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車轍


    一早起來，天就烏嘟嘟的沉，外麵無風，高雲霄在帳外站了一會兒，決定吃完飯就啟程出發。


    這會兒的天氣，看著平常，可是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是大雪的前兆，長則一兩天，短則幾個時辰，就會有一場雪灑下來。


    風雪天趕路雖艱難，但路上沒有積雪，馬兒頂風冒雪也能走，最多是人受點兒罪。


    可等到這場大雪落下，萬一洋洋灑灑下個幾天幾夜，怕是十天半月都不好出門。外麵白茫茫一片，天地同色，人很容易就迷失在荒野裏。


    霍驍知道高雲霄是擔心外婆的身體，急著趕迴去，害怕見不到外婆最後一麵。


    吩咐人給馬車裏備了足足的木炭，霍驍又親自檢查了一遍，見被褥湯婆子一應俱全，這才扶著高雲霄上了馬車。


    “一路上多加小心，有事情指使他們就行，你自己別下車，免得受了風寒。”


    在親眼見識到高雲霄肚子上那條傷疤之後，霍驍的心裏就像被剜了一塊一樣疼。他七尺男兒，殺敵無數，身上也沒有這麼長的傷疤。


    聽高雲霄雲淡風輕的跟他說完生產的兇險之後，霍驍的第一反應就是後悔，後悔讓她懷孕，生下孩子。


    輕撫上那條歪歪扭扭如蚯蚓般的疤痕，霍驍心裏的愧疚讓他不敢抬頭，雖然高雲霄什麼都沒說，但霍驍就是覺得對不起她，孩子是兩個人的，這種生死時刻，他應該陪在她身邊，而不是讓她一個人戰鬥。


    以後有月娘就夠了，他不會再讓她生了。


    “知道啦，你也萬事小心。”


    有了霍雄遇刺的事情在前，高雲霄對霍驍也是小心叮嚀。


    二人聚少離多，因此格外珍惜對方，隻盼著局勢能夠盡早穩定下來，夫妻也能早日團聚。


    馬車小跑著一路向南，盡管有些顛簸，高雲霄卻沒讓人停下來慢慢走，她想盡快迴到家裏，見到外婆。


    “少夫人，前麵有間客棧，咱們是不是歇歇，去用點兒飯？”


    高雲霄看看天色，灰沉沉的，她也判定不了時辰。但是腹中確實有點餓，想著應該是過了正午時分。


    “去客棧裏打點熱水，買幾個餅子，咱們還是邊吃邊趕路吧。”


    侍衛聽了高雲霄的話，自然不會違抗命令，風餐露宿對他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隻是沒想到這少夫人也真麼能吃苦。


    一名侍衛去到客棧裏買胡餅，另外一個人趁機給馬兒喂些幹草，客棧門口有給馬兒喂水的水槽。


    高雲霄坐在馬車裏，隔著簾子往外看，她的視線正對著客棧的後門。


    這間客棧很大，後院也是人來人往，大部分都是牽馬趕馬的車夫仆從，進進出出的，人流不斷。


    高雲霄百無聊賴的盯著外麵看，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剛剛有兩個人從後門離開，看樣子像是兩個男人，可是其中一個腳步虛浮，幾乎是被另一個人攙扶著走路的。


    “少夫人，坐好了，咱們得快點走......”


    高雲霄還在疑惑剛剛的兩人是什麼關係，就聽見侍衛在車外小聲說道。


    “客棧裏有不少北境人，咱們人少，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侍衛將一包熱乎乎的餅子遞進來，低聲跟高雲霄解釋。


    客棧裏的北境人雖是一副大周子民的裝扮，但他們帶的彎刀還是讓他一眼就認出來。


    這裏雖然離大營不遠，但高雲霄隻帶了他們二人，而且她的身份特殊，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小心為妙。


    “知道了，你看著安排。”


    高雲霄放下簾子，沒有多說一句。


    馬車調轉方向，往官道上走去。


    轉彎的時候，高雲霄從縫隙中又看到了那兩個人。


    “王爺，你堅持住，王爺......”


    一道女聲傳來，高雲霄覺得有些熟悉。


    王爺，邊境有王爺嗎？


    “停車......”


    高雲霄大叫著停車，然後從車窗裏探出身子往後望去，一高一低的兩人正走的踉蹌，個子矮的那個，從前麵很容易便能看出是一個女人。


    “阿蜜？”


    高雲霄試著喚了一聲，果然見那矮個子的人機警的望向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


    “快，去把他們攙過來......”


    高雲霄此時也顧不得外麵寒冷，一麵吩咐侍衛，自己也從車上跳下，跟著往阿蜜的方向跑去。


    “少夫人？真的是你？”


    阿蜜覺得真是老天爺顯靈，要不怎麼在最後關頭，讓她看到少夫人。


    幾個人攙扶著鵬郡王上了馬車，調轉方向，要往西北大營趕去。


    馬車剛走幾步，就聽見身後雜亂的腳步聲和馬蹄聲響起，高雲霄小心的往後望了一眼，一群壯漢自他們身後圍了上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有人打馬過來問話。


    “年輕人，有沒有看見兩個男人從這兒過去？”


    趕車的侍衛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小路，並不多言。


    “你馬車裏拉的什麼人？”


    “我嫂子，我們要去大營探親......”


    這家客棧選的位置正是一個三叉路口，一條官道，還有兩條路是通往幾個村子去的。


    這附近村子裏住著不少軍屬，因此去軍營探親的人也有不少。


    問話的北境人不敢生事，隻是挑了簾子往裏掃了一眼，隻見一個婦人坐在裏麵，車廂裏堆得都是被褥。


    那人衝著烏蘇統領點了點頭，一行人順著侍衛剛剛指的方向追去。


    阿蜜將頭頂的棉被掀開，大口的唿吸，剛剛差點兒沒把她憋壞。


    轉身又將埋在被褥下麵的鵬郡王挖出來，他此刻也是唿吸急促，看上去更加虛弱。


    “咱們安全了嗎？少夫人......”


    遇到了高雲霄，阿蜜覺得自己可以把腦子放心的丟到肚裏去了，少夫人說安全就是安全。


    “還沒有，咱們得加快速度了。”


    高雲霄擔心北境人追蹤一會兒沒看到人，在調轉方向趕來，那時就不好糊弄了。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很有道理。


    烏蘇統領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隻是追蹤了二裏路，他就發現自己上當了。


    “去追剛剛的馬車......”


    “車裏沒人啊，老大，我親眼看的。”


    “車轍不對，一個人的馬車，不該有那麼深的車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