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當時金六爺跟我提了一嘴,說從大漠來的貴客,就不安排在這個四合院住了。
一來是小院裏住不下那麼多人,讓這些個有頭有臉的人三個五個的擠在一間屋裏,這也太不像話了。
二來呢,從大漠來中州的,都是阿娜爾的娘家人。
按照老理兒,在沒成親之前,別說是娘家人了,就連阿娜爾自己也不能跟我住在一起。
所以金六爺就把他們安排到了距離小院隻有幾百米外的一個高檔酒店裏,就是我和阿娜爾舉行婚禮的那座酒店,好像是包了一個樓層,出手非常闊綽。
我成天忙的要死要活,除了假結婚的那天之外,就沒再去過一次了。
今天當我又站在酒店大廳裏,看著酒店的天花板上還沒拆除完的“囍”字和紅綢緞,禁不住心神微微一蕩。
我的思緒一下子就迴到了兩年前,我和任詩雨成親的那一天。
那天發生了很多事兒,先是任天翔和馬蘭險些被從天花板上掉下來水晶燈砸著,緊接著就是孫嵐被顏柳控製了心神,想要殺掉任詩雨給顏安當藥引子。
後來我好不容易平息了這些坎坷,當司儀喊出祝福語的時候,我和任詩雨交換了鳳凰陰陽佩。
她踮著腳尖兒站在我麵前,認真的把鳳佩係在我的脖子上。
她的唿吸撲打在我的鼻尖兒上,暖暖的,癢癢的。
我的頭有點兒暈,也不知道是因為受了傷失血過多,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氣息衝昏了。
眼前鮮紅的綢緞閃到了我的眼,我不由自主的晃動了一下身子,阿娜爾趕忙一把扶住了我。
“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哦……沒什麼,剛才突然走神兒了。你說的那位曼蘇爾叔叔,他現在在酒店裏嗎?”
“肯定在啊,我都吩咐過他們了,這裏不是大漠,沒事兒別到處亂跑,惹出禍來不好解決。所以沒我的命令,他們都會待在酒店裏喝酒打牌。”
我笑了笑,心想別看鬼域十八門看上去一盤散沙,但阿娜爾這個常年不在家的公主,竟然會有這麼強的號召力,能讓教裏的那些高層對她服服帖帖的。
這大概就是宗教信仰裏隱含著的一些神奇的元素吧。
我跟著阿娜爾走進酒店,坐著電梯上了樓。
電梯門剛一打開,一股濃烈的酒氣就撲麵而來。
夾雜在酒氣之外的,還有幾道粗豪的嗓音,聽起來是幾個大漢在聲音很大的說著話,不仔細聽就跟在吵架似的。
我皺了皺眉頭,阿娜爾卻好像對此習以為常了,抬腿就出了電梯。
“哎,小石榴,要不……你私下裏說說他們。”
我拉了一把阿娜爾的胳膊,小聲說道。
“這裏是中州,不是大漠,這麼大聲說話都算是擾民了,讓其他房間住著的客人怎麼想?”
“所以金六叔才把這一整層都包下來了啊。”
阿娜爾迴頭看著我,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我們大漠的男兒就是大碗喝酒,大聲說話的,不像你們中州男人這麼娘娘唧唧。你也不用跟我說什麼素質高低,金六叔親口說了,他就喜歡跟我們這些人相處,直爽,沒有花花腸子。他樂意花錢把這一層包下來讓我們痛痛快快的玩鬧,你在這裝什麼文明人?”
“我……”
我讓阿娜爾這通話給懟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訕訕的跟在她身後,走進了吵鬧聲最大的那個房間裏。
一進門我就沒忍住,當場笑噴了。
幾個人正圍著一張茶幾打撲克牌,旁邊還有幾個人手裏捏著酒瓶子,一邊對嘴吹,一邊高聲起哄。
那幾個打牌的人臉上都密密麻麻的貼著紙條,估計是輸了的懲罰吧。
要是隻是這個場景,也不至於讓我笑出聲來。
最可笑的是,坐在人群裏正對著大門的那個人,竟然是……
哈爾德!
他可能是對這些娛樂項目不甚了解規則,被那幾個年輕人給贏了不少。
眼前的哈爾德,臉上都快貼不下了,五官幾乎全都被埋在了紙條裏。
“你們幾個人,又在欺負哈爾德爺爺!”
阿娜爾對那幾個年輕人嬌叱了一句,不過語氣裏倒沒多少責怪,反而是好像也在強忍著笑意。
眾人哄笑了起來,阿娜爾趕緊把哈爾德臉上的紙條拽了下來,朝身邊瞪了一眼。
大家這才散去,說笑著迴到了各自的房間。
“哈爾德爺爺,你怎麼又被他們騙著打牌了?說你好幾次都不聽,他們合夥對付你自己,就是想看你輸了貼紙條的樣子。”
阿娜爾嗔怪的拿過毛巾給哈爾德擦臉,哈爾德笑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這些小鷹崽子是怎麼想的,不過悶在這裏也挺無聊,打打牌挺好的。哎,你們怎麼今天有空過來了?”
哈爾德抬頭看著我,我笑了笑,坐到哈爾德身邊問道。
“我聽小石榴說,你們……咱們鬼域十八門有一位聖火使者,我對教中的一些事情還不太了解,想要找聖火使者請教幾個問題。他人呢,在剛才那些打牌的人裏嗎?”
“哦,頭人說的是曼蘇爾啊。哎呀,不巧,今天我讓他出去了,沒在這裏。頭人有什麼問題,不知道小老兒能不能替你解答?”
“……他出去了?”
“是啊,今天吃完午飯出去的,現在都這麼晚了,也該迴來了。哎!”
哈爾德朝門外喊了一個名字,他說的是當地方言,我也沒聽懂。
一個小夥子跑了進來,正是剛才打牌的時候在一旁起哄的那些年輕人之一。
兩個人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話,那小夥子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隔了一會兒掛斷電話,搖了搖頭。
哈爾德微微一怔,朝小夥子揮了揮手,那小夥子走出了房間。
“怪了,這曼蘇爾的手機怎麼會打不通?以前他出去從來都沒這麼久過,難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哈爾德皺著眉頭自言自語了幾聲,站起身來剛要出屋,外邊就傳來了一道聲音。
“聖火護法大人,是您在找我嗎?”
那道聲音和其他教眾不同,聲調不高,顯的低沉而厚重,隱隱帶著一絲磁性,還挺好聽的。
隨著那道聲音越來越近,一個魁梧的男人出現在了門口,臉上的表情挺嚴肅的。
我看了看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覺著挺眼熟的,應該是在大漠的時候見過他。
但我看著那些少數民族的人,似乎長相都差不太多,所以也沒記住他到底是誰。
那男人朝屋裏看了一眼,抬手憑空振了一下,就好像是一種習慣,走路之前撩一下長袍的下擺一樣。
“聖教聖火使者曼蘇爾,見過公主,頭人,聖火護法。”
那男人把右手攥成拳頭輕輕抬到心髒的位置,我在電視裏見過,古裝劇裏經常會出現這種行禮的姿勢。
隻是那男人的氣場實在太強了,雖然他現在隻穿著一身短袖衣褲,但我已經自行腦補出了一位大漠王爺的威嚴形象。
“哦,你就是聖火使者……曼蘇爾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