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外,玄坤從地磚上爬了起來,坐在地上撅著嘴,噤著鼻子,顯然對(duì)無道的話甚是鄙夷。
“嘴硬心軟!疼就疼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總拿鞭子說什麼事!打在身上的和那能一樣麼!”
玄坤抱著膝蓋,幽怨的說道。
“滾遠(yuǎn)點(diǎn)!”
“知道了!”
玄坤今日不知為何出奇的膽大,竟敢與無道強(qiáng)上兩句,但他還是不敢太過於放肆,起身施了一禮後,蹦蹦跳跳的朝院外走去。
剛出院門,碰見一路撒歡的雪貍與寒豆豆,帶著二人爬上天罰神樹,眺望那一望無際的碧藍(lán)之海。
寒風(fēng)瑟瑟,樹葉磨搓,雪貍在樹梢上捕捉月華所化的精靈小怪,寒豆豆窩在玄坤的衣領(lǐng)中唿唿大睡。
玄坤不畏寒涼,腦海中全然是太一與迦藍(lán)的倩影,一紅一藍(lán)縈繞心頭,無法抉擇,無法割舍,心亂如麻。
“主人,想什麼呢?”
雪貍身周飄起潔白的雪花,幻化成一個(gè)亭亭玉立的少女,一頭雪發(fā)迎風(fēng)飄舞,宛如一個(gè)降塵的仙子。
她邁著輕盈的步伐,從神樹的枝幹上跳來跳去,跳到玄坤身旁時(shí),坐在他的身側(cè),親昵的挽著他的胳膊,將頭枕在玄坤的肩膀上。
“雪貍,你都長(zhǎng)大了,你再這麼粘著我不合適!”
玄坤迴頭看了雪貍一眼,無奈的說道。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雪貍還是雪貍,主人還是主人,永遠(yuǎn)都不會(huì)變!”
雪貍那碧藍(lán)的雙眼中泛著皎潔的星辰之光,散發(fā)出純淨(jìng)的柔和,是這世間最幹淨(jìng)、最純潔的情愫。
“嘿嘿,果然還是雪貍最惹人愛!”
玄坤將頭枕在雪貍的頭上,心中暖洋洋的,無比珍惜這難得的情誼。
“若是雪貍沒猜錯(cuò),主人定是在思念迦藍(lán)姐姐,還有……那個(gè)潑辣的女妖怪!”
雪貍調(diào)皮的站了起來,跳到另一個(gè)樹枝上,手中攥著幾個(gè)月華所化的小精怪,毫不留情的放在口中大快朵頤,她坐在樹枝上,開心的晃著兩條纖長(zhǎng)玉腿。
“你怎麼知道的?”玄坤詫異的看向雪貍。
“我怎麼不知道,主人的臉上寫的可是清清楚楚!”
雪貍歪著小腦袋,泛著碧藍(lán)的雙目,俏皮可愛。
“有這麼明顯麼?你才多大,怎麼成了小人精,難道你有喜歡的人?”
玄坤撇了撇嘴,指尖彈出一道寒芒,虛空元力凍結(jié)成一塊不大的冰球,朝著雪貍飛去。
雪貍目中放光,張開櫻桃小嘴,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咬住飛來的冰球。
“哢嚓”一聲,將冰球咬碎,吞入腹中,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神情,那張俏皮的小臉蛋竟與王小白有八分相似。
“嗯!雪貍喜歡主人,喜歡小白哥哥,喜歡冰夷哥哥,還喜歡……還喜歡曲麟哥哥!”
雪貍側(cè)著小腦袋,幾乎毫不猶豫的說出心中最重要的幾個(gè)人。
當(dāng)說道曲麟伽羅的時(shí)候,卻有些扭扭捏捏,月光下,那張俏皮的小臉蛋微微有些熏紅。
“什麼?你喜歡曲麟伽羅?”玄坤幾乎要驚掉了下巴。
“對(duì)呀,曲麟哥哥長(zhǎng)的好英俊,嘿嘿……”
雪貍腦海中想象著曲麟伽羅的颯爽英姿,心中小鹿亂撞。
玄坤的醋瓶子被雪貍一腳踢翻,腦中同樣浮出曲麟伽羅那張幾乎完美的麵容。
不過,卻是恨的牙根癢癢。
他含辛茹苦的將雪貍帶大,沒想到卻引狼入室,被曲麟伽羅那廝截了胡,越想越不痛快,正想著怎麼找他的茬,卻聽見雪貍說道:
“冰夷哥哥也好英俊,就是太悶了些……”
雪貍撅著小嘴,想到冰夷常常會(huì)給他帶迴肥美的大肥魚,心中也是歡喜的不行。
“那我呢?不英俊麼?”
虛空中彌漫著醋壇子的酸味,玄坤突然覺得他在雪貍心中毫無地位可言。
“主人好看是好看,可是雪貍從小看到大,也就那麼迴事吧!嘿嘿……”
“……”
雪貍跳到玄坤身前,衝他吐了吐舌頭,將玄坤衣領(lǐng)中的寒豆豆提了出來,化作一道雪光奔向那片姹紫嫣紅的地麥田中。
玄坤迴頭看了一眼春寒殿,曲麟伽羅正坐在院門口與他遙遙相望。
玄坤噤著鼻子對(duì)他賣了個(gè)狠,曲麟伽羅迴之淡然一笑。
漫天星辰在他的笑容中黯然失色,玄坤恨的牙根癢癢,卻見雪貍再次化作一隻小貍貓撲到曲麟伽羅的懷中。
寒豆豆哈欠連天,還不忘揮舞著七彩琉璃翅在曲麟伽羅的身周飛舞。
三人其樂融融,唯獨(dú)玄坤孤家寡人坐在樹梢上,他憤憤的迴過頭,望向那片天涯海角,喃喃道:
“沒良心!一個(gè)個(gè)都沒良心!”
一夜未眠。
昊陽(yáng)在海平麵上徐徐升起,火紅日光照亮蒼穹,燃起新的一天,照耀新的征程。
“咯吱……”
紫霄殿的大門向內(nèi)打開,玄妙的氣息從門中飄出。
玄坤立馬迴過頭,瞬間喜笑顏開,轉(zhuǎn)身化作一道寒芒,迅疾的撲入大殿中。
“嘶……你這臭小子……是不是又皮癢了!”
殿內(nèi)傳來無道頗為不悅的聲音。
玄坤一頭撲入紫霄殿,沒收住腿腳,撞在了無道的身上,他這一身硬骨頭,就算是無道,猝不及防下也著了他一道。
饒是修為如無道,玄坤這一頭撞下,也覺得有些疼痛難忍。
“哥哥莫怪……我隻是……哥哥莫怪!”
玄坤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恭敬的作揖行禮,賠罪。
“毛手毛腳,火急火燎,但凡能沉下心來,也不會(huì)招來此等禍?zhǔn)拢∑饋戆桑 ?br />
無道拍下胸脯上的粉塵,對(duì)玄坤斥道。
玄坤微微抬頭,見無道並未真的動(dòng)怒,急忙站起身,指天盟誓,認(rèn)真的說道:
“哥哥說的都對(duì),我都改,以後肯定戒驕戒躁,做事謹(jǐn)小慎微,不給哥哥添亂。”
無道才不會(huì)輕易信了他的鬼話,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向殿外走去。
“哥哥,卦象……”
玄坤急忙跟上,不忘提醒無道占卜一事。
……
無極島的琢光山中,漫山遍野的鬆柏和常青樹紮根於玉石般的泥土之中。
成群的飛鳥遨遊於山林之中,山腳正是那座漆黑的五嶽兩極獄。
山巔崖側(cè),無道坐在一塊璞玉上,玄坤站在他的身後,賣著力氣為他錘肩揉背,滿臉的殷勤。
無道嘴角露出享受的喜色。
他們兄弟來此已經(jīng)有了半晌的功夫,無道對(duì)卦象之事緘口不提。
玄坤也學(xué)乖了,出了紫霄殿後,亦步亦趨的跟在無道身後,一句話也不說。
無道心情大好,坐在山巔,望向琉璃境所在的那片虛空。
玄坤則乖乖的為他捏肩捶背,兄弟兩個(gè)好生愜意,仿佛完全忘卻了此前的苦惱。
無道能忍,可玄坤嘴上說戒驕戒躁,但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他又捏了兩下無道的肩膀,急匆匆的跑到他身前,雙膝及地。
無道立馬收起那抹笑意,板著臉問道:
“作甚?!”
“沒事!沒事!我給哥哥錘錘腿!”
玄坤話道嘴頭,卻被無道占了先機(jī),隻好再吞迴肚中,笑嘻嘻的抬起無道的腿,討好的錘著他的小腿。
“說好的戒驕戒躁呢?!”無道順勢(shì)踢了他一腳。
“真的隻是想給哥哥捶捶腿!”
玄坤擺出誠(chéng)意十足的假笑。
“既然是做戲,就做全套,心中都已經(jīng)翻了江,還要強(qiáng)裝若無其事,不累麼!”
無道白了玄坤一眼,將腿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玄坤收起假笑,歎了口氣,瞬間滿麵愁容,說道:
“哥哥當(dāng)初不是答應(yīng)我,不讀我的心麼!”
“我是答應(yīng)過你,但是我做不到!”無道對(duì)玄坤說道。
“什麼做不到!堂堂帝君大人怎麼能出爾反爾!”
玄坤“噌”的一聲站起身,皺著眉頭,極為不滿。
“你瞧瞧你,什麼樣子!不過就是道心蒙塵而已,有我在,你慌什麼!”
無道撇了玄坤一眼,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一身紫袍迎風(fēng)抖擻。
玄坤愣了神,心中生出暖意,無道之言如春風(fēng)化雪,他焦躁的心瞬間被安撫。
因?yàn)樵谒闹校坪鯖]有什麼是無道做不到的,他終於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哥哥,我錯(cuò)了……”
玄坤對(duì)著無道的背影躬身作揖。
“你並沒錯(cuò),隻是不該亂了陣腳,越是危急關(guān)頭,越要守住心中清明!可懂?”
“嗯嗯,銘記於心!”
玄坤認(rèn)真的迴道,將無道之言牢牢的記在心中。
“至於你所說的讀心之事非是我惡趣,而是我的天賦本能!”
無道搖了搖頭,話語(yǔ)中有些許無奈。
“天賦本能?”玄坤不解。
“沒錯(cuò),生而為神,身懷神技,視為天賦!”
“哥,我不太懂……”
“你我都是神族,降生之時(shí)伴有大道福音,化作與生俱來的天賦神通,u看書.uans我們神族稱之為神技,通曉萬物所思所想便是我的神技!”
無道歎了口氣。
“好厲害!”玄坤羨慕至極。
“有甚厲害,在我看來不過是折磨罷了。
你要知道人心不軌!
我從小就被這雜亂的心語(yǔ)之音困擾,當(dāng)年幾度喪失理智。
若不是母親大人不離不棄,悉心教導(dǎo),我如今早就成為瘋魔!”
無道轉(zhuǎn)過身,想到那個(gè)慈愛的麵容後,露出些許神傷。
“我都沒有見過母親大人……”玄坤撅著嘴,心中更是難過。
“你就是因?yàn)樾纳窦疾艜?huì)失去一身精血與先天之氣,故而才遲遲不能降世!”
無道淡淡的說道。
“啊?我哥哥也有神技?”
玄坤對(duì)此事毫不介懷,好奇的問道。
“玄乾的神技甚是奇特,多說無益!”無道並不想提及此事。
“哥,你能不能不要總說一半的話!”
玄坤極為不滿,嘟嘟囔囔。
“你有意見?”
“不敢不敢,就是好奇……”
無道轉(zhuǎn)過身,坐迴玉石上,抬起避膝,翹起二郎腿,撇了玄坤一眼,冷哼了一聲,道:
“哼!如今真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最好別讓我抓住你什麼把柄,否則,我好好幫你鬆鬆筋骨!”
“……”
玄坤砸吧砸吧嘴,不敢說話。
“別說我不近人情,我給你個(gè)選擇,玄乾是何種神技與你道心蒙塵之事如何化解,你選一個(gè)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