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就這麼親眼看著這兩個老頭,從互相對著唾沫星子噴滿地,到互相扯頭發揪胡子,最後扭打成一團滾到地上,下三濫招式無所不用其極。一邊打,兩人還一邊問候對方的直屬親戚朋友。
良久後,姚老頭率先起身,罵罵咧咧地離開。不過短短片刻的實價,他的八字胡已經被揪成了“丿”字胡,鞋子也甩飛了一隻。
“絕交!往後老頭子我即便再手癢,也不和你這臭棋簍子下棋,我發誓!”
秦飛也不好受,精心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須發被扯得淩亂不堪。麵對著對方的威脅,他毫不猶豫地反懟迴去,“你要是再主動和我約棋,你就是狗!汪汪汪的那種!”
陸放自始至終都麵無表情地看著,安靜地當一個美男子。類似的戲碼,每逢十天半個月的,總會在這兩個老頭身上上演這麼一出。這兩人既然能理直氣壯地悔棋,把說過的話吞迴去更是不在話下。至於那些誓言......
什麼?狗?什麼狗?
......
等姚永離開後,秦飛拿出一把梳子和一個鏡子,一絲不茍,認認真真地梳理著自己的頭發。對著陸放淡淡道:“你來,是想跟我說龍淵福地的事吧?”
陸放怔了下,有些難以置信,“原來師父,你都知道了?”
秦飛笑了笑,“你不必這麼驚訝,傅長老怕我不放人,事先跟我打過招唿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挺起胸膛。畢竟一個太上長老親自上門找他,跟他打招唿,確實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師父你跟傅長老怎麼說的?”陸放問道。
“你怎麼看的?”秦飛沒有迴答,反問了一句。
“我能怎麼看,人家太上長老找你是給你麵子,又不會管我怎麼想。”
這話倒是實話,祖師堂裏,傅明成對他們雖然是偏於懇求的語氣,但自始至終可都沒有征詢過他們的意見。甚至強製要求自己徒弟劉元參加這次福地之旅,頗有一種敲山震虎的意味。
“我是問你,對於這趟福地之旅有什麼想法或者意見?”
“我的想法又不重要......”陸放翻了個白眼,隨即意識到什麼,愣神了,“師父,你的意思是說......”
秦飛點點頭,直截了當道:“如果你不願意去,我可以為你去說情。”
秦飛停頓了下,這次繼續開口道:“所以你如果不想去,沒人會強迫你去。傅長老說的一句話,我很認同。沒有誰的徒弟是不能去的,但同理,也沒有誰的徒弟就是一定得去的。畢竟,十多年那場滅隊慘案仿佛還曆曆在目,”
“師父你的意見呢?”陸放問道。
“現在是在問你!”秦飛板起一張臉,沉聲道。
陸放猶豫片刻,搖搖頭,“宗門挑選我們幾個剛在宗門大比上奪冠,風頭正盛的人物參加這次福地之旅,本身就是一種強硬的表態。更何況,劉元師兄本來可以置之事外,卻被傅長老強製性地拉下水。甚至,不惜以斷絕師徒關係威脅他,強迫他參加,這更是更是表明了傅明成的一種決心。”
陸放說著這些話,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堅定,“既然他堂堂太上長老傅明成的徒弟,與宗主平起平坐的高貴人物,都能冒險,那我就更得去了。總不能給師父丟臉,平白讓人笑話您老人家。”
沒人說話,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良久後,秦飛開口道:“真心話?”
“真心話。”
“不後悔?”
“不後悔。”
“不怕?”
“不......誒,師父您這話就說得沒意思了,我也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去這種地方怎麼可能不怕?”
秦飛哈哈大笑,笑聲很魔性,誇張。良久後,他停止笑聲,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吶吶道:“去就去吧。
不過如果真遇到什麼危險,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實在躲不了,避不開,那就打。不過真打起來的時候,就不要瞎跑了。也不要衝在最前頭,老老實實在後頭丟幾個天雷指就行了。天大地大,小命最大。”
陸放點點頭,這話聽著不但不覺得囉嗦煩躁,甚至隱隱有些溫馨。
秦飛張了張嘴,好像還再在說什麼,可千言萬語到了嘴巴,卻都說不出來。他歎了口氣,起身走進內屋。片刻後,從裏邊拿出來一個古樸木盒遞過來給陸放。
“這什麼?”陸放打趣道,“該不會是您老人跑了趟泰安靈應宮,找碧霞元君給我求的護身符吧?”
秦飛根本不接茬,隻是淡淡道:“自己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陸放不屑的切了一聲,打開木盒,他怔住了,映入眼簾的是一件衣服。山上很常見,款式很普通的一件黑色道袍。
“姚老頭和我打了個賭,我賭你根本不會答應去這個福地,他則相反。”
陸放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道袍,“原來師父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啊。”
“姚老頭看人一向很準的,而且他最近運勢很好,跟他下棋我是輸多贏少。要不是這狗屎運,導致他今天那幾步有如神助的妙棋,我根本不會輸得這麼慘。”
秦飛看著陸放,又歎了口氣,“所以那天,當我聽到他說你會去龍淵福地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真的會去。所以,就抽空給你親手縫製了一件......。”
話沒說完,陸放已經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抱著他的頭枕在自己肩膀上。
“誒誒誒,嘛呢嘛呢,兔崽子,撒手撒手。”
秦飛怪叫著,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也就不反抗了。
“師父這個人,一直比較沒用,也沒什麼保命的好東西給你。法寶飛劍給你了,也沒多少家底靈石了。唯一能剩的,不過給你做件衣裳。事先說明,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姚老頭的狗屁主意,你要是不喜歡......”
陸放搖頭,退後幾步,朝著他恭敬地行了一禮,“師父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平平安安,安安穩穩地迴來。別說不會受傷,就連衣服都不會有什麼損壞。”
秦飛擺擺手,u看書 ukanshu.o 滿臉嫌棄道:“滾吧滾吧,少在我麵前晃悠了,看見你就煩。去見見她吧,老頭子我用屁股想,都知道傅長老不可能單單隻給我一個人的麵子,肯定是你背後的這位紅顏知己在施力。”
雖然沒明說,但陸放已經知道師父口中的那個“她”是誰。
“嗯!”陸放重重點頭,收起那件道袍,對著他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師父保重,徒兒先行告退。在徒兒外出的這段時間,請您不必過多掛念。”
秦飛落寞地點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著還沒遠去的陸放道:
“對了,姚老頭的徒弟也在去往福地的名單之中。如果......如果你自顧不暇就算了,但假如你在保命的情況下,還留有餘力,幫著抬一手。”
“姚長老的徒弟?”
秦飛點點頭,
“嗯,他叫白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