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先生,陶先生嗎?”
一道柔和的聲音從斷崖的方向傳了過來,我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那若蘭。
“這是德叔派來接應(yīng)我們帶路的人嗎?”
“應(yīng)該是。”
那若蘭說完從身上摸出一支短短的笛子,他舌尖連吐了三口氣,尖銳的笛聲遠(yuǎn)遠(yuǎn)的傳了出去。
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那支笛子就是在黑蛟峪的後山上,他拿來控製那條眼鏡蛇用的。
笛聲停歇之後,那道柔和的聲音又傳進(jìn)了我們的耳朵。
“貴客到了,在下鄢壯,奉命在此迎接幾位。”
我暗暗皺了皺眉頭,估算了一下那個人和我們之間的距離。
在我的神識裏探查到的氣息,我感覺他離我們至少在一千米開外。
可他的嗓音卻清清楚楚的落在我們耳朵裏,一個字也沒落下,就像是站在我們麵前柔聲細(xì)語的和我們麵對麵說話似的。
話音幾乎是毫無停頓,緊接著又傳了過來。
“還請幾位屈尊移步前來,在下身有嚴(yán)令,不得出陘口一步,恕在下不能遠(yuǎn)迎了。”
聽完他的這句話,我和那若蘭對看了一眼,心下暗暗吃驚。
那個叫鄢壯的人還真是在距離我們足有一千多米之外的陘口,按說這種距離就算是把法力提到極致,扯著嗓子大吼大叫,我們都未必能聽的清楚。
但他的聲音卻在唿嘯的山風(fēng)裏柔和清晰,就像是一道直直的朝我們延伸過來的光束一樣,柔弱而堅韌,絲毫沒受到外力的阻礙和影響。
最難得的是,他竟然能保持著這麼平緩的嗓音一口氣說好幾句話,中間絲毫沒有氣息轉(zhuǎn)換和法力催動的痕跡。
這可不是單純的法力高強(qiáng)就能做的到的,我心裏暗想,這個鄢壯一定是有什麼獨特的修習(xí)法門,這才能在嘈雜的環(huán)境裏和我們遠(yuǎn)距離對話。
“有勞!”
我凝神控製著丹田裏的法力,學(xué)著鄢壯的樣子,盡量用平和的嗓音迴應(yīng)了他一句。
但我不敢再多說話了,生怕在二次催動法力氣息的時候留下空隙,讓人家笑話。
我又吹響了哨子,紙紮小人抬起唐果兒,隊伍朝著鄢壯的聲音傳來的方向趕了過去。
“小多餘,是不是很嫉妒那個家夥的法術(shù)啊?”
可能是鄢壯的出現(xiàn)讓那若蘭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鬆弛了下來,他笑嘻嘻的看著我,我臉色豔羨的點了點頭。
“其實人家也看出來了,那家夥壓根兒就沒把咱幾個放在眼裏,那爺出門什麼時候自己走過路啊,都是別人屁顛屁顛的跑出來把人家八抬大轎給接進(jìn)去。他剛才跟咱說那幾句話,擺明了就是先給咱露一小手,告訴咱一個道理唄。”
“嗯?什麼道理?”
我沒明白,郭永喆咧著大嘴笑著朝我搖頭。
“陶子,你這人啊,也忒單純了,人家這就是明擺著在跟咱秀肌肉呢,你還把驢肝肺給當(dāng)了盤硬菜。他這就是在暗示咱,到了他的地盤上,甭說是幾個民間不入流的風(fēng)水師了,哪怕是天尊大佬,都得乖乖的低頭盤著,對吧那爺?”
那若蘭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我苦笑了一聲,原來幾句簡單的對話還蘊(yùn)含著這麼深奧的內(nèi)涵呢。
“哎小多餘,既然人家都打了招唿了,咱也不能當(dāng)悶嘴葫蘆不是。那哥哥教你個絕招,你和他聊一會兒。”
我驚喜的看著那若蘭,他嘻嘻一笑,捏著蘭花指。
“還記得人家在地下溶洞裏是怎麼跟你聊天的嗎?”
我愣了一下,緊接著就想了起來,當(dāng)時那若蘭用了一種叫“靈力互通”的法術(shù)和我對話,我們五個人緊挨在一起,卻隻有我自己能聽見那若蘭的聲音。
“那家夥用的法術(shù)和人家的靈力互通原理上差不多,就是讓聲音順著你靈力傳過來的方向反射迴去,同時在聲音裏融入一道小範(fàn)圍結(jié)界,讓聲音控製在你一個人的耳朵邊上。怎麼樣,簡單吧?”
“哎,還真是簡單啊,那他說話的聲音為什麼我們五個人都能聽見……哦,對了!”
我一拍大腿,笑了起來。
“他法術(shù)裏融入的範(fàn)圍結(jié)界比較大,把我們五個人都罩起來了,所以我們就都能聽見他說話了!”
“哎,對嘍。”
那若蘭滿意的點了點頭,“人家的法力不夠,沒法把聲音傳到那麼遠(yuǎn)的地方去,不然人家就自己去裝這個叉了。”
“得嘞,瞧我的。”
我朝那若蘭擠了擠眼睛,一道神識朝著鄢壯的方向傳了過去,準(zhǔn)確的找到了他所在的位置。
“我們幾個人這大半夜的冒昧造訪,給鄢兄添麻煩了。在下青烏堪輿陶多餘,不知道鄢兄貴門怎麼稱唿,以後有機(jī)會也好登門拜謝。”
我輕描淡寫的把這幾句話傳向了斷崖的方向,那邊明顯是愣了好一會兒,鄢壯的聲音這才淡淡的傳了過來。
“好說,這是上邊指派的任務(wù),陶先生不必客氣。鄢某師門乃是家傳,家父再三叮囑,不得四處招搖,所以家父的名號也不便告知,還望陶先生見諒。”
我冷哼了一聲,雖然鄢壯這幾句話嘴上說的客氣,但深層含義卻鋒芒畢露,就算不用那若蘭和郭永喆提醒,我也聽出了濃鬱的火藥味。
意思無非就是讓我別自作多情,他隻是在執(zhí)行上邊的命令,並不是看我的麵子才大半夜的在這裏迎接我們。
他還暗諷我假借青烏堪輿門派的名頭招搖撞騙,對我的稱唿也是“陶先生”,而不是道門習(xí)慣所用的“陶兄”或者是“世兄”。
郭永喆一邊走一邊扒拉著手指頭,等我和鄢壯這一輪的對話結(jié)束,他不懷好意的咧著大嘴看著我。
“那小子比你多說了幾個字,嘿,瞧這架勢是和你杠上了。”
我扯了扯嘴角,沒再和鄢壯多說什麼。
一來是這裏確實是他的地盤,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我也不好一上來就和他針鋒相對。
二來嘛,經(jīng)過這幾句對話,他的底細(xì)我也摸了個差不多。
其實從他聲音裏蘊(yùn)含的法力強(qiáng)度來看,他的道行不一定有多高深,單純比拚法力的話,無論是我還是那若蘭和任詩雨,硬實力可能都在他之上。
隻是有一點讓我很好奇,鄢壯的法力並不像我們幾個人一樣流於表麵,我能明顯感覺的出來,他身上有一種很奇特的氣質(zhì),用幾個字來概括吧,應(yīng)該是……
外圓內(nèi)方。
我腦子裏一閃,迴頭看著那若蘭笑道。
“乾坤有極,陰陽……你懂的。”
那若蘭臉色一喜,捏著蘭花指狠狠的在我腦門上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