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張學禮！


    他像是好幾天沒睡過好覺一樣，整個人顯得很是憔悴，眼眶也頂著兩個大黑眼圈，不過他的雙眸很有精神。


    而聽到他的聲音，剛走上堂前石階的林蕭，停下了腳步，冷肅地轉頭看向了他。


    其身後大步跟著的典武和蔣震雲等將領，亦是紛紛轉過了身。


    “王爺！有結果了！查出來了，都查出來了！”


    一邊奔跑，張學禮再次大喊，從一眾將領身邊穿過後，氣喘籲籲地停在了林蕭身前。


    林蕭一聽到這話，眸中突然迸射出絲絲兇光，凝喝：


    “說！！誰幹的？”


    “是範錦源！情報部昨天抓了布政使司參政孫吟章，經過連夜審問後，今天早上供出了他！”


    張學禮一邊咽著疾跑後幹枯的喉嚨，一邊努力發出簡短迴答。


    林蕭聞言，眼中的兇光頓時變成了殺機：


    “範錦源？他是誰？還有孫吟章，他也參與了假銀之事？”


    “是！”


    張學禮迅速點頭，這會兒他已經勻過了氣，快速解釋：


    “範錦源是幽雲廣源錢莊的東家，也是大夏僅有的幾個大官商之一、晉地商道世家範家的嫡孫，這廣源錢莊就是範錦源為範家在我們幽雲北疆開設的！”


    “我們這幾天一路追查假銀案，於昨日查到了布政使司衙門的提舉榷場司，然後又查到了孫吟章身上，並把他捉拿歸案，連夜審問，最終扯出了廣源錢莊的範錦源！”


    “據孫吟章所說，去年榷場建立的時候，範錦源突然找到了他，讓他在假銀之事上幫忙給於方便！”


    “因為孫吟章是慶王黨的人，範錦源所在的範家也與慶王黨關係密切，再加上朝廷那邊的慶王黨也暗中授意了孫吟章配合，所以孫吟章最終同意了，並且靠著他跟榷場使沈書硯的良好關係，在沈書硯不在的時候，在其公房盜了榷場司的印章，為‘四海商貨’盜蓋了特殊商品專營的文書！”


    “這就是為什麼‘四海商貨’的專營文書隻有印章、而沒有署名的原因，因為這根本就不是沈書硯簽的，沈書硯根本不知情！”


    “並且，沈書硯也不是自殺，而是孫吟章在與他熟絡間，暗中往他的茶水中下了毒，毒死了他，然後偽造了畏罪自殺的現場，目的就是想讓沈書硯背鍋、以隱去自己的一切！”


    “此外，天馬商行能夠成為官府的供藥商並得到特別通關文牒，也是孫吟章靠著與沈書硯的良好關係舉薦的！”


    “而範錦源讓孫吟章如此幫助周聚財的天馬商行和四海商貨，目的就是運轉假銀流通！”


    “在整個假銀的網絡中，範錦源負責鑄造假銀，孫吟章利用官府的關係幫助、掩護和提供消息情報，周聚財的兩家商號則負責運送假銀入關和流通市場！”


    “為了混淆視聽迷惑我們，範錦源仗著範家在北方契戎的關係，把假銀的鑄造之地放在了契戎國內，然後通過天馬商行的商隊從渝關運送入境！”


    “等假銀進入幽薊北疆之後，範錦源便利用‘四海商貨’的大宗交易規模，快速地把大量假銀流入市場！”


    “不過這隻是假銀流入市場的渠道之一，而且是很小的一部分，最主要的假銀流通渠道其實是廣源錢莊！”


    “廣源錢莊通過高息攬儲和低息借貸，攝取了海量民間存款和商人借貸，然後它們把運送入關的假銀換掉這些存銀，並把假銀借貸出去，偷換了民間海量真金白銀的同時，把眾多假銀流通了出去！”


    “這就是為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市場上出現了如此多假銀的真正原因！”


    一口氣解釋完整個假銀案的過程，張學禮說完後，吞咽了一下幹渴的喉嚨。


    而林蕭和此間眾將聽罷，一時無人出聲，皆是立在原地消化著。


    不過下一刻，林蕭眸光一凝，直射張學禮：


    “範錦源？好一個廣源錢莊，簡直是在找死！立即派人抓捕範錦源和整個廣源錢莊的人！”


    “已經進行抓捕了！”


    張學禮快速點頭，然後又神色難看的搖頭：


    “我們從孫吟章口中審出範錦源和廣源錢莊後，屬下第一時間親自帶人前往了廣源錢莊進行了抓捕，可是那裏隻剩下一個空殼，所有存銀消失，並且範錦源也消失了！”


    “然後我們審了廣源錢莊的夥計，說存銀早就被運走、範錦源也已經離開了幽州，現在屬下已經下令整個北疆追捕範錦源，稍後應該就會有消息傳迴！”


    聲音落下。


    林蕭的臉色已是陰沉無比，眸中泛著絲絲殺機。


    而這時，旁邊的一眾將領也消化完了整件事情，典武頓時冷冷出聲：


    “慶王黨暗中授意孫吟章配合？假銀的鑄造之地在契戎境內？那慶王黨和契戎也參與了此事？它們在內外勾結？”


    “假銀的事是範錦源和範家在主導，慶王黨和契戎是否內外勾結、參與到了什麼程度，目前還不知道，孫吟章知道的有限，不過這件事情有這兩方的影子是肯定的！”


    張學禮搖了搖頭，然後冷著臉解釋：


    “據孫吟章所說，假銀之事始於榷場，而榷場的建立最初是由範錦源以範家之名向宰相錢宇赫私下提議的，並且他還動用了範家在北方契戎的關係，努力說服了契戎，最終幾國的朝廷達成了在大夏北方邊境建立榷場的共識！”


    “我懷疑，範錦源想要建立榷場的最終目的，就是想在我們幽薊北疆方便施行假銀案！”


    “而錢宇赫為首的朝廷和慶王黨之所以同意建立榷場，也很有可能是他們與範錦源所在的範家達成了某種利益共識，或者說慶王黨也想從中獲取利益？”


    說到最後，張學禮的聲音帶著疑問，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而一旁的蔣震雲聞言，卻是更加疑惑了：


    “範錦源一手主導了整件事情？他一個小小商人家的子嗣為何要怎麼做？目的是什麼？就為了錢財？難道他不知道這些錢財有多麼燙手麼？竟敢與我們幽雲北疆為敵？”


    “此事就不清楚了，我也正疑惑這事，孫吟章也不知道！”


    張學禮搖了搖頭，眉頭皺得更緊了。


    而林蕭卻是沒再去管這些事了，陰翳過後，他冰冷地盯著張學禮，一字一頓：


    “給本王去找人，本王要範錦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