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之後,沒出什麼意外。
我徹底敗下陣來,隻能恨恨的用一根繩子拴住阿娜爾的手,另一頭捆在我腰上,揀著人少燈黑的地方,用幽冥鬼步急速奔向大柵欄。
路上我一再叮囑阿娜爾,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一定要聽我的安排。
如果我發現身邊有危險,就會用紙紮小人護送著她逃走。
要是實在擺脫不了對方的糾纏,就一路逃迴到大漠去。
雖然哈爾德也未必會是舒籍的對手,但阿娜爾是鬼域十八門的公主,那些教眾就算拚了命,也會護她周全。
阿娜爾聽我說的跟交代後事一樣悲壯,這才相信了我不是去找寧珂偷情。
“你真的不是去見那個狐貍精?那……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我遲疑了一下,眼神兒忽然堅定。
“找我妻子,任詩雨。”
阿娜爾沉默了半晌,突然扽著手裏的繩子緊跑了兩步追上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笑了起來。
“以後有話就直說,藏著掖著的,真不像個男人。好,你去找你的妻子,本公主呢,也要保護自己的耶日木。不管那個女人多溫柔漂亮,本公主都要讓她知道,我才是你的正牌拖勒依幹!”
我的心神猛然恍惚了一下,氣息一亂,幽冥鬼步凝滯了一下,險些摔個屁墩兒。
我們兩人到達大柵欄附近的時候,我故意鑽了個胡同,拉著阿娜爾朝舒籍的個中書店接近了一點兒。
“能聞見你說的那股屍氣味道嗎?”
我悄聲問阿娜爾,她點了點頭。
“能,離我們差不多正好是一裏地左右。”
阿娜爾把聲音壓的很低,掩飾不住的緊張了起來,手顫抖的很厲害,掌心裏全是汗水。
我笑了笑,捏捏她的手示意她放鬆點兒。
“放心吧,今晚舒籍沒有接到解除監視的通知,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大動作。再說了,我們離他足足五百米呢,你能聞見他的味兒,可他又不是狗,發現不了我們的。”
“哦,那就好,那就……哎,你罵誰是狗呢?”
我的胳膊上傳來一陣生疼,我隻感覺氣息一滯,腳下的步子也亂了起來。
“別鬧,別鬧!”
我趕忙緩了緩腳步,拉著阿娜爾跑到紙人蘇的那條街上,站在對麵不遠處的胡同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淩晨兩點五十八分,距離醜寅交匯的時刻,還有兩分鍾。
我哆哆嗦嗦的把手機揣迴兜裏,眼睛一直都緊盯著紙人蘇的大門,一眨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了空間幻術“換氣”的檔口。
兩分鍾,一百二十秒。
每一秒鍾都漫長的猶如曆月經年一般,我焦躁不安的輕輕移動著雙腳,隻等眼前出現敞開著的兩扇大門,就會立馬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去。
但……
紙人蘇的大門卻一直都沒打開過。
此時,手機上已經顯示出了“03:02”的字樣,可我還不死心,尋思著蘇眉是不是有可能把空間術的“換氣”空隙調整到了其他時間。
就這樣,我和阿娜爾在胡同裏整整蹲守了一個時辰。
直到過了淩晨五點,天色已經蒙蒙亮,四下裏遠遠傳來了早餐鋪子開門板和晨練大爺的吆喝聲,我這才頹然搖了搖頭,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啊,我早該想到,也早就想到這個結果了。
我讓寧珂假裝認識蔣亮,把蘇眉騙現身的那一刻,就預示著紙人蘇已經暴露的事實。
就算蘇眉心機單純,不諳世事,可任詩雨卻又怎麼能猜不到,這是我玩的一出小把戲呢。
她沒有選擇繼續在紙人蘇等我,就是在向我傳遞一個明確的信息。
她還不能跟我相見,至少到現在……
還不能。
“為什麼,為什麼……詩雨,你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為什麼要一直躲著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很疼,很疼啊……”
我死命揪著自己的頭發喃喃自語,其實我很清楚,自己隻不過是在做一個隨時會破碎的夢。
即便知道這個夢境不是真實的,但我也情願一直都這樣騙著自己,就是不想從夢中醒來。
虛幻的欺騙雖然令人不安,可真實的清醒卻實在太過於殘酷。
我接受不了,也不願意去接受。
我的唿吸越發急促了起來,心髒仿佛是被一條蛇緊緊的纏住,正在不停的用力勒緊。
一陣又一陣幹啞的低吼聲從我的嗓子眼兒裏躥上來,我能明顯感受的到,此時丹田之中正有一股黑暗的霧氣在迅速蔓延。
“耶日木,耶日木!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阿娜爾緊張的蹲下身來詢問道,我一邊拚命的壓製著天邪之力的發作,一邊顫抖著搖頭。
“跑,小石榴……快跑,我……我快要……”
就在我快要壓製不住天邪之力的肆虐,變身黑蛟的時候,突然褲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的思緒瞬間就被打斷,與此同時,似乎腰間也傳來了一陣隱隱的疼痛,隨後就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我卻在那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趕緊摸出手機,心想不會是關羽娣發現我和阿娜爾大半夜的雙雙不見了吧?
這種話一旦問出口,我倒沒什麼,臭老爺們兒一個,沒臉沒皮慣了。
可阿娜爾還是個大姑娘家,無論我怎麼解釋,也很難讓她洗清和我一起夜不歸宿的嫌疑了。
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
卻讓我微微一愣,心中一下子就湧起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是寧珂!
她怎麼會在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
難道是……
她遇到什麼危險了?!
我來不及多想,趕忙接了起來。
“喂,寧珂?說話!你快說話啊!”
電話那頭傳來了幾聲痛苦的呻 吟,過了好久,寧珂的聲音才微弱的傳了過來。
“多餘,我……好難受,我可能要……要死了,現在我隻……隻想見見你……”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哪兒就死啊活的。你趕緊喊寧總和曹叔送你去醫院……算了,我通知他倆。你給我撐住了,不許死,聽見沒有!我馬上過來,等我!”
我站起身拔腿就跑了幾步,直到聽見身後的慘叫聲,這才想起來,阿娜爾還被我栓在腰上。
我讓阿娜爾自己迴金六爺的四合院去,她死活不肯。
這次她親耳聽到了“狐貍精”的聲音,當然是不可能放我一個人去逍遙快活了。
我無奈的帶著阿娜爾一起跑到街邊去打車,趕忙給寧敏打了個電話,讓她趕緊去寧珂屋裏瞧瞧發生了什麼情況,不行就趕緊叫救護車。
剛掛了寧敏的電話,我又給關羽娣打了一個,簡單說了一下寧珂可能是出了意外狀況,我過去看一眼。
至於阿娜爾跟我在一起的事兒,我也含糊的提了一句,好在關羽娣也沒多問什麼。
我催著司機一路風馳電掣的開到了寧珂家門口,剛衝進門去,卻一眼看到了寧珂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身邊坐著寧敏,廚房裏傳出了一陣香氣撲鼻的爆鍋香味。
我看寧珂的臉色一如平常,頓時就長長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