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刀僧人喝道:“大家跟著我上,殺!”
“殺”字一出口,僧人揮舞著魔刀,率先衝下了懸崖。
一群人受到鼓舞,都跟在僧人的身後,殺進了敵人的包圍圈中。
僧人一馬當先,手中魔刀化作了幽藍的電光,他在敵群中縱橫捭闔。被藍光碰到的敵人,紛紛潰散、鮮血四射、碎骨飛濺。
山間彌漫著震耳欲聾的哀嚎聲。
此情此景,令彎勾戰士的眼神重新熾熱了起來。他站起了身子,渾身上下仿佛又充滿了勁力。
“殺!”
戰士大吼了一聲,甩開勾鏈,飛身殺入了敵群之中。
彎勾如風,劃出道道電光。
敵人在飛勾之下,斷臂割喉。
戰士所使的,正是白峰城的招牌武技——天風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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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雲吃力地睜開了眼。
戰士、僧人和滾滾狼煙都已消失不見。
他唿唿地喘著氣。
工雲經常會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但是,他還沒有一次做過如此真實的夢。
這場戰役就像是真實發生過的。
在那個硝煙彌漫的戰場中,工雲化身為了那名彎勾戰士,擁有了他的全部視野。工雲都能深切地體會到彎勾戰士的每一次唿吸,每一輪蓄力和每一番斬殺。
天風勾的每一招工雲都知道,但他從未想過像彎勾戰士那樣出招,彎勾戰士可謂是將這武技的戰力發揮到了極致。
工雲一抹額上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氣,坐在床榻上開始運行真氣。
丹田處真氣騰升,在四肢百骸穿行。
工雲與黃彪交手,前胸被對方氣勁所震,導致體內真氣鬱結於胸口。但做了這一場大夢後,他胸口的疼痛感已經慢慢消失。
現在的工雲絲毫不覺得身體有傷,反而感到精神極為爽暢,對武功的理解,也更加深刻了。
這一切,難道都是夢境帶來的效果?
工雲吐出一口濁氣,側頭見到正在屋內彈琴的危香。
工雲依稀記得,自己在昏厥之前,正在與黃彪作戰,是黑蝠夫人危香救走了他,帶他來到了山林中這間無人居住的木屋。
工雲望著一襲黑衣的危香輕撫琴弦,雲鬢散披,眼睛如秋水一般亮麗,相比左茜,別具一番幽豔,別有一種銷魂。
工雲從在白峰山上初次見到危險時,就對這位美婦留下了深刻印象,但當時危香尚是他人之婦,而工雲的全部心思則全都放在了冰師姐的身上。沒想到此後事情直轉而下,自己被陷害入獄,而左茜則親口告知她要嫁給工圖,這令工雲從前的所有期望都化為了泡影。
重生之後的工雲,已不再將冰師姐作為他感情的唯一歸宿。
工雲掀起被子,翻身下床,來到危香的身邊,俯身在美人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琴音戛然而止。
危香一驚之下,瞪大了眼睛:“你!”
工雲也有些詫異,自己竟然做出了如此大膽的舉動。
他自己都不知道,重生後的自己,已經將大惡人戈雷風流狂放的行為作派融入了血液之中。
屋內安靜了下來,工雲和危香就這麼靜靜地四目相對。
危香滿麵通紅、雙拳緊握,她不知該應對工雲剛才的舉動。
當初她與工河的結合,隻是江湖宗門之間的一樁政治婚姻,兩人的感情基礎並不牢固。而且婚後,工河一直忙於新峰門的事務,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
但是,自己的夫君畢竟是屍骨未寒,而眼前之人還有可能是她的“殺夫仇人”。
危香腦中一片混亂:“這人竟然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我該不該賞他一記耳光?”
就在她猶豫之時,工雲問道:“你怎麼……不睡覺啊……”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腦。
危香怒道:“廢話!你一晚上都在不斷地說著夢話,讓我怎麼睡啊!”
這個迴答,則是更加神奇。
危香話一說完,感到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滿臉通紅地垂下了頭。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還是工雲打破了沉默,他問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危險深吸了一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她道:“此地尚未離白峰山並不遠,我們不能呆太久的。既然你沒有受傷,那快趕路吧!”
“趕路去哪裏?”
“迴新峰山啊!現在新峰門的主力遭到伏擊,全軍覆沒,掌門人也不知所蹤,我們要趕快迴去,以防敵人對新峰門大本營發動進攻!”
工雲強吻危香,雖是衝動之舉,但之後,心裏卻一直惴惴不安,不知危香是否會發怒。
此時聽到危香說到“我們”,工雲放下心來,暗自心喜,危香沒有生氣。
工雲豪氣萬丈地道:“你說得很對,我們這就前往新峰山!有什麼困難,我都可以幫你解決!”
危香本來一直擔心,工雲醒來傷好之後,會不會繼續幫助自己。現在看到工雲沒有任何猶豫答應同自己上路,危香頓時轉怒為喜。
她柔聲道:“你在昏睡之時,我看你身上衣服都破了,特地幫你趕製了一套粗布衣服,你趕緊去換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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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中天,白峰山的頂峰卻依然為霧氣所籠罩。
工錦與工典並立於鋒頂一處如鷹嘴般凸出的崖邊,臨崖遠眺,薄霧之中,遠方山野的輪廓依稀可見。
工典感到奇怪,白峰城主突然單獨召見自己,而且地點還不是在白雲宮,這是為什麼?他心中暗道,難道是城主已經得知了他目擊黑衣人的事,所以當麵向他核實?
工典有些惴惴不安。
白峰城主望著遠方良久,緩緩地道:“阿典,你有十八歲了吧?”
“是、是……”
“這些年,在白峰山上生活,還感到習慣嗎?”
“啊?”工典沒想到城主會問出這個問題:“我、我習慣、習慣這裏的生活啊……”
“嗯,很好。這些年你生活在這裏,心裏有沒什麼遺憾?”
工典更加奇怪,今日的城主跟往常似乎很不一樣。
“我……遺憾?”
工錦溫言道:“你有什麼遺憾,你可以直說,我不會怪你。”
“我、我……”工典側頭想了想,囁嚅道:“如果說遺憾……就、就是……我、我想學、學點武功……”
白峰城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真武宗門,這麼多年來,工典耳濡目染周圍的人練武學藝,心中早就懷有了一份踏上真武道的期待。
“嗯,熱血男兒多壯誌。不過,這麼多年來,我沒有讓你學習門派的武功,你可知道是什麼緣故?”
“想必、是因為、阿典、資質愚鈍、不像山上的師兄弟們、那樣有天賦……我不是塊學武的料……”
工錦微微一笑:“哦?那你認為白峰山上,誰是學武的料?”
工典一愣:“像、像、像、阿雲……他、他就是學武的料……”
工錦笑道:“有人說過,你的天賦並不下於工雲。”
工典很詫異,竟然有人會說自己的天賦不弱於工雲,他忙道:“那、那……怎麼可能……”
“這不是我個人的判斷,而是玄土鏡宗的高僧的看法。”
“玄土鏡宗……高僧?”
工錦輕撫著工典的背脊,說道:“今日,你就跟我出趟遠門吧,去見見那個對你評價很高的神僧。到時候,你就知道,為什麼我一直不肯傳授你武功了。”
工典瞪大了眼睛。
十八年來,他都未曾下過白峰山一步,而這次城主卻要親自帶他出遠門。
而玄土鏡宗?那又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
工典心中充滿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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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河流環繞著白峰山,形成了山城天然的屏障。
一支身著灰白皮甲的百人隊伍,從山城城門緩緩行出,城門吊橋周圍的商隊販夫向兩旁避讓。隊伍順著河流,浩浩蕩蕩地向北行進。
與隊伍中的其他人不同,左茜身著紫色皮甲,外麵還罩了一件深色披風,在一群人中顯得十分矚目。
在左茜側麵並騎的是工圖。當刮起的大風不時將左茜的披風吹得飄起來時,工圖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她豐滿修長的大腿。
騎馬緩行的左茜,能夠感受到工圖偷窺的目光,她雖感到有些惱羞,但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自從她答應了工圖的交易,去工雲見最後一麵後,冰山的一角就已經開始崩潰。
工圖現在已經成為了她的未婚夫。
工圖緊盯著左茜不放,她蛾眉微蹙,迴頭瞪了工圖一眼。
工圖正盯著左茜的大腿看,見到美人迴頭,他的心立刻跳了一下,以為被她抓了個現行,冰山美人又要生氣了。
豈料,左茜隻是微微歎了口氣,並沒有對工圖的偷窺表示任何不滿。
工圖心中大喜:“冰山融化,茜妹果然開始接受我了!”
熱血衝上了工圖的腦袋,他扯動韁繩,坐騎緩緩靠近左茜,當兩人之間到了觸手可及的距離時,工圖向左茜伸出了手。
但是這一次,左茜的反應讓他十分失望。
左茜出手一格,將工圖的手擋了迴去,然後一夾馬腹,坐騎加速向前奔去。
左茜雖然勉強能夠承受工圖偷窺的目光,uu看書 .ukanshu 但工圖要進行身體上的騷擾,卻超過了她的底線。
這個舉動如同一盆涼水,頓時將工圖的熱情澆滅。他訕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拍馬去追。
工圖轉迴頭,隻見距離他丈許處,“糾雲腿”黃彪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顯然剛才那一幕,全部被他都看在眼裏。
黃彪縱馬來到工圖的身邊,調侃道:“少主,看來這座冰山很不好攀登啊。”
工圖冷笑道:“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這趟行程,遙遙數百裏,一路上有的是時間慢慢玩!”
“少主,我們這趟可不是出來玩的,城主要我們火速趕往新峰山救援……”
“哼,瞧你一本正經的樣子!所謂的救援新峰山,隻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幌子?”
“不錯。爹爹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相信,他真正的想法,其實是要我們去接管新峰門。”
“接管新峰門?”
“不錯,現在新峰門精銳力量傷亡殆盡,不正是我們接管的大好時機麼。大伯工元鋒跟我們白峰城鬥了十多年,他的勢力最終還不是要重迴工家?哼哼……早知如此,白費那勁幹嘛!”工圖嘴角上揚,那副模樣,仿佛是在說,江湖一切事物都在他掌控之中。
黃彪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感覺事情的進展,未必會像少主說的那麼容易。要知道,能夠一舉將工元鋒所部殲滅的人,絕非是易與之輩,而他至今都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誰。
黃彪暗想,在樹林裏與我交手的那人,是否就是伏擊新峰門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