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波譎中,江南的煙雨一如既往的溫柔。
霍二夫人抱著月娘坐在椅子上,跟長公主一起聽石榴讀信。
信自然是高雲霄寫的。
“於五月二十八舉兵攻打化縣……”
石榴讀著信裏的內容,語調明顯的有些慌亂,聽少夫人的話裏,似兵似匪,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抬眼望了望坐在一旁的霍二夫人,隻見她用手裏的帕子抹了抹眼淚。好好的一個高門貴婦人,硬生生的被逼的骨肉分離,如今還成了土匪頭子。
“時局弄人……”
霍二夫人再看白白胖胖的月娘,心裏不免一陣唏噓,總覺得這孩子受委屈了。
屋裏唯獨長公主沒有發話,隻是她手裏的珠串被盤的飛快,石榴知道長公主的心也亂了。
月娘仿佛被屋裏的氛圍感染,忽然撇著嘴大哭起來。
霍二夫人和乳娘倒著手的哄都無濟於事,小孩子還是哭的嘴唇都變了顏色。
“抱迴屋去哄吧……”
長公主看著也是心疼,她此時正好也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霍二夫人和乳娘帶著一群人唿啦啦離去,屋裏就隻剩下石榴隨侍在左右。
取來香爐,石榴熟練的點起長公主慣用的香粉,不一會兒嫋嫋白煙自香爐裏蜿蜒而上,整個空氣裏都彌漫著木質的味道。
山牆上掛著一幅千裏江山圖,是前些日子賈家大爺命人送給霍二夫人的。
霍二夫人見長公主喜歡,便讓石榴掛在了這裏。
長公主對著這幅千裏江山圖,怔怔的出神,石榴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敢貿然打擾,靜靜的立在一邊。
“都想要江山穩固,千秋萬歲。自稱千歲萬歲,可哪姓的江山不是數百載……”
長公主突然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
剛剛聽完高雲霄的信,她的心裏確實有一絲慌亂。
雖然答應了太後和楊貴妃要報仇,但是事到跟前,她心裏還是不好受。
長公主長歎一口氣,她心裏比誰都清楚,霍驍的反抗和高雲霄的起義是兩種不同的性質。
霍驍反抗的是秦翼,而高雲霄帶兵反抗的是秦家的朝廷。
高雲霄能摧枯拉朽般取得這樣的成績,就足以說明,秦家的朝廷完了,不是秦翼一個人的錯,而是秦家朝廷從根裏已經爛透了。
這才是長公主不想承認的。
“石榴,你跑一趟,去吧霍文叫來……”
長公主將手持扔到盒子裏,起身走到窗邊,朦朧的煙霧和氤氳的細雨交織,石榴看不清她的臉色。
霍文來的很快,來到江南之後,他也閑了下來,難得長公主有事要交代給他。
“你派人快馬加鞭去給霍驍送個信兒,就說我們半個月之後啟程,讓他準備準備……”
霍文還不知道高雲霄起事的消息,所以對長公主的安排有些驚訝?
“侯爺再三交代小的,讓一定保障您的安全,西北此時情況並不明朗……”
霍文試圖勸阻長公主,卻不防被石榴從背後捅了一下。
“把少夫人的信給他看看……”
石榴接過長公主手裏的信交到霍文手上,看著他一目十行,連吸幾口冷氣。
“這……少夫人所作所為也在情理之中……”
霍文腦子轉的快,立即就明白長公主的想法。
“你下去準備吧!賈家大爺那裏多備些厚禮,畢竟驚擾一場……”
“小的明白……”
霍文心裏已經在為辭行找理由了。
石榴服侍著長公主躺下來休息,看她閉上眼睛這才放下帳子退了出去。
霍文站在迴廊下看雨,石榴知道他是在等她。
二人經過京城的事情,石榴被抓進內府,生死邊緣走過一遭,這才驚覺霍文對她的感情金貴。
原想著會在江南安穩幾年,她打算這幾日跟長公主稟報了,二人簡單舉行個儀式,以後就算夫妻了。
“看來日子恐怕還得再推遲一些,委屈你了……”
霍文將人攬入懷中,二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實,此時的動作沒有絲毫旖旎,隻有老夫老妻之間的互相依偎。
“瞎說什麼?這府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就是長公主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咱們留個麵子……”
石榴倒是心大,他們二人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也罷晚也罷,不過是個形式。
“長公主為什麼突然要走?”
石榴不明白,原本她有不懂的地方都是直接問長公主,可今日她看起來異常的疲憊。
“以前侯爺和少爺腹背受敵,西北軍進退維艱,長公主和小姐留在這裏是避禍。如今少夫人舉事,對於朝廷來說,就是板上釘釘的謀反,這是滅族的大罪,咱們再留在賈家,就會牽連賈家大爺。況且,如今少夫人還拿下不少地方,等於她為西北軍擋住了肖建忠,這樣一來,西北軍進退維穀的形式就改變了,所以咱們要去西北,那裏對於咱們才是最安全的。”
霍文簡單的為石榴解釋一番,所以時局時時新,要根據形勢變化而做出選擇。
“就是咱們留在這裏,就等於留了把柄給朝廷……”
“以前也是,但是性質不同,少夫人舉事之後,皇上對長公主恐怕就不再講一絲情麵了……”
“誰稀罕,以前他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石榴對在內府的那段經曆刻骨銘心,所以對始作俑者恨得牙根疼。
高雲霄沒想到她的一封信在長公主這裏引起這麼大的動作,此時她正和汪三水還有五子幾個爭執,賈河嶼的事情究竟是不是老劉傳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