海大師給逐出令平寺了嗎……”
這話一出口,就像一道驚雷在慧深耳邊炸響。他的動作瞬間僵住,手中的毛筆“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他這才猛地想起自己已被逐出師門,想是再也迴不去那令平寺了。
過了好一會兒,慧深才緩緩彎腰撿起毛筆,把紙張和筆胡亂地塞迴僧袍,強裝鎮定地擺擺手,粗著嗓子說:
“哎呀,瞧灑家這記性,竟把這茬給忘了……”
可他那故作輕鬆的語氣中,分明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落寞和苦澀。
沈對剛想啟唇說些什麼,誰料話未出口,一陣淒厲至極的嘶吼仿若夜梟啼鳴,驟然在耳畔炸響。那聲音在這幽閉的洞穴中迴蕩,尖銳而又陰森,震得人耳鼓生疼 。
“小心!”
司徒鬆神色驟變,眼眸中閃過一抹驚惶,朝著沈對和慧深放聲高唿道。
沈對與慧深聞言,心中猛地一緊,可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隻見兩道裹挾著滾滾熱浪的猛烈焰團,如脫韁的野馬般唿嘯而來,重重地撞在他們身上。
二人隻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湧來,根本無力抵抗,瞬間便被撞得飛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沈對伸手想要撐地起身,卻摸到了滾落一旁的火折子,那火折子在撞擊中早已熄滅,隻剩下冰冷的觸感。
此時,整個洞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那兩團散發著幽光的詭異焰團,在黑暗中閃爍跳躍,說不出的滲人。
司徒鬆反應極快,幾乎在沈對和慧深被撞飛的同時,他已伸手握住腰間的莽伯刀,“噌”的一聲,利刃出鞘,刀身寒光閃爍。
他腳下生風,猛然踏地躍起,借著這股衝勁,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朝著那兩團幽焰撲去,手中的莽伯刀高高舉起,裹挾著千鈞之力斬下。
然而,那兩團幽焰麵對司徒鬆如此淩厲的攻勢,非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竟張開了血盆大口,那口中滿是鋒利如刀的獠牙,在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森冷的寒芒,迎著司徒鬆的刀勢撲了上去。
司徒鬆刀法淩厲,每一刀揮出,都帶著唿唿的凜冽風聲,刀光閃爍間,讓人幾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那兩團幽焰也極為難纏,身形飄忽不定,時而高高躍起,時而急速俯衝,與司徒鬆鬥得難解難分,一時間,洞穴中刀光與幽焰交錯,喊殺聲與咆哮聲不斷。
“這是什麼鬼東西!”
慧深從地上爬起,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心中又驚又怒。
他來不及多想,連忙抽出腰間的樸刀,大喝一聲,朝著幽焰砍去。樸刀帶著一股勁風,直直地劈向其中一團幽焰。
沈對也緊接著站起身來,迅速運轉體內的心法。他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默誦「相法神蹤」。隨著心法運轉,體內的真氣如洶湧的潮水般奔騰起來。
片刻後,沈對猛地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抹決然之色,他伸手握住烏正刀柄,拔刀出鞘,刀身之上隱隱有光芒流轉。
緊接著,他將全身的真氣匯聚於刀上,猛然揮斬而去,一道璀璨的血芒劃破黑暗,朝著幽焰唿嘯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