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昊小時候,經曆過一件令他每每想起都會驚出一身冷汗的事情。因為此事,他曾不止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烈日炎炎。
男孩兒穿著背心褲衩,兜裏揣著兩元大鈔,去村裏的小賣店給耿大仙買酒。通往小賣店的泥土路,是他最喜歡的一條路,因為,每次為耿大仙打酒,總會剩下兩角錢,這兩角錢可以為他換得六顆水果味的硬糖。
然則,那天,就在這條他最喜歡的土路上,發生了一件他不喜歡的事。
男孩兒遭遇了一隻半人高的大黃狗。
土路兩端,一人一狗。
黃狗悠悠然,小男孩汗水涔涔。
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短暫的對峙後,小男孩轉身就跑,黃狗拔腿就追。最終,兩條腿的小男孩,沒能跑過四條腿的畜生。大黃狗一口咬在小男孩的大腿根,小男孩雙手沒命地拍打黃狗,嗷嗷大哭,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嚇得。
最終,還是過路的村人及時發現了這場慘劇,好心地將小男孩從狗嘴中解救出來。據打狂犬疫苗的大夫說,黃狗下嘴時,如果再往上偏三公分,那麼,小男孩就可以永遠同自己的小兄弟說再見了。
事後,小男孩一直沉浸在對黃狗的恐懼中,不可自拔,那條泥土路上,許久都沒再出現過男孩歡跳的身影。
那麼,這件事最終是怎麼解決的呢?
耿大仙做了一件事。
他蒸了一鍋肉包子。
先是將男孩喂得飽飽的,而後,抓起一個肉包子,帶著男孩走出屋門。走上那條泥土路,找到了那條大黃狗。
霎時間,男孩的包子臉通紅一片。
他兩股戰顫,轉身就要逃。
“不許逃!”耿大仙厲聲喝道。
“站在這裏,瞧著。”
說罷,耿大仙從路邊撿過來一塊兒紅土碎磚頭。他一手握著磚頭背在身後,一手拿著包子舉在胸前,向黃狗走去。
泥土路兩端。人狗對立。
耿大仙悠悠然,大黑狗垂涎欲滴。
肉包子的香氣越來越令黑狗難以忍受,它齜牙咧嘴,一臉兇相,恐嚇麵前的老頭。
見此,黃大仙瞇起眼,笑了笑。
他俯身將包子放在地上,後退兩步。
見此,似乎認定老頭已經沒了威脅。
黑狗蹦跳著跑過來,主動湊到他腳邊吞吃肉包,在黑狗低下頭,放鬆警惕的剎那,耿大仙臉上的笑容頃刻間轉變成冷冽,他抽出板磚,高高舉起,一磚拍下......
“小子,人生在世,福禍看天,富貴看命,但無論身在何處,你得會打狗,懂嗎?”耿大仙轉身,聲色俱厲地對男孩說道。
小男孩眼眶通紅,狠狠點了點頭。
這一磚頭,拍在黑狗頭頂,也拍在男孩腦袋上。剎那間,耿昊明白了許多道理。
……
很好!
你們這群狗東西,竟敢挑戰我的底線。
耿昊心中怒火中燒。
此時,血氣靈力都被用來維持魔王鐵鍋,他缺少自身防護,再加之沒有能夠隨著身體一起變大的法衣,因而,在化身巨人,衣服炸裂後,他完全處於那啥那啥啥的狀態,但是,這卻不能成為被冒犯的理由。
耿昊一邊保護自身弱點,一邊以極快地速度完成布丁丹的炒製,粗略一數,成丹一千二百枚,史無前例的大豐收。
可他根本無暇高興。
他抽出了魔王剁骨刀......
六十丈的巨人,揮動五六長的菜刀,會產生什麼效果。效果很簡單,碾壓。
那些兇狠殘暴地霧妖。
完全成了廚房裏小菜,拍蒜,切蔥段.,剁肉丁.....耿昊鐵刀耍的那叫一個溜啊!
最終,所有活蹦亂跳的霧妖都變成了安靜地“食材”。再也沒有半點兒兇惡模樣。
耿昊長唿了一口氣。
隻覺得從未有過的舒爽與暢快。
這迴不會再有人打擾我了吧!
耿昊心滿意足地想道。
他光溜溜地走到一片開闊地,再度摸出魔王鐵鍋,正準備往鍋裏扔肉時,眼睛卻在不經意間瞧見了霧妖一地的屍首。
他陷入了沉思。
似乎……大概……好像……
我可以“勤儉持家”一迴。
......
日暮時分,送走店內最後一名顧客,張東來正準備折身迴返店內時,猛然間,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落在他身上,這殺意輕薄如霧,卻又真實存在。
張東來麵色一冷。
哪裏的狂徒?
竟敢在赤霄城撒野。
他眼神微瞇,不動聲色間,袖袍下的右手已經掐出絕殺大術的戰訣。蓄勢待發。
要麼有備而戰,要麼全力以赴。這是他能夠安穩從劍門關退下來的廝殺準則。
準備充足後,他循著殺意望去,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年輕身影。夕陽餘暉照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形拉成了一柄利劍。
“老張,我來送丹藥來了。”
耿昊爽朗大笑。
張東來一臉怪異,他怎麼也沒想到來人竟是耿昊:這小子,哪來這麼強的煞氣?”
“你是在走血殺宗的修行路數?”
張東來鬆開戰訣,一臉驚奇地問道。
血殺宗,一個以凝練殺伐氣息為手段的宗門,他們最喜歡從屠戶家庭招收弟子。
耿昊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來賣丹藥,竟然也能扯到修行上去:“何出此言?”
張東來迴答:“隻有血殺宗的修士才會刻意培養自身煞氣,據說,他們門內秘典可以利用煞氣增加修士對敵時的戰力。”
耿昊眉頭皺的更緊了。
“你的意思是,我身上有煞氣?”
“沒錯。凡行殺戮之事,身上必然有煞氣相伴。”張東來迴應。
“嚇人嗎?”
他怕帶著煞氣迴家,嚇到寶寶。
“不嚇人,怎麼震懾敵膽?”
“我不想要,你這裏收煞氣嗎?我便宜出貨,你盡管收。”耿昊拍拍胸膛,無比大氣地說道,“哪怕把我抽幹都沒問題。”
張東來白眼一番,心中這個氣啊!
混賬玩意兒。
啥你都想拿來從我這裏換靈石。他隨手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塊兒玉石板丟給耿昊。
“道門正宗的清心決。”
“運轉三遍,當可衝散你身上的煞氣。”
他沒說收靈石。
耿昊自然不會再傻乎乎地去問。這是兩人長久以來培育出來的默契。
他笑著將玉石板塞進了儲物法器。而後,走上前,拉起張東來的衣袖就往屋內走,一邊走,一邊賊兮兮地賤笑:
“放心,你不虧!我給你看些寶貝。”
屋內,二人相對落座。
耿昊提起茶壺,仰著脖子,咕咚咕咚,頃刻間,便將一壺茶水喝了個幹淨。
“你出城殺妖獸去了?”
張東來瞇起了眼睛。
“那都是小事兒。”耿昊擺手不在意道。
張東來撇撇嘴。
殺妖還是小事兒,你就吹吧。
“那你來說說,什麼是大事兒。”
耿昊手一揮,剎那間,靈丹便如同夏日的冰雹一般,劈裏啪啦地往地下掉,越聚越多,不多時,便在屋內堆出了一座小山。
張東來猛然而起。
激動地胡子都抖成了風中細柳。
“布丁丹!”他一臉震驚。
“童叟無欺!”耿昊嘿嘿一笑。
張東來當即伸出靈爪,從丹藥山頂,攝過來一粒兒布丁丹扔進嘴裏,先是咀嚼,後是吞咽,最後是閉目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
張東來徐徐睜開眼睛。以一種欣喜中夾雜著猶疑地目光地看向耿昊。
“小子,你這丹藥,味兒不對啊!”
……