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陣,郭裕飛見二人怒火漸熄,才說:“前些日子,兩位都在氣頭上,我想著都有氣,就算見了麵,那也難能談出個什麼結(jié)果來,所以嘛,這次會談才拖到今日,想得是大夥心平氣和,商量出個方法來,將這是圓滿解決。許宗主,不知你如今有何要求?”
許宗主沉著臉,思量一番後說:“費家父子辱我太甚,我請郭宗主主持公道,將費家賊子斬殺,也算給我女兒一個說法!”
“哼!”費宗主將手中茶碗朝桌上一摔,“郭宗主,你看他狂是不狂?居然想要我兒子性命?”
“你兒子毀我女兒清白,死有餘辜!”
“你女兒到我家後,我兒子始終以禮相待,並沒有半分愉距,談何‘毀了清白’?”
“嗬嗬,你兒子在家裏守規(guī)矩又有什麼用?他半夜三更,將我女兒從閨房中擄走,現(xiàn)在滿城皆知,我縱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啦。”許宗主雙臂亂舞,氣憤非常。
費宗主冷笑一聲:“你還有臉說?你將你家女兒關(guān)在房中,不給飯吃,要不是我兒子出手相救,你女兒早就餓死啦!如此算來我兒子可是你的救女恩人,你這麼做便是恩將仇報!”
“你,你,你!費賊!你休要辱我!”許宗主戟指費宗主大罵。
“兩位!且聽我一句。”郭裕飛忙擋在兩人中間說。
費、許二人齊刷刷望向郭裕飛,盼著他能為自己說話,隻聽聽郭裕飛說:“你們做父母的都是為了兒女好,可你們有沒有問過兒女是個什麼意思?許宗主,你說你女兒本有一段大好姻緣,我且問你,什麼是大好姻緣?門當(dāng)戶對?還是攀上權(quán)貴?”
許宗主沒料到郭裕飛還有這樣一問,更不知對方這樣問意欲何為,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作答。郭裕飛繼續(xù)說:“我覺得啊,最好的姻緣,應(yīng)該是男女雙方相互喜愛,自願結(jié)為夫妻。咱們大洪皇帝不也說了嗎?應(yīng)該讓少男少女自己去挑選自己的心上人,做父母的不應(yīng)太過幹預(yù)。”
費宗主聽得也有些稀裏糊塗,他原以為孔石收了自己銀子,湖州宗應(yīng)該就是站在自己這一方的,但當(dāng)下郭裕飛說來說去,他卻不知是何目的,忍不住問:“郭宗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郭裕飛清了下嗓子,朗聲說道:“我有一條兩全其美的路,那便是讓許小姐給費少主成婚,兩位意下如何?”
“什麼?”費宗主大吃一驚。
“荒唐!”許宗主拍案而起。
“我家女兒怎麼能家他那不成器的兒子?”
“什麼?我家兒子文武全才,你家女兒哪一點配得上我兒子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抄起來。
孔石趕忙再喊“喝茶。”
待安靜下來,郭裕飛又說:“二位,你們都覺得對方配不上自己孩子,但你有沒有問過自己家孩子又覺得對方如何呢?”
“這……”許宗主沉默,他也知道那一夜費少主並不是以武力擄走了女兒,而是女兒心甘情願跟著對方走到,女兒為何肯走?還不是看上那個臭小子了。
費宗主沉默,自家兒子為何冒著大風(fēng)險去虎魚宗接人?還不是看上許家那丫頭了。
兩人這時候都在心裏麵暗暗歎氣。
其實,從宗派規(guī)模上來看,虎魚宗八開宗實力相當(dāng),算得上是門當(dāng)戶對,而許宗主給女兒找的那樁婚事卻是有些高攀了。可是子虎魚宗成立那日起,兩家便是對頭,摩擦不斷,加之半月前那那場火拚,死了將近四十人,兩宗從上到下結(jié)怨以深。
這時候談婚事,無論是費宗主,還是許宗主都沒辦法向宗內(nèi)交代,隻憑他湖州宗郭裕飛的麵子?實話實說——不夠。
孔石看著費許二人表情,心裏頭暗暗盤算:“嗬嗬,二公子把這事兒想得簡單了,兩家結(jié)親看上去是個好主意,但想要達成可如登天一般喲。二公子也沒這個登天的能力。”
一時間大堂上寂寥無聲,郭裕飛目光在費許二人來迴遊移,而兩人卻不約而同地避開目光交匯,端起茶碗來喝茶,想著如何拒絕才能不傷了湖州宗麵子。
便在這時候,沈墨硯快步走到大堂之上,歡喜地說道:“人來了。”
郭裕飛也立馬站了起來:“快請!”
堂上,孔、費、許三人不免好奇:“是誰來了?”
還未來及設(shè)想,便聽堂外傳來一個洪亮聲音:“賢弟,我來了啊,沒耽誤事情吧?”
郭裕飛笑吟吟說:“大哥來的正好!”
說話聲中,一個身穿深藍色道袍的道士邁過門檻走入大堂,正是李青凡到了。
孔、費、許三人均不認(rèn)識李青凡,但瞧見他身上道袍也就知道他是蒼綾宗的道士,且是掌事之位。湖州宗在湖州境內(nèi)算是一流的名宗大派,但比之蒼綾宗那可差得遠了。無須諱言,即便隻是蒼綾掌事,若在江湖上走動,麵子可要比湖州宗宗主還要大。
孔石反應(yīng)最快,立馬朝李青凡躬身一揖,並向郭裕飛詢問:“宗主,不知這位是?”費許二人也跟著施禮。
郭裕飛說:“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蒼綾宗的李青凡李道長,在宗內(nèi)任掌事一位。”
李青凡拱手還禮:“蒼嶺道士李青凡,也是郭宗主的拜把兄弟,有幸識得諸君。”他說出自己跟郭裕飛的關(guān)係,是有意抬高郭裕飛身份。
“啊呦!原來您就是李青凡道長!天下武宗大會,您力克群豪,拿下第二名的佳績。”
“沒想到李道長如此年輕,敝人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怠慢了。”
“沒想到……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李道長本尊,何其之幸,何其之幸?”
孔費許三人趕忙上前寒暄,自報家門。蒼嶺掌事已然不得了了,而李青凡更加不得了,他可是諸葛風(fēng)雲(yún)最為得意的弟子,紫金七階的絕世高手。整個東界都已傳得沸沸揚揚,說諸葛風(fēng)雲(yún)年事已高,萌生退意,而下一任宗主之人選便是李青凡。那麼站在三人眼前的就是未來的蒼綾宗宗主啊!
費許二人尤為激動,說話時都有些發(fā)顫,他們這樣的小宗宗主,能攀到的最高宗派也就是湖州宗了,做夢也沒想過能跟蜀州的蒼綾宗有什麼交集,更美想過能跟李青凡這號龍鳳人物麵對麵說話交談。
少傾,眾人重新落座,因李青凡是郭裕飛的兄長,也就做了首座,郭裕飛在鄰座相陪,孔石去下首坐了。喝上一口茶,李青凡開口說:“我聽聞咱們虎魚宗八開宗鬧了些不愉快。”
“啊呦,區(qū)區(qū)小事,怎敢勞煩李道長掛懷?”許宗主連忙說,說話時滿臉堆笑,笑容中真有幾分歉意,好似自己真的已經(jīng)麻煩了李青凡。
費宗主也連忙說::“都是小事,小事而已。”
李青凡說:“唔……小事便好,小事便好。我還聽我弟弟說,有一段好姻緣,等著我來促成。但信上卻沒有說得太明白,不知這姻緣在哪裏?賢弟?”說著望向郭裕飛。
郭裕飛說:“大哥,小弟說的姻緣真是費宗主的兒子費少主和許宗主的女兒許小姐。”
“哦?是這樣?”李青凡看向費許二人。
二人尷尬發(fā)笑,仍不知該不該答應(yīng)。他們心裏不願答應(yīng),畢竟宗內(nèi)上下那麼多條性命都壞在對方手裏了。但又想答應(yīng),這可不僅僅是湖州宗牽線搭橋,就連蒼綾宗的李道長也來撮合,自己同意了,可謂同時攀上兩棵大樹,以後在湖州行走,聲勢可就不一樣了。
李青凡見二人無話,便說:“二位,依我看人世間真愛最是難尋,兩家且不因為一點小小誤會而誤了一對有緣人啊!”
“這個……這個……”許宗主支支吾吾,費宗主連連搖頭,神色糾結(jié)。
這時候,李青凡從懷裏取出一封信箋,朝眾人朗聲說道:“這番我前來,其實並不能說是郭宗主所邀,而是我?guī)煾杆伞!?br />
說到這裏,在場眾人包括郭裕飛都吃了一驚。
石、費、許三人心說:“啊喲!難道這件事連諸葛宗主也知道了?”
郭裕飛則在心裏說:“我根本沒給諸葛宗主說這事啊?我大哥說謊了?”納罕地望向李青凡,李青凡悄悄給他一個眼神,他瞬間明了:“是我大哥怕自己的分量還不夠,所以將諸葛宗主也請了出來,可是……這不就說謊了嗎?日後東窗事發(fā),可尷尬了……”
李青凡接著說:“郭宗主幾日前寫信給我?guī)煾柑峒盎Ⅳ~宗八開宗一事,希望他老人家出麵調(diào)解,可惜我?guī)煾刚匝袆?chuàng)一種全新法術(shù),正自緊要關(guān)頭,實在是無暇抽身,所以將市井大概向我複述了一遍差我前來,做個和事老。當(dāng)然了,我人微言輕,也不常在江湖上走動,我?guī)煾概聝晌桓静徽J(rèn)識我,所以還給了我一封他老人家的親筆信。”
費許二人忙不迭地說道——
“李道長威震東界,無人不識,許某雖然是偏安一隅的小角色,但也是仰慕李道長久矣。”
“李道長大名如雷貫耳,費某豈會不知?”
李青凡微微點頭,將信箋交給費許二人,說道:“這是我?guī)煾笇懡o二位的信,還請一觀。”
“這……這時諸葛宗主寫給我們的?”許宗主驚詫地說,費宗主也是不敢相信。
李青凡說:“自然,我怎會扯這個謊呢?”
其實,這信自然是真的,但並不像李青凡所說是諸葛風(fēng)雲(yún)怕無人認(rèn)識李青凡而寫,而是李青凡接到郭裕飛來信時,自忖以自己身份難以化解兩宗仇怨,所以向諸葛風(fēng)雲(yún)求來的。
費許宗主一同接過信,兩人相幫著用顫抖的手著展開了,趕忙瞧過去,隻見上頭開頭——
“蒼綾宗諸葛風(fēng)雲(yún)敬拜費宗、許二宗主:”
看到這裏,兩人又是一陣亂顫,諸葛宗主措辭實在是太客氣了,再往下看,諸葛風(fēng)雲(yún)在表達了對二宗紛爭的擔(dān)憂和惋惜,十分希望二宗握手言和,和平共處,最後還特地點了下費少主跟許小姐兩人之間的感情。
兩人看完一遍,又看一遍,隻覺得手上的根本不是信,而是我分無價之寶,足以傳世了,東界宗派六七百家,試問有幾家能得到蒼綾宗宗主的親筆信?
李青凡靜靜等待,知道費許二人抬起頭來,這時候才說:“兩位,不知我剛剛所說,考慮的怎麼樣了?”
許宗主說:“嗬嗬,沒想到小女婚事竟?fàn)栿@動了諸葛宗主和李道長,實在惶恐。”笑吟吟望向費宗主:“費宗主,令公子跟小女若確實有情,咱們做父親的理應(yīng)促成嘛。”
“當(dāng)然,當(dāng)然啦!咱們兩家本就走得進,如今能皆為親家,便是一家人啦。哈哈。”
郭裕飛舒了口氣,李青凡拱手作揖:“恭喜恭喜。”
費宗主忙說:“李道長,改日定下日子,你可要來喝杯喜酒啊!”
“當(dāng)然了,這杯喜酒是一定要喝的。”
原本劍拔弩張,怒氣衝天的大堂,這時候變的一團祥和,言笑晏晏,郭裕飛擺下宴席,宴請眾人。席間費許二人喝了不少,然後便相互道歉,請求對方原宥,後來互稱親家,當(dāng)場便把大婚的日子給定下了。
李青凡身有要事,吃飽後,便即起身離去,眾人起身送出湖州宗大門,李青凡禦劍離去,這件事告一段落。
深夜,湖州主城,石家宅邸。
孔石久坐枯燈之下,一動不動。身後床上的小妾再三唿喚,他都是不理,最後小妾下了床,身子像抽了骨頭似的,往孔石身上癱倒,孔石大罵一聲,將她推到地上,披了件衣裳便出門了,小妾不知哪裏做錯了,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嗚嗚哇哇哭了起來,但孔石理也不理,丫鬟忙去勸慰服侍。
遊廊上,孔石提著燈籠朝自己結(jié)發(fā)妻子房間走去,一麵走一麵盤算著,他感覺自己不能在湖州宗待下去了,怕郭裕飛要算計自己。這個郭裕飛實在是太厲害了,平日裏一概不管,但該有的手腕和心路一點不缺,而且能結(jié)交上李青凡這等人物。
就比如虎魚宗和八開宗糾紛一事,自己目光當(dāng)真短淺,隻想著賺哪一方的錢,不賺哪一方的錢,郭裕飛呢?一番運籌帷幄,將雙方的銀子都賺了,一下子便是十萬兩,且還讓雙方心甘情願!自己忙裏忙外,多少日子才能掙下這十萬兩?
總之,孔石認(rèn)為郭裕飛方方麵麵,都要強過自己。
其實,之所以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之所以郭裕飛能想到兩全其美,而孔石不能,並不是說郭裕飛就比孔石精明敏銳,而是因為,孔石出發(fā)點是轉(zhuǎn)從中牟利,至於費許二人之間的情緣,他根本沒有考慮過。而郭裕飛聽到這事之後,第一個想法便是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才有了大膽絕妙的想法。加上搬出了李青凡與蒼綾宗,最終成事。
孔石欽佩,卻又恐懼,郭裕飛是他從未見過的一類主子,從來不敲打下屬,也不限製下屬,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他自己在這數(shù)月裏漸漸大膽起來,貪了不少銀兩,但現(xiàn)在想想,如此精明的人真的會不知道嗎?
自己的下場會不會跟麻武丘一樣?麻武丘原本不是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嗎?還不是一著不慎,便被郭裕飛殺了?
孔石認(rèn)為,在郭裕飛這裏,沒有警告,沒有懲戒,隻要自己觸碰了某一條線,便是死路一條,而自己有沒有觸動?不知道……他感覺兩眼一抹黑,好似掉進一個漆黑的深洞,雖然睜大了眼睛卻什麼也看不到。
孔石越走越快,額頭上流出黃豆大的汗珠,終於來到遊廊盡頭,抬手大力拍門。
“啊呦,誰啊?這麼晚了,還來叫門?”裏頭傳來一個慵懶的女孩聲音,正是在孔石發(fā)妻身邊伺候的丫鬟,丫鬟一麵抱怨一麵下了床,披了件衣裳,前來開門,一見門外居然是自家老爺,吃了一驚:“老……老爺?”
孔石闖進屋子,說道:“去吧夫人叫醒。”
“出什麼事了嗎?”孔夫人早就醒了,隻是懶得動,這時候聽丈夫語氣甚為嚴(yán)肅,也緊張起來,一麵說話一麵穿衣,下了床,夫妻二人屏退丫鬟,點燈密談。
“我覺得,二公子要對我下手了。”孔石說道。
“怎麼會?你不說……他挺……”孔夫人想說一個“傻”字,卻被丈夫一把捂住了口,孔石驚恐地望向窗外,好似周圍已經(jīng)埋伏了郭裕飛眼線似的。
定了定神,將聲音壓得極低:“你還說他傻?我不早跟你說了嗎?那是我看走了眼了。”
孔夫人又說:“那他聰明些不是更好?你跟他是一夥的,又不是敵人,他不是很器重你的嗎?”
“唉……怪就怪在這裏,他……他對我太器重了,我無論做什麼,他都不管不問。這當(dāng)真讓我為難,以前我在麻武丘手底下時,手隻要伸長了一點點,他便會旁敲側(cè)擊地提點我。我呢,也立馬改正,不再去犯,我跟他就這樣心照不宣地相互試探底線,相處的和氣融洽。但到這二公子這裏,卻變了,沒了任何警示……”
孔夫人納罕:“這樣不是很好麼。”聲音再壓一分,“咱家的家底子可是越來越厚了啊。”
孔石一瞪眼:“好什麼好?你不知道麻武丘怎麼死的?我告訴你,二公子是平時不出手,可是一到出手之際,便是毒手、辣手,一擊便能要了我性命!”
“有……有這麼嚴(yán)重了嗎?”孔夫人顫聲,眼眸中湧上驚恐之色。
“難說……難說……”孔石望著跳動的火燭,“是我最近幾月大意了,懈怠了,忘記了二公子的手段,糊裏糊塗地放開手腳,將該賺的不該賺的銀子都給賺了。還自認(rèn)為做的天衣無縫,神不知鬼不覺……
可是,八開宗虎魚宗這檔子事,大大提醒了我!”跟著向發(fā)妻將郭裕飛如何巧妙設(shè)計,如何請來李青凡,如何將兩宗銀兩都掙下的事說了。
孔夫人聽了也稱讚說:“二公子果然精明啊!”
“是啊!”孔石一拍桌子,說道:“這樣精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的這些小動作?半月前,我以藥物煉化失敗為由,扣下一批丹藥,自私買了。得了便宜的人很是高興,請我喝酒,我那天喝多了,迴到宗內(nèi)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第二天酒醒之際好不後悔,我想那些話一定都傳到二公子耳朵裏了,連續(xù)幾日,我都等著二公子訓(xùn)誡,可是至今也沒等到……”
“這……這是為什麼?”
孔石咽了口唾沫,顫聲說:“我……我懷疑我已觸碰了他的底線,他已經(jīng)做好了鋤掉我的計劃。還未動手是因為我還有管理宗務(wù)的能力,就像當(dāng)日他由著麻武丘把持宗派一樣,等到了宗派走向正軌,生意鋪開之後,他便果斷出手,殺之而後快!而不知哪一天,他感覺我沒了價值,我便也是死路一條。”
孔夫人一聽丈夫要死,嚇得險些驚叫出來,忙抬手捂住自己嘴巴,硬生生壓住了,跟著又說:“那……那咱們怎麼辦?”
孔石眼眸轉(zhuǎn)動兩輪,說道:“逃!趁著他還未出手,咱們秘密逃走!”
孔夫人說:“能行嗎?如果真想你說的,二公子如此有心計,咱們怕是逃不脫吧?”
孔石說:“那還能怎麼辦?難不成坐以待斃?雖然兇險,但值得一試!咱們家銀子夠了,三輩子也花不完了,隨便到哪裏,隱姓埋名,也能安度晚年了。”
“可是……可是……要不你向他坦白了吧,求他放過你?不行嗎?”
“婦人之見!二公子何等人物?他能做到一宗之主,能鋤掉麻武丘這樣的大奸雄,手段何其狠辣,咱們可能因為我求饒,就真饒了我?哼!是了,我去求饒說不定能保個全屍,不像麻武丘那般曝屍荒野,被野獸啃食!”
“啊呦,不要,不要。”孔夫人一把抱住丈夫,流著淚說,“我可不要你死。我聽你的,咱們逃了吧。”
孔石握住發(fā)妻的手說:“嗯,咱們必須一試,我已經(jīng)想好退路,你聽我說來。”
夜深人靜,孔家的正房內(nèi)燈火亮了一夜,夫妻倆也商量了一夜。而這一夜中,郭裕飛摟著沈墨硯睡得異常安穩(wěn),他當(dāng)然從未想過要殺害孔石,也不知道孔石在暗中所作所為,沈墨硯雖然在最初的一段日子在暗中監(jiān)視過孔石,但那也僅僅隻有數(shù)日。
那段日子裏孔石甚為規(guī)矩,而在那之後,郭裕飛便對他完全信任了。孔石自認(rèn)為的種種危機全是自己心魔作祟,子虛烏有。
日出日落,圓月轉(zhuǎn)缺。
一晃眼間,又是一月過去。這日早上,郭裕飛在臥房內(nèi)盤坐凝神修煉。
他自從練成了華夢引魂術(shù),他再無什麼緊迫事情,閑來無事,便開始與沈墨硯一同修煉。既有歸靈九訣又有優(yōu)靈體,郭裕飛稍加努力,進步即可稱迅猛,不到兩月的時間,他已經(jīng)突破至藍霞境二階了。
當(dāng)下正自掐捏手印,忽聽拍門聲起,郭裕飛咱不去理,將一招歸靈九訣使出來,靈氣遊經(jīng)周身脈絡(luò)繼而出體化煙,這時候他才開口詢問:“門外是誰?”
門外的人說道:“宗主,我是煉丹房的常翔,有事向您匯報。”
郭裕飛倒是挺過常翔的名字,他是宗內(nèi)執(zhí)事,負責(zé)藥品派發(fā)事宜,做事還算穩(wěn)健。
“怎麼了?”郭裕飛將門打開。
門外的常翔躬身施禮,說道:“稟告宗主,東州有幾位朋友來提貨了。”
郭裕飛聽了這話,一個愣怔,納罕地說:“來提貨?是丹藥嗎?那結(jié)清了賬目,讓他們把貨拿走便好了啊,又有什麼了?”
“迴宗主的話,他們來提的正是丹藥,賬目也已經(jīng)結(jié)清了,隻是……隻是那丹藥……”
“怎麼?丹藥上出了岔子了?”
“迴宗主,總之,煉丹處昨日一天都未出貨給我,至於是不是出岔子了,我就不知道了。uu看書 ww.uukash”
郭裕飛這時候感到有些不對勁,宗內(nèi)丹藥的煉製交付都是由孔石負責(zé),一向沒出過什麼問題,今兒怎麼會一天不出貨呢?要是真有什麼大問題,孔石怎麼也沒給自己說?真是煉製上出了意外?
可這樣講也不對,湖州宗每日煉製丹藥種類繁多,數(shù)量不下千百,要施法數(shù)十次,乃至近百次,總不可能一天到晚出錯吧?
“孔長老呢?”郭裕飛正色問。
“屬下不知。”常翔據(jù)實而答,這時候沈墨硯也走了出來,她說:“相公,咱們這就去找孔石。”
“正是。”郭裕飛邁步出門,沈墨硯緊隨其後。
湖州宗煉製丹藥采用流水線製作的辦法,一位丹藥,從原料到成品,簡單的也早八九道工序,複雜的更是要十幾二十幾種。每人隻負責(zé)數(shù)種丹藥製作的某一步驟,而最後一個步驟的法術(shù)隻掌握在宗內(nèi)少數(shù)幾個人手中。
其中,麻武丘盡數(shù)掌握,而孔石作為麻武丘副手也會其中大多數(shù)法術(shù),麻武丘留了一手,少數(shù)幾類稀有丹藥的煉化法術(shù)沒有交給孔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