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天牢。


    往日裏高高在上的刑部尚書換上了囚服，目光呆滯的坐在審訊室中。


    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坐在這裏，明明自己沒有做錯什麼。


    不光是自己，就連整個刑部都收到了牽連。


    如果是怕九族受牽連，他真想大罵一句，昏君。


    這個審訊室，他來過很多次，從來都是邁著官步進來，滿臉倨傲出去。


    但是今天，他頭一次感覺到了這個審訊室是如此的幽暗、冰冷。


    嘎吱~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徐功利的身影走了進來。


    “丞相！”劉大人激動起來，“我是冤枉的啊，丞相大人，你幫我和陛下說清楚。”


    徐功利現在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老劉，別那麼激動。”徐功利安撫他道。


    “三皇子的死，和我確實沒有關係啊，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怎麼敢忤逆皇家的意思，這個你也是知道的啊。”刑部尚書說出了自己的無奈。


    “我知道。”


    劉大人說的話，道理他都懂。


    “不僅我知道，陛下也知道。”徐功利又道。


    “那為何陛下他還~”劉大人不解。


    “老劉啊，你真當陛下會在意三皇子的死活嗎？”徐功利突然道，“我們的這個陛下，心中第一位的永遠是江山社稷，為了江山，他什麼都不會在乎的。帝國官場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你我心裏都清楚，弊病太久了，陛下真正想要的，是整治這個國家，你不過是恰好撞在這把刀口上了而已。


    三皇子的死，不過是個由頭罷了。”


    坐在丞相這個位置上多年，對於百裏卓心中的想法，徐功利總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圖南帝國已統一了數百年，安樂的日子也讓他們這些不上鎮獸關的人變得腐朽不堪，比如在京都之中還有貧民窟的存在，比如混元形意宗大肆禍害百姓但官方的人非但不管還與其沆瀣一氣，又比如徐落這種公子哥仗著家中勢力，草菅人命。


    這些，都還隻是冰山一角。


    長此以往，這個帝國必將崩壞，這個局麵，是百裏卓不想看到的。


    劉大人愣神，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好了，老劉，該說的我都給你說了，心裏想開些吧。”徐功利道。


    “多謝丞相解惑啊，不然我可能到死都糊裏糊塗的。”劉大人慘笑一聲，“現在可算能做個明白鬼。”


    既然百裏卓要拿他開刀，他的結果自然也就不會好到哪裏去。


    “你能這麼想就最好了。”徐功利道，“這樣也不用浪費時間，把你這些年違法亂紀的事講一講，我也好盡快交差。”


    劉大人沉思片刻，然後從他一次受賄開始交待。


    年輕時，劉大人也有一腔報國熱血，一顆為民請命的心，但官場就是個大染缸，沒有堅定的毅力被染成黑色隻有時間問題。


    有了第一次的受賄，就會有第一次枉法，也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穿官服這麼多年了，還有好多事情劉大人自己都記不住了，饒是這樣，徐功利也花了兩天時間才將劉大人所講的記錄整理完畢。


    最後一筆落下，徐功利看著身旁厚厚的卷宗，沒有說話。


    “丞相，該說的我都說了，但求陛下給我個痛快。”作為刑部尚書，他當然知道自己這些年所犯的罪過死十迴都夠了。


    徐功利頓了頓：“我會盡量懇請陛下放過你的家人。”


    “多謝了。”


    第三日，被整理好的案卷形成了奏折，在朝會之時交到了百裏卓手中。


    百裏卓當堂看看，勃然大怒，下令將劉大人淩遲處死。


    好在徐功利極力勸阻，這才沒有株連。


    隻是劉大人的供述中，牽扯了不少其他部門的官員，這件事不可能善罷甘休。


    “太子聽旨！”


    “兒臣在。”


    “著你即日起將供詞裏提到的人和事，一個個、一件件的給孤查實了，不得放過一人！”


    “是。”


    太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這些官員中，有不少和五皇子都有牽扯，借著這個機會，他終於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對五皇子下手。


    此令一出，下方的大多數官員開始背後冒汗。


    作為京中的權貴，誰家都有幾個不爭氣的後人，也免不得和刑部尚書打好關係，這些人呢，是經不住查的。


    一時間，正金鑾殿中變得人心惶惶，總覺得有一把利劍懸在他們的頭頂，隨時都有可能落下，讓自己身首異處。


    百裏卓依然是冷哼一聲，極為生氣的看了一眼這些臣子，拂袖而去！


    散朝之後，這些官員們神色陰晴不定，麵色變化無常，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京城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所以這些人都默契的走向了丞相府，這個百官之首應該會有辦法將他們救下來。


    但丞相府自從那天開始，就閉門拒客，誰也不見，甚至就連朝會都是稱病不去。


    這種異常之下，官員們更加的窒息，徐功利拒絕見他們，就說明這件事已經嚴重到他也沒有辦法的地步了。


    京都某處，還是那處清幽的小院。


    南宮甜、徐功利以及五皇子聚集一處。


    “現在外麵到處風聲鶴唳啊。”五皇子歎道，“這京都之中，應該很快就會亂起了。”


    “嗬嗬，要想重新奪得太子之位，就必須要讓這個京都亂起來，這樣才能讓大皇子樹立更多的仇家，殿下您才有機會啊。”徐功利說道。


    五皇子又擔憂道：“但隻怕我那大皇兄會借這個機會提前對我下手啊。”


    這絕對是個鏟除異己的好機會，他不相信太子會放過。


    “那就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機會了。”南宮甜冷笑道，“既然這個把火要燒起來，我們不妨再添一把柴，讓這把火燃得更猛烈點。”


    禦書房。


    朝會時滿臉憤怒之色的百裏卓此刻又恢複了淡然從容的樣子，與在金鑾殿中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臣方十一，參見陛下。”


    朝會之後，百裏卓便將方十一單獨叫了進來。


    “起來吧，方愛卿不必多禮。”


    “謝陛下。”


    方十一這才站了起來。


    “方愛卿，刑部尚書一職，你可感興趣？”百裏卓開門見山。


    方十一明顯愣了一下，雖然蛟龍會後，在太子的幫助下他已經官居五品，但刑部尚書這種二品大員，怎麼看都不是他可以染指的。


    “迴陛下，臣資曆尚淺，恐不能勝任。”方十一拒絕道。


    升官誰不想，但飯還是要一口一口吃，免得撐死。


    “要的就是你資曆淺，趁你還沒有學會同流合汙。”百裏卓不容拒絕道，“方十一聽旨！”


    “臣在。”


    方十一急忙跪下。


    “即日起，命你為刑部尚書兼八府巡按，替孤巡遊天下，若有作奸犯科者，不管身份如何，官居何位，可先斬後奏，此乃皇權特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