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月仙宗-長老室。
依舊是那個昏暗的小房間，房間中央的長桌上點著一排白燭。諸位實權(quán)長老圍坐在長桌兩側(cè)。
潔白的牆麵映照著慘白的燭光，光看這陣勢，還以為是什麼邪教聚會……
與上次的嘈雜不同，小黑屋此刻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長桌最上首的那個老人身上。
老人佝僂著身子，雙眼深陷在眼窩中，但眼神卻空靈而有神，似乎能從虛妄中窺見時空長河，目睹還未發(fā)生的……未來。
“柳青海，我讓你做的事，進(jìn)行地怎麼樣了？”
“稟大帝�！眴咀髁嗪５拈L老站起身來，對著老人彎了彎腰。
若是蘇槐在此，定然能認(rèn)出這位柳青海，正是那位被他定義為奸商的任務(wù)堂坐鎮(zhèn)長老。
他的目光滿懷敬意，虔誠無比。
“我已經(jīng)誘導(dǎo)聖子下山，也安排了人故意將湖底那隻孽畜的羽毛在他麵前展示，並交到他的手上。”
那位藏書閣的長老也站起身來。
“大帝讓我交給他的古卷，也已在傍晚時分被他取走，想來定是已經(jīng)閱讀過，發(fā)現(xiàn)了書裏的秘聞�！�
“如此便好�！崩先溯p輕點了點頭。
“大帝……，老朽還有一事不明�！�
“但說無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守閣長老身上，他挺直身體，低頭問道：
“我宗自立宗以來，從未有過委任聖子的先例，為何此次……
老朽承認(rèn)，那蘇槐確實天賦驚人，小小年紀(jì)便有六階實力，但大長老畢竟隻是暗中看了他幾眼。
此子為人品性還不夠明朗。
聖子一事，是否還有待商榷？”
老人沉默片刻，答道：
“立他為聖子，不是黃元的意思，是我的決定�！�
“既然如此，老朽沒有異議了�！�
“諸位！”首座的老人雙手隱在寬大袖袍之下，眼底似乎散發(fā)著冰藍(lán)色的柔光。“聖子一事，諸位大可放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蘇槐此人心思謹(jǐn)慎，他隱藏起來的東西，遠(yuǎn)比你們想象中要多的多。
泣鬼淵的局勢一天比一天嚴(yán)峻，六年前，蘇長歌拚死殺掉一位鬼帝，自己卻也受了無法挽迴的傷勢……
我畢竟隻是一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
我等持火傳薪者，早已如桌上白燭，安穩(wěn)，羸弱，能帶來一些光，卻早已沒了星火燎原的能力�！�
老人抬起頭，目光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遙遠(yuǎn)之處的其餘幾位老友。
“我的情況你們也知道，早已是殘燭敗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遭到意外，驟然熄滅……”
“未來，終究是年輕人的未來�！�
“大帝……”
長老們都低著頭，小黑屋裏彌漫著悲愴的氣息。
老人卻收迴目光，晃了晃腦袋。
“好了！都是一群幾百上千歲的老東西了，大家都半斤八兩，指不定你們還活不過我，擺出那張哭喪的臭臉給誰看？”
“……”
悲愴的氣氛頓時就弱了不少。
衍月仙帝輕笑一聲，身軀悄然淡去，化作一縷輕煙，飄散無蹤。
衍月仙帝走後，小黑屋裏的長老便將目光都投注在大長老黃元身上。
畢竟大帝常年駐守泣鬼淵，便是有什麼事物通知，也隻是跟方才一樣凝聚一道分身虛影。
宗門具體事物，都由大長老進(jìn)行裁斷。
“諸位�！秉S元清了清嗓子，眼睛瞇成一條小縫。
“老夫知道，爾等心中，對於仙宗裁立聖子一事頗有微詞。”
他的目光掃過所有長老，有一些混不在意，有一些低頭不語，也有少部分抬著頭，與他對視。
黃元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整個仙域，底蘊最為深厚的勢力攏共四個，尊天神朝最為強(qiáng)盛。
但其實論底蘊，論實力，我衍月仙宗都並不弱於它……”
“仙宗，已經(jīng)在仙域之巔坐了數(shù)百年，上千年，從未被人超越，更迭�！�
“尤其是有大帝坐鎮(zhèn)，衍月無憂，所以你們之中，大部分人都早已沒了居安思危的覺悟，甚至在得知大帝的傷勢之前，有些人還在想著保二爭一！稱霸仙域……”
“所以你們強(qiáng)勢慣了，高高在上慣了，一時間接受不了自己頭上突然多出個聖子也情有可原。
是吧？”
長老們都沉默著，不肯說話。
如果可以，又有誰不想成為最強(qiáng)呢？
大家都是兩鬢斑白的老人，稍微年輕一些的也都隻是外門長老，還在混資曆，連進(jìn)入這個小黑屋的資格都沒有。
結(jié)果突然有一天，宗門裏多了個聖子職位，權(quán)利地位甚至比他們這些內(nèi)門長老還高，僅次於大帝……
尤其這聖子還是個新入門的弟子，雖然實力似乎很強(qiáng)，但也難以服眾。
黃元看著這群長老，沉默片刻，抬手熄滅桌上的白燭。
“人死如燈滅�！�
“大帝已經(jīng)守護(hù)了衍月仙宗兩千三百餘年，其中有一千餘年都在泣鬼淵深處與異族鬼帝搏殺�！�
“仙帝強(qiáng)者不會老，但也會累，也會受傷，也會被人殺死！”
“帝境強(qiáng)者，並非不死不滅……”
“六年前在泣鬼淵重傷瀕死的駁虎仙帝蘇長歌，還沒打醒你們，讓你們放棄心裏的那點驕傲嗎��？”
“你們之中，又有誰敢跟大家保證，咱們的衍月大帝不會是下一個蘇長歌！？”
“柳長老，你敢保證嗎？”
“還是說李長老你敢保證？”
沒人說話，被點名的幾個長老都是之前意見最大的，此刻也隻能低頭不語。
黃元敲了敲桌子，接著說道：
“既然今天提到了這個問題，那麼大家索性都把話說開了。
尊天神朝有二十七歲入七階天仙境，可與妖王搏殺的太子李敖。
天寒宮有抽山斷水，身具九陽神體的六階聖子司馬燭。
劍塚那位一劍橫天，鎮(zhèn)壓一個時代的驚世劍客李思道，更是已經(jīng)在前些時候突破至八階，實力更在你們之上！
那麼諸位，現(xiàn)在請你們告訴我，我衍月仙宗有什麼？”
“後繼無人！”
“說句不好聽的，百年後，千年後，大帝若是不幸隕落，衍月仙宗有誰能再次扛起大梁�。俊�
“是我這個在仙尊中期卡了一輩子的大長老，還是你們這些早就突破無望，隻能據(jù)守仙宗的內(nèi)門長老？”
“都好好想想吧！諸位！”
黃元的聲音在小黑屋裏迴蕩，話說的很難聽，但卻都是事實。
一番話後，便是長久的死寂。
黃元沒中打擾這些長老，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閉門養(yǎng)神。
半個時辰後，還是那位鎮(zhèn)守藏書閣的方長老率先開口，打破這令人不安的寂靜。
“大長老，還有一事……”
“說！”
“天寒宮派來沉月穀的探子，在山下被我宗聖子蘇槐……殺了……”
“天寒宮那邊得知探子的死訊，剛剛向我宗發(fā)來通訊，詢問緣由。”
黃元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可知爭執(zhí)是為何而起？”
“天寒宮的探子，想搶聖子的東西�！�
“那……”
“殺便殺了吧�！�
“你隨便找個理由迴複他們便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