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坐在春的竹床邊默不作聲,她看著院子裏的小雪人兒發著呆,春搖著宇兒的小搖床逗著"咿咿呀呀"的宇兒陪著她。
"春,衡好嗎?"燁似乎在自言自語。
"兩情相悅,慢度時光,各自做著各自的事,各自揪著各自的心,在一起的時候就什麼也不想,隻想著彼此,隻想著孩子,我為他操心,他為我顧念,天晴的時候一起站在陽光裏,天陰的時候一起待在屋子裏。我們的日子是安逸的,不及其他人辛苦。"春坐到了燁的身邊摟住了燁的腰:"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明白了。"
"我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過上你們這樣的日子。"燁笑著呢喃,眼圈兒卻紅了。
"衡總說自己無用,他不能幫你們一把不說,還住著鬼穀最好的房子。他想像你們一樣幹大事,卻總是沒個機會。"春說道。
"你別聽他胡說,孩子們都這麼小,需要你們安安穩穩的。我還想著,冬和鐵蛋兒日後有了孩子都要交給衡教一教呢!"燁說道。
"燁,冬和鐵蛋兒都已經沒了呀!"春驚訝地看了看燁的眼睛發現她竟是呆呆的:"你怎麼了?燁,心裏有不痛快一定要跟我講出來,我雖沒有你的神力,可女兒家的事還是明白著的。如果有什麼地方過不去了卡住了,你要說出來!"春憂心地說。
燁似乎忽然被喊醒了,她噙著淚抽泣起來:"春,我想大監了!"
"我也一直想念大監,他是我和衡的阿爺,更是燁你的!"春認真地說:"燁,有一樣東西我應該交給你了。"
"……"燁有些失神:"哦,你把它交給我吧,我看一看。"
春走到裏屋取出了一個錦袋把它交到了燁的手中:"迴到石洞後你再去看吧,這是大監臨終前交給我的,他說隻能你一個人看,我們誰都不能在邊兒上。大監說,殷箏和你有了情絲糾纏的時候,一定要把它交給你。我想,現在正是時候。"
燁把錦袋攥在手心裏默然不語,她轉頭看向窗外呢喃了一聲:"春,你和衡之間有秘密嗎?"
"夫妻之間當然要有秘密了,不然,他的負擔可就太重了,他不光要擔著自己的事兒還得背著我的小心思,那樣他會有多累!那樣,他會平添多少亂子,我可不想那樣!我保護他!"春笑了笑大聲說。
燁被春的這一席話逗得一直笑,春呆呆地看著她不好意思起來。燁停了停笑瞥了春一眼問道:"哼哼,春竟然有秘密瞞著衡,是什麼秘密呀?我得明了明了!"說完,燁又大笑了起來。
春坐了下來,沉思片刻後她認真地說道:"其實,這個秘密我一直都想告訴你,我想披甲執戟,和衡一起去打架!"
燁一聽這話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了,她說:"你就不怕自己腿腳不利索把衡給絆倒了嗎?"
"燁!你別笑話我!我說的是真心話!我知道衡他一直想為天下布衣打怪物作戰,他想為他們建起城郭守護他們安居樂業。你聽聽他給孩子們取的名兒,城兒,郭兒,宇兒,這都是衡心心念念的牽掛!我是他的妻子,我不能無用!就算是死,我也要和衡一起死!你得空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教教我!"春說的極其認真。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要幫你成為衡的好妻子。"燁認真地答應了春的請求,轉頭又笑道:"不過,你的繡花針可得你自己琢磨著用!,我可教不了你那個。哎?怎麼不見城兒和郭兒出來玩兒呢?他們人呢?"
"衡給他們施了安眠咒,他說今日穀裏有大事,怕嚇著他們。"春說完悵然起來:"這殷箏來者不善,衡與他交好,我真擔心他會騙了我們衡,可我,卻隻能傻呆呆地在這裏看著孩子們。"
"春,你在這裏守著孩子們,衡才會沒有負擔。況且,你還有我呢,我和你一起保護孩子們!"燁抱了抱春的肩又衝著她點了點頭,春"嗯嗯嗯"地衝著她笑了。
神樹下,巫祖一直看著悶不吭聲跪地不起的影。
"影,去把觶喊過來吧,我有話要跟他講。"巫祖猛然想起了什麼,對影說道。
"不必了,阿姐!我去跟觶講就好,不能讓觶的神力傷著你,你的身子還太虛弱。阿姐,你在此繼續歇息一會兒,午時三刻你再到神湖去,我保證不會搗亂的,阿姐的決定,影是沒有權力違拗的,阿姐想要以身祭天,我誓死護著才是最好的選擇!"影抬起頭認真地迴答道:"不過,你得答應我,活兒要幹的穩妥,給自己留著性命,你一定要聽我的話!"
"好吧……萬事皆要謹慎,腦子要動在事情未發生之前,鬼穀就拜托影了!"巫祖俯身看著影又說道:"影長大了!你一定會做的很好,要相信鬼穀,相信你自己!"
影屏住唿吸仔細傾聽著巫祖的每一個字微微點著頭,然後他將頭靠在巫祖的膝頭說道:"那我就去安排了,阿姐要安心地留在此處,你的身子可是鬼穀的柱礎,萬不可不當迴事兒!"
"好,你去吧,我午時三刻去找你們,影,放手去幹吧,細致入微處方得圓滿,你要記住這句話。"巫祖抬起手臂想安撫一下影的心緒,卻最終把自己的手手放在了鬢邊的花苞上。
"嗯,影記住了。"影抬頭又看了一眼巫祖,終於安心地向神湖飛去了。
冰湖之上已安放好了三個冰座,殷箏和鐵蛋兒安坐在北邊和東邊的那兩個上麵。殷箏心口的神樹之根早已嵌入了他的體內,他的胸口和後背均已完好如初,冰座升騰出的水霧把他包裹了起來,他的血液漸漸滋生,蒼白的臉也開始有了血色。鐵蛋兒的魔血之軀漸漸凝凍了起來,他尚不能舒展活動,但他的雙眼卻在神樹的枝葉間好奇地眨動,就像初生的嬰兒一般。
觶在神湖邊焦灼地踱來踱去還不停地向神樹張望,看到影飛來後他縱身躍到了影的身邊:"巫祖可是大好了?她怎麼還沒有過來呢?"說著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真是糊塗了!怎麼可能這麼快呢?巫祖她怎樣了?她有沒有讓你帶話兒給我?"
影看著觶著急的樣子忽覺心中悲涼,他裝作不理不睬的樣子從觶身邊走過,剛走出去沒幾步,影忽然問道:"觶哥哥,你覺得阿姐到底想幹什麼?"
"不知道啊!她到底想怎樣啊?她跟你講過沒有?你說吧,別怕,我扛得住!"觶迴答著,眼睛仍止不住地向神樹望去。
"鯤哥哥跟你說了些什麼?"影問道。
"他說巫祖必定會死而複生,除非我不聽你的話。巫祖真的做了這樣的安排嗎?鯤還說巫祖會把純元悉數給了鐵蛋兒,要是那樣的話,她真的還能再活過來嗎?我心裏忐忑的很!"觶心急如焚,若不是擔心傷著巫祖,他早就飛到巫祖身邊了。
影看著觶發呆了好幾秒鍾,他低了頭輕聲安慰道:"觶哥哥,你相信鬼穀之力嗎?你想一想,它會放棄自己的神女嗎?巫祖這番抉擇鬼穀是允準了的,鬼穀怎麼會不給這獻祭一個好結果呢?你說,對不對?"影一邊說一邊看著觶的臉色,觶的心裏終於踏實了下來,他看著影說道:"我才是巫祖唯一的克星,隻有我會殺死她,我們都太在意彼此了,我心亂不穩她必會心念動搖,這獻祭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遲!我得穩住,我必須穩住!我要護著巫祖安安心心地獻祭!影,你幫幫我!"
觶忽然覺得自己很無力,他想到了自己的雙親,為了煉就幹將莫邪為了救劍神村所有的祭童,他們攜手祭了天,他們一起祭爐的場麵讓觶痛心的想落淚,可他卻抬頭望向了藍天,因為他需要遮住自己的淚,觶不想讓影看到他的淚水,不想教給影大事麵前的無助脆弱。
"我會的,觶哥哥!巫祖是我的阿姐,而你更是我的阿兄!我會努力保護你們也會努力保護鬼穀的!大祭之前我們誰都不要鬆勁兒!"影握緊了觶的手給觶打著氣,其實影也是在給自己打氣鼓勁兒,鬼穀的擔子突然交到自己手裏,影覺得自己的肩頭沉甸甸的。
"好!我們一起努把力!"觶抱緊了影的肩膀又拍了拍影的肩頭,他扭頭看向殷箏突然皺緊了雙眉,那團水霧之中正有一張猙獰的臉惡狠狠地衝著他和影獰笑著。
"魔神,醒了!"觶輕聲對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