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已是考核的第幾日了?”
老者緩緩開口,語調中帶著有幾分慵懶。
殿內眾人聞言,皆是麵麵相覷,一時竟無人應答,隻餘下空氣中輕輕的唿吸聲,顯得有些許尷尬。
老者輕輕搖頭,目光掃過眾人,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苦笑:“看來這些年我們不問宗門之事,大家對這等考核也都淡漠。”
就在這時,大殿一隅,一個清脆而稚嫩的聲音忽地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怯意開口說道:“師祖,今早送蔬食的晨伯來時提及,宗門大殿前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想來唯有考核進入第三日,才會有如此盛大的場麵吧。”
聞此一言,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匯聚於大殿一隅。
那裏,一位少年正尷尬地立於原地,麵對眾目睽睽,臉上掛著一抹訕訕的笑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嗬,原來是你這個小家夥啊。這麼說來,今日已是第三日了嗎?”
女子輕啟朱唇,聲音柔和而清晰:“的確如此,今日正是第三日,想必那募新之事,今日晚些便有結果。”
老者聞言,微微頷首,語氣平淡:“嗯,不過這與我們並無多少幹係。”
女子聞言,輕輕點頭,附和道:“也是!”
大殿一隅,木堯青悄然向丁凡笑投去一抹微妙的眼色,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暗示。
丁凡笑心領神會,恍然憶起自己尚有要事需向眾人稟明,於是緩緩站起,步伐中帶著幾分謹慎,向著大殿中央踱步而去。
這一舉動,如同石子投入靜謐的湖麵,引得在座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匯聚於他身。
丁凡笑行至大殿前方,先是恭敬地向四周環坐的師長們行了一禮,隨後,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沉穩而清晰:“兩位師祖,以及在座的各位師伯,弟子丁凡笑有禮,有事稟告。”
麵對丁凡笑突如其來的舉動,眾人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好奇,卻不知他即將吐露何事。
坐在首位被丁凡笑尊稱為師伯的男子,眉頭微挑,聲音裏帶著幾分溫和卻又不失威嚴:“凡笑,有事不妨直說無妨。”
丁凡笑神色略顯緊繃,輕啟朱唇道:“師伯,數日前,外事閣中有一位長老要拜訪大師祖,可惜未能得見,他便悻悻而去。”
此言一出,周遭眾人皆露出了訝異之色。老者與女子目光交匯,彼此間傳遞著一絲不解與疑惑。
老者緩緩開口:“外事閣?往昔來訪者,皆是內宗長老或是我們那宗主,外事閣之人來訪,倒是頭一遭。”
女子亦輕聲道:“此事確是稀奇。凡笑,你可知那長老究竟所為何事而來,要見你大師祖?”
丁凡笑開口說道:“不知,那名長老自稱褚信,隻說是受人所托來拜訪大師祖,師祖不見,他就此作罷。至於是受誰人所托,他也不見沒說,哦,但臨走之時,倒是有交代。”
說著他從懷中拿出昨日示與木堯青的玉牌來,眾人見此盯著他看。
丁凡笑將那東西拿在手中,隨後朝著前方的三人走去,到了近前將那玉牌遞給端首的男子開口說道:“師伯,他臨走之時,將這東西留於我,說是見到你之後,便交給你,說是如果需要,就到山下的外事閣找他。”
說著將那玉牌交到男子手中。
眾人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丁凡笑的手中的玉牌,隨後不約而同地被他遞出的物品牢牢吸引。有人一眼瞥見了那物,不禁瞠目結舌,疑惑之聲脫口而出:
“這是我們一脈的身份玉牌!”
坐在首位的男子聞言,伸手接過玉牌,初時也是一愣,隨即細細端詳起來。片刻之後,他確認了玉牌的真實無誤,轉而望向身旁兩位德高望重的長輩,緩聲道:“兩位師叔,請過目。”
老者見狀,眉頭微微蹙起,從首位男子手中接過玉牌,同樣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隨後,他目光掃過全場,沉聲問道:“如此重要的東西,不是你們誰人遺失之物吧?”
有人不自信地摸著自己的東西,瞧見東西還在,於是鬆了口氣,但卻不知老者手中是誰人的玉牌,紛紛疑惑地相互在場間找起人來。
一旁的女子見此,也好奇的看著這一幕,片刻之後並無人認領,二人這才對視了一眼,皺著眉頭。
“這玉牌是宗門的信物,按理說不會流落在外才是,每一脈的身份玉牌不同,且每個玉牌獨一無二,其中更是烙有單獨的字號,代表弟子的身份,師兄你不如使用啟靈之法,將隱藏的字號顯現,看是誰的玉牌。”
老者聽著,微微點頭,隨即引動真元,度入玉牌之中。緊接著,他雙手快速翻動,指尖跳躍著繁複而精妙的訣印,動作如行雲流水,隨著訣印的完成,玉牌之上開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下一刻,玉牌之上顯現出一個“柒”字。
老者見此,麵色驟變,不可思議地道了個“什麼!”
隨後緊握著那塊玉碑凝視,仿佛是驚訝無比一般。眾人見到他如此失神的樣子,十分詫異,有些不明所以。
一旁的女子見此,開口詢問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這玉牌到底是哪位弟子的。”
老者這才迴過神來,將玉牌遞給她。
女子接過玉牌,抬眼看去,不禁騰一下站立了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怎麼是…”
她話隻說了一半,另一半顯然是被驚訝到一時說不出話來,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著老者。
一旁靜立的男子,目睹此景,心中亦是疑雲密布,不解這小小玉牌究竟歸屬何人,竟能讓兩位前輩麵露如此詫異之色。
他終是按捺不住好奇,輕聲問道:“兩位師叔,這玉牌究竟是誰人的,讓你們如此失態?”
女子將手中的玉牌交給男子,她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情況,隻是盯著他。
男子接過那玉牌,目光觸及其上鐫刻的字號,不禁脫口而出:“七師弟!”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般在他心中炸響。隨後他更是不可置信地盯著兩位長輩,一時驚顫得說不出話來。
但場間的一眾師兄弟們聽到他這麼一喊,吩咐驚訝地不可置信地站立起來,盯著他,仿佛是震驚不已。
老者此時麵色微顫,仿佛他平複了過來,一把抓起男子手中的玉牌與眾人說道:“我這就去後山見大師兄,你們在此聽候。”
說著,他也不管眾人是何感想,急忙閃身而走,不到片刻就消失在大殿的門口。
待那老者的身影消失於視線盡頭,場中一眾師兄弟方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與疑惑,低聲交談起來。一人忍不住輕聲發問:“那果真是林師弟的身份玉牌嗎?”
“這麼多年過去了,師弟的行蹤杳無音信,怎麼會這麼巧在這時候出現在山上,他人是否安好?”
有師兄弟在場間問起,言語之中充滿了關切之意。
無人應答,場內十餘人頓時交頭接耳,議論聲四起。那位輩分最高的女子,眉宇間輕輕一蹙,威嚴之聲隨即響起:“都給我住口!在師兄到來之前,休要妄加揣測,亂了分寸!”
此言一出,場內的嘈雜漸漸平息,但眾人心中仍舊盤旋著先前的疑惑,難以平複。
在大殿幽深的角落,木堯青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迷霧所困,眼神中帶著幾分茫然與不解。
方才,那圍坐一堂的諸位長輩臉上流露出的驚訝神色,以及他們口中不經意間吐露的“林師弟”與她師父提及的“七師弟”,如同迷霧讓她困惑。
她在山上有些年歲了,對於山上每一位師祖、師叔、師伯,她皆是知曉,唯獨方才提及之人不得而知。
木堯青的目光在座中眾人身上緩緩遊移,渴望得到答案。
但此刻,大殿之內,除了偶爾傳來的低沉交談,便是一片沉寂,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等待著某個答案的揭曉。
燕崔雨是這行人中的輩分最高的長輩,雖然他和首座的畢庭年紀相仿,可是她卻是大師兄代師收徒的弟子,和燕崔雨有著輩分之差。
正因如此,盡管在年齡上她並非最年長,但在輩分這一脈中,她卻是最受敬重的長輩。在場眾人,無不對她心懷敬意。
此刻,燕崔雨目光溫和地轉向了一旁略顯困惑的丁凡笑,輕聲問道:“凡笑啊,你為何不早些將此事向你的師叔師伯們稟明呢?”
丁凡笑聞言,有些無奈,於是說道:“四師祖,我也想啊,可你們這些長輩們神出鬼沒的,要不是今日,恐怕有好些人我好幾個月才會見到,弟子實在沒有辦法。”
聞聽此言,場間忽的站起一中年男子,開口便喝罵道:“你這臭小子,敢對你長輩們心生抱怨,一會我扒了你的皮!”
丁凡笑一見此人發話,神情一變,一副諂媚之色看著男子,低聲說道:“嗬嗬,師父,弟子不敢。”
燕崔雨見到男子方才的情形,冷目盯著她開口罵道:“寧人憶,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我方才是問你了嗎,你上趕著找抽不是,還不給我坐好。小家夥招你惹你了,再聽你多說一句責備之言,我抽死你丫的!”
聽罷,方才男子這才看著女子嗬嗬一笑說道:“師叔說的是,生怕我這弟子不知道好歹,教訓兩句不打緊,我這就座好,嗬嗬。”
燕崔雨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而是看著丁凡笑。
丁凡笑見到寧人憶如此,不禁覺得他吃癟的樣子好笑,可他不敢笑出來,害怕他這師父迴去又變著法子報複他,隻好憋著。
此時角落的木堯青也起身開口說道:“師叔,師父及各位師叔,此事不怪丁師弟,那日外事閣的褚信長老前來,我也在場,便是我為其傳話大師祖,當時並未見他將這玉牌拿出,要不然早已告知大師祖。”
聽罷,眾人這才知曉當日之事,隨即暗自思量。
燕崔雨望向木堯青,輕輕頷首,嘴角勾起一抹略帶無奈的笑意:“不是責怪你們的意思,哼,都是寧人憶這小子。”
仿佛對方才男子的會意有些置氣,於是如此說道。
丁凡笑與木堯青交換了一個釋然的眼神,心中的石頭這才輕輕落地,連忙應聲附和。
此時,畢庭的目光落在了木堯青身上,緩緩開口:“青兒,那日他托你去通傳你大師祖,他老人家對此有何指示?”
木堯青腦海中浮現出那日的情景,開口說道:“我將他的來意告知,師祖隻說是不見,並讓他以後不要再來了,便沒什麼了。”
木堯青沒有將那日師祖關於自己的對話說出,覺得此事不曾關乎褚信的事,沒有必要向在場眾人透露。
聞言,畢庭和燕崔雨對視了一眼,仿佛已經習慣了一般。
燕崔雨此刻沉浸於往昔的漩渦之中,輕輕歎息一聲,歲月悠悠,那些陳年舊事卻如同昨日重現,清晰得令人難以置信。
畢庭望見她這副模樣,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目光掠過在場的同門師兄弟,心中同樣泛起一陣淡淡的哀愁。
記憶中的故人,音容宛在,仿佛從未真正遠離,隻是每當思緒觸及那些塵封的往事,心底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隱痛。
那枚玉牌,本是隨身之物,承載著太多過往的重量。
按理說,當年那場風波之後,它應當被收迴,然而他們卻執意將它留給了他。此刻,玉牌靜靜躺在手中,仿佛連同那段過往一起,被小心翼翼地封存。
畢庭深知,這不僅僅是一塊玉石,更是那份不便言說的情義,讓人不禁沉思,那些故人雖已遠去,但留下的痕跡,卻永遠鐫刻在心間。
燕崔雨看著在場眾人說道:“看來這些年我們還是太過散漫,沒想到錯過這麼重要的事。”
聞聽此言,在場的眾人一臉頹敗之色,沒人出來說話。
要不是數年前發生的那事,他們這一脈何至於此,有人想起舊事,麵露一絲怒意,也有人無奈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